主教杀人事件

第46章


他要派恩及毕朵早点去睡,疲累的杜瑞克也在十点半回家;到了半夜,他觉得是行动的好机会。他之所以选择黑棋主教作为凶案象征,可能是因为听到帕帝和杜瑞克之间对西洋棋的讨论。再一次,他拿的是安纳生的棋子。我甚至怀疑,他之所以特别提到杜瑞克和帕帝之间的那段对话,是为了以防万一棋子落到我们手上,我们会发现那是来自安纳生的棋盘。"
  "你认为,那时候他有没有计划把帕帝也牵扯进来?"
  "噢,当然没有。当安纳生分析帕帝和鲁宾斯坦的棋局、提出黑棋主教是帕帝失败的宿命时,他真的很讶异……隔天,当我提到黑棋主教时,帕帝的反应也被你料中。那倒楣的小子还以为,我是故意嘲讽他败在鲁宾斯坦手下……"
  万斯身体向前,抖一抖烟灰。
  "这感觉很不好,"他低声说,"你知道吗,我该向他道歉的。"微微耸了耸肩,换了个坐姿,他继续说:"是杜瑞克夫人自己,给了老教授杀害杜瑞克的灵感。她向贝莉儿・狄勒说起自己的恐惧,而贝莉儿・狄勒在当天晚餐时,把这事告诉了家人。一个新的杀人计划因而产生。"
  "要执行这个计划,一点也不费事。吃完晚饭后,他走上阁楼,把纸条打好,然后说要和杜瑞克出去走走。他知道,帕帝和安纳生不可能聊太久。当他在步道上遇见帕帝,他知道安纳生自己一个人在家。帕帝离开后不久,他攻击杜瑞克,然后把他从墙上推下。接着,他迅速从小巷走到河滨大道上,穿过七十六街,回到杜瑞克的房间,再从原路回家。整个过程绝不到十分钟。然后,他装着若无其事地,走过艾默里身边,外套底下还藏着杜瑞克的笔记本……"
  "问题是,"马克汉插嘴道,"既然你这么确定安纳生不可能是凶手,为什么又要追查射箭场那道门的钥匙下落?杜瑞克被害那天晚上,只有安纳生可能从射箭场进出。狄勒和帕帝都是从前面大门出去的。"
  "我问钥匙的下落,并不是因为怀疑安纳生。你看不出来吗?那钥匙之所以失踪,显示有人要嫁祸给安纳生。想想看,如果安纳生要在帕帝离开之后,经过射箭场,穿越河滨大道,走到步道上,在教授走开之后杀害杜瑞克,是多么容易的事……马克汉,这才是我们必须想到的问题。事实上,这是杜瑞克这案子最明显的答案。"
  "不过,我想不通的是,"希兹说,"为什么老头子要杀了帕帝?那不但无法嫁祸给安纳生,而且看起来帕帝像是畏罪自杀。"
  "这场假自杀,警官,是老教授最疯狂的点子。整个事件的最终目的,是要摧毁安纳生,因此,它只能代表嘲讽,也意味着蔑视。而且,当我们有了这个代罪羔羊,我们便会松懈下来,并且撤离警卫。我在想,杀死帕帝可能也是老教授临时起意。那晚他掰了一些理由,陪着帕帝走向射箭室--他早已将里头的窗户关上,把窗帘放下。接着,可能是要他看杂志上的某一篇文章,然后出其不意地朝他太阳穴开了一枪,再把枪放到他手上,并做了幢纸牌屋。回到图书室里,他再把棋盘摆上,让别人以为帕帝死前曾在棋盘边思索"黑棋主教"……"
  "不过,正如我刚刚说过,帕帝的死是临时起意的插曲,"莫菲特小姑娘"这一段才是主轴,它经过缜密的计划,目的就是要让安纳生永无翻身的机会。杜瑞克葬礼那天上午,狄勒教授一定是在杜瑞克家,看到玛德琳・莫法特把花送来给"驼弟丹帝",而且他一定知道那小女孩的名字,因为她是杜瑞克最疼爱的孩子,也到过他家无数次。套用《鹅妈妈童谣》来杀人的构想,已经深植教授脑海,他已无法自拔,因此也就很自然地把"莫法特"和"莫菲特"联想在一起。事实上,也有可能杜瑞克或杜瑞克夫人曾经在他面前,称这女孩为"莫菲特小姑娘"。对他而言,昨天下午把女孩骗到墙边小土墩,是轻而易举的事。狄勒可能是告诉她"驼弟丹帝"要见她,而她便很高兴地跟着他走,沿着重重树阴的公园步道,穿越河滨大道,经过两幢公寓的射箭场。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因为那段时间路上都是嬉戏的孩子。接着,昨天晚上他在我们面前埋下了嫁祸安纳生的种子,算准了当媒体收到"莫菲特小姑娘"的纸条后,我们便会开始搜寻小女孩的下落,然后发现她因为窒息,而死在杜瑞克家……好一个聪明又恶毒的计划!"
