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枪

穿过幽暗的大堂，来到后面的平房。这里是服务生的宿舍，每个门口都脏兮兮的。服务生带她来到一个小房间外，用手朝里面指了指，转身便走了。 
    姜小小走了进去，房间里臭烘烘的。乍一进去，还有些辩不清方向。她仔细看了看，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冲她招了招手，竟然是何飞。他已经骨瘦如柴了。 
    “你这是怎么了，何飞？”姜小小很吃惊。 
    何飞欠了欠身，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姜小小上前给他捶了几下背。 
    “你到底怎么了？” 
    “我出事后一直在这里当服务生，后来……”他又咳嗽了起来，感觉肺快要咳了出来，“后来认识了几个哥们，就开始吸毒了……挣的钱都被我花里面了……” 
    姜小小说：“你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呀，何飞？” 
    “我感觉自己像行尸走肉，我也讨厌我自己！”何飞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脸上顿时出现五个手指印。 
    姜小小拉住他的手，说：“咱们走吧，何飞。我陪你去自首！” 
    “我不去！”何飞粗暴地打断了姜小小的话，“我不要坐牢！同学们会耻笑我的！” 
    “大家很关心你，何飞！” 
    “我不信！你带给我的钱呢？” 
    姜小小掏出一个信封，说：“我没有太多钱，这里只有500块钱，行吗？” 
    何飞接过信封，说：“我会还给你的，你放心！” 
    “跟我回去吧，何飞！大家都想你！”姜小小又央求道。 
    “你走吧，我不会回去的！”何飞用力地推着姜小小，说：“答应我，替我保密！” 
    姜小小点了点头，轻轻走了出去。她知道不管怎么劝，何飞是不会跟她回学校的。至少现在不会。 
    一直没有何飞的消息，何子扬心神不宁。最终，他还是来到市公安局报案。许玲看见他走进办公室，有些诧异。她连忙冲姜震东示意了一下，迎了过去。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许玲问。 
    “我要报案。”何子扬说。 
    “请坐吧！”许玲指了指椅子，她拿出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我儿子失踪了，请你们帮着找一下。”何子扬从包里拿出何飞的照片。 
    许玲端详着照片，问：“他是失踪了，还是离家出走了呀？” 
    “我哪里知道？现在就是找不到人了？” 
    “比如，他离家以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 
    “我让你们帮着找人，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呀？” 
    何子扬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有些后悔来了公安局。他最讨厌的就是和公安局的人打交道。 
    “不问清楚怎么能帮你找人呢？”姜震东走了过来，说：“我们办案是有程序的！请你配合好吗？” 
    何子扬点了点头，说：“好呀，我配合。你们问吧？” 
    “你和你儿子的关系怎么样？”姜震东问。 
    “这也在调查之列吗？” 
    姜震东点了点头。 
    “关系很好！”何子扬痛快地说。 
    “在他失踪之前，你有没有训斥过他，或者说，你们有没有吵过架？” 
    何子扬心想，这哪里是在调查何飞，分明是在调查他何子扬！ 
    “吵过！”他实话实说。 
    “因为什么吵架？”姜震东盯着他问。 
    “无可奉告，这是私事！” 
    “那好，我也只能遗憾地告诉你，我们不能帮你找儿子！”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姜震东！把我当犯人审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这么说！”姜震东微微一笑。 
    何子扬站了起来，很是生气，指着姜震东的鼻子说：“你也太过分了！” 
    “你要小心呀，或许会有我审问你的那一天！”姜震东说。 
    何子扬跳了起来，抓住了姜震东的衣服。几个警员连忙过来把他拉开了，何子扬气咻咻地走出了办公室。 
    “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帮你找儿子的！”姜震东在他身后喊道。 
    何子扬并没有回头，径直向外面走去。姜震东对他一直盯的很紧，让他很不痛快。看来，也只好先到国外避上一阵了。何子扬心想。 
    姜小小一直对何飞放心不下，她犹豫着该不该告诉爸爸何飞的下落。姜震东下班回到家，就马上打开了电脑。 