第26章 希兹的疑问(3)
  "不过,他有没有料到我们会搜他家的阁楼?"
  "噢,当然料到。不过,他本来以为我们明天之后才会采取行动,到那时他已经把壁橱清理干净,将打字机藏在更隐秘的地方,把笔记本拿到别处--因为他显然企图接手杜瑞克的研究。但是,我们今天来得太快,坏了他的好事。"
  马克汉若有所思地抽了一会儿烟。
  "你是说,昨天晚上当你想起"安纳生主教"这角色时,就确定凶手是狄勒?"
  "是的,一点没错。那个角色让我知道了他的杀人动机。一直到昨天晚上我才知道老教授的目的,是要陷害安纳生,纸条上以"主教"署名,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他到昨晚才提醒我们要注意《觊觎王位的人》这出作品,实在也忍得够久了。"马克汉说。
  "其实,他本来根本没想要提醒我们,以为我们自己会发现这个名字的玄机。没想到我们比他预期的笨,逼得他最后不得不把你找来,拐弯抹角地扯到《觊觎王位的人》。"
  马克汉沉默了好一会儿,皱着眉头坐着,手指头敲打着记事本上的图案。
  "为什么,"他缓缓问道,"昨天晚上你不告诉我们,狄勒教授才是主教,而安纳生不是?你让我们以为--"
  "马克汉,除了这么做,我还能怎么办?第一,你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我,很可能再度要我去旅行散心;其次,让老教授以为我们怀疑安纳生,是绝对必要的,否则,我们也无法得到这样的结果。伪装,是我们惟一的希望,而我敢说,假如让你和希兹警官知道真相,你们一定不会答应让我这么做。结果,正如大家看到的,你们也不必伪装,一切进行得非常完美。"
  我注意到,过去这半小时,希兹一直以不确定的眼神望着万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忍着,不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这时,只见他不是很自在地挪动了一下位子,缓缓将雪茄从口中取下,问了一个惊人的问题:
  "我不是在抗议你昨天晚上瞒着我们,万斯先生。但我想知道的是:当你突然站起来,指着壁墙上的装饰时,为什么要将安纳生和老教授的酒杯对调?"
  万斯深深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说:
  "警官,我早该知道,没有什么事能逃得过你的眼睛。"
  马克汉猛然往前靠着桌子,又气又疑地瞪着万斯。
  "什么?"他叫道,平日的自制被抛到九霄云外,"你把杯子掉包?你故意……"
  "慢着慢着,"万斯说,"别激动。"然后转过来对希兹说:"看看你做的好事。"
  "别再骗我,"马克汉冷冷地说,"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万斯做了个无奈的动作,说:
  "好吧,言归正传。正如我刚刚解释的,我本来的计划,是要故意掉入老教授的计划,怀疑安纳生。今天早上,我故意告诉他我们没有具体的证据,就算逮到了安纳生,也不太可能将他定罪。在这种情况下,我知道他一定会采取行动来了结这件事--因为,这几件凶杀案的惟一目的,就是要毁了安纳生。他一定会有动作,以确保能让安纳生受到制裁,这一点我相当有把握。只是,我不能确定他会怎么做,所以,我们紧密地盯住他……后来,那波多酒让我灵机一动。我知道他手上有些氯化物,所以我故意提起自杀的话题,给他带来灵感。结果他果然中计,企图毒死安纳生,弄得看起来像是畏罪自杀。当他去倒酒时,我看到他在旁边那柜子鬼鬼祟祟地把一小瓶透明液体倒在安纳生的杯子里,我原先的目的,是希望能防止又一桩谋杀案的发生,然后将杯子送去检验。我们可以在他身上搜出小药水瓶,我也可以做证,看见他在酒中下毒。这项证据,再加上小孩的指证,应该便能达到我们要的目的。然而,最后当他将我们的杯子再度斟满,我决定,用更简单的方式……"
  "所以你故意引开我们的注意,将杯子掉包!"
  "是的,正是如此。我相信,他应该会很乐意喝下那杯他为别人斟满的酒。"
  "你竟然妄顾法律……"
  "是的,这已经是无可救药的案子……你别说得这么正义凛然。你会把一条咬人的响尾蛇关起来吗?你会让一条疯狗接受法庭的审判吗?把像狄勒这样的杀人魔送上西天,和直接打死一只有毒的爬虫,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这可是谋杀啊!"马克汉大声咆哮。
  "当然是,"万斯仍轻快地说,"毫无疑问。应该受到制裁……我是不是被逮捕了?"
  狄勒教授的"自杀",结束了著名的主教杀人事件,自然也还了帕帝清白。接下来的那一年,安纳生和贝莉儿・狄勒悄悄结婚,然后搭船移居挪威。安纳生受聘为奥斯陆大学应用数学系主任。两年后,他的研究也获得了诺贝尔奖。狄勒位于七十五街上的房子被拆了,原址现在是幢现代化公寓,公寓正面有两个巨大的陶制图形,看起来像是两个箭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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