    “何飞这些天怎么一直没上网呀？”姜震东说，“你帮我把你的QQ打开！” 
    姜小小上了自己的QQ，“小新”的图标是灰的，显得死气沉沉。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详之感。 
    姜震东盯着屏幕，说：“怪了，他能到什么地方去呀？天江市快给翻个遍了，难道说他去外地了？” 
    姜小小咳了几下，默不作声。 
    “网上还有别的方式能联系到他吗？”姜震东突然问姜小小。 
    “爸，如果你找到他，会把他抓起来吗？”姜小小问。 
    “他故意纵火，致使十几个人重伤，你说能不抓他吗？”姜震东看着女儿，他奇怪小小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姜小小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小小，你是不是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姜震东看着女儿问。 
    姜小小摇摇头，不敢看爸爸的眼睛。 
    “告诉爸爸好不好，我知道你跟他是好朋友。他这样逃下去是没有好处的。爸爸只会救他、帮助他，我不会害他的。”姜震东说。 
    姜小小抬起头，说：“他在今夜迪厅！” 
    姜震东点了点头，说：“跟爸爸一块去找他，好不好？” 
    他牵着姜小小的手，快步走出家门。 
    在今夜迪厅大门口，姜震东掏出证件，向守门的保安晃了晃，然后直奔后面的宿舍。宿舍的房门已经上了锁。窗户上的报纸被风吹的呼拉拉地响。姜震东向里面看了看，里面只有几张光光的床板。 
    这时，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带着两个保安走了过来。 
    “什么事呀？”那人问姜震东。 
    “里面住的那个小伙子呢？”姜震东反问道。 
    “哪个小伙子呀？” 
    “他叫何飞，挺瘦的！”姜小小说。 
    “我们这里没有姓何的。” 
    “那你是不是要跟我走一躺呀？”姜震东问。 
    那几个人发现姜震东他们带着枪，也不敢太放肆，忙转脸为笑。 
    “你们说的是不是那个吸毒的呀？”一个保安问。 
    老板狠狠瞪了那个保安一眼，忙说：“混蛋！什么吸毒的呀？咱们这儿哪有吸毒的人呀！” 
    保安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快说！那个小孩子去哪儿了 ？”姜震东厉声问道。 
    “他说他叫赵士，在这里应聘当了几天服务生。前两天突然就走了。”保安小声地说。 
    “他叫肇事？”姜震东问，“他没说去什么地方吗？” 
    保安连连摇了摇头。姜震东相信，那个“肇事”就是何飞。 
    何子扬也派人在四处寻找何飞，他甚至雇人在大街小巷张贴寻人启示。相对没有线索的寻找，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中午，他来到天江中学，想从何飞的老师那里得知一些线索。没想到，接待他的竟然是陈敏。 
    “你是何飞的班主任呀？”何子扬很诧异地问。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陈敏说。 
    陈敏走到饮水机旁给何子扬倒了杯水，搁在他坐的桌子旁边。 
    “子扬，你这个家长做的不合格呀，连孩子的班主任是谁都不知道！”陈敏半真半假地说。 
    何子扬尴尬地笑了笑，即而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陈敏感叹地说：“万万没想到何飞会变成这样！” 
    “我是太信任他了！” 何子扬表情痛苦地说，“我总以为男孩子是不需要管教的，子不教父之过呀！哎，你们学校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陈敏摇了摇头，说：“听说你跟我妹妹就要结婚了？” 
    “嗯，能够跟莉莉在一起，我那个家才叫个家呀！”何子扬颇有感触地说。 
    “你会疼她一辈子吗？”陈敏笑着问。 
    “当然会，她在我心里很重要！”姜震东深沉的说。 
    “但愿吧，我妹妹对你是很专一的，希望你能对得起她！” 
    陈敏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何子扬说出这样的话。对于何子扬，她确实有些把握不准。不过她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感觉到痛快淋漓。 
    姜震东从女儿那里了解到，何飞知道一些他父亲犯罪的事实。如果何飞肯自首的话，这将对何子扬是个很大的打击。同时，何飞如果能当庭作证，指控何子扬的犯罪行为，那一切都将大白于天下。 
    让一个儿子去当庭指责自己的父亲，该是多么艰难的事，又是多么残酷的事。姜震东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