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和我结婚，两家联姻的话，对你有好处，是吗？”苏缓残忍地一点点剥开真相。
  
  这下子，顾铭不再点头，眼神一闪，“缓缓，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
  
  “没错，我是说过，可我也说过，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把所有真相告诉我。但是，你没有珍惜这次机会。”苏缓一字一顿，说得清明无比。
  
  “你明知道，这不可能。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必然离开我。”顾铭已然无力。
  
  苏缓摊摊手，甚至笑了出来，“何必呢，你瞒了这么久，现在，我还是会离开你的。”
  
  说完这句话，苏缓原本颤抖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静得就像停止了跳动一样，静得似乎能听到窗外雪花飘散的声音。
  
  “缓缓，不是你想的那样。”似乎是所有言情剧中都会出现的台词，真是可笑，顾铭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样的话了？
  
  “那是怎样？你告诉我啊！”苏缓吼了出来，如果不是我猜想的那样，就请告诉我真相！
  
  突然间眼泪就流了出来。
  
  苏缓蹲了下来，大哭着，几乎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到了这个动作上。泪水，使眼眶变得痛涨酸涩。
  
  顾铭拥住了她，一只手在在她的背脊上轻轻地拍着，苏缓只是哭着，像是要窒息般地梗咽着，哭到每根神经都轻微地痛着。
  
  直到哭到整张脸都有些浮肿的时候，苏缓终于累了。她停止了哭泣，靠着顾铭，静静地呼吸着。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要来找我。”苏缓推开了顾铭，站了起来，俯视着半跪的他，安静地说，仿佛刚才的嚎啕大哭与她毫无联系。
  
  “好。”似乎从一开始，顾铭便始终维持着极度风度。没有拒绝，没有犹豫，没有生机。
  
  不管苏缓说什么，他只是答应。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离开而崩塌。所以，就算我离开你，世界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改变的，不过是心。
  
  苏缓没有扭头离开，而是一步一步朝后退着。
  
  她想要将顾铭记在脑海中，牢牢地记住。无法遗忘，那就永远记住。
  
  就在苏缓快要迈出房间的时候，顾铭忽然之间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他抱着苏缓，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强行地吻了下来。
  
  毫无温柔的吻。却避不开。
  
  狠狠地咬了下去，牙齿穿过皮肉，甜腥的液体，拥入唇齿间。
  
  顾铭的血液，原来是这个味道。
  
  不知隔了多久，顾铭终于放开了她。
  
  他也不顾还在流血的嘴唇，死死地看着苏缓，“缓缓，告诉我，不管走多远，你还会回来。”顾铭的眸子就像是吸入了冬日的雾气，灰蒙蒙的，湿漉漉的。
  
  “对不起，顾铭，我无法答应你。”苏缓摇摇头，又退后了几步，“因为，我无法预知未来会是什么样。”
  
  “说不定，我会遇到一个比你好的人，然后，一天一天地，把你渐渐地埋起来。”
  
  苏缓退出了房间，将门关了起来。
  
  顾铭在里面，会有什么动作，会有什么表情，她再也看不到，再也不想知道。
  
  韩雪瑶和向凯还等在大堂里。
  
  看到苏缓拿着行李下来，两人皆是神色一变。
  
  “小缓，你要去哪里？”韩雪瑶拦住了她。
  
  “不知道，随便逛逛吧。”看到韩雪瑶忧虑的表情，苏缓抱住她，笑了笑，“雪瑶，不要担心我。我只不过是想放松一下。”
  
  韩雪瑶见她如此，自然是明白她打算独自一人。
  
  轻轻地叹气，“小心一点。哪一天你觉得可以了，就联系我，好吗？”
  
  “嗯。”苏缓不再多言，看见了旁边略带愧疚的向凯，“向大哥，雪瑶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泄露出来，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吧。只是，现在他似乎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苏缓其实并没有走得太远，仍然在法国境内。
  
  法国南部,那是一个连接着所有美好记忆的浪漫地域。在这里，可以享受到最静谧，最原始的生活；在这里，可以享受被杜鹃唤醒的清晨，在梯田散步的午后；在这里，可以慢慢地品味阳光下摇曳的树叶,石墙上见人不惊的小鸟和空气中弥漫的田园气息。
  
  而苏缓，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第43章 千帆过尽（一）
  
  虽然说尼斯与巴黎均是法国的旅游胜地，可与巴黎相比，尼斯具有一番完全不同的风情。
  
  此时的尼斯已经过了旅游旺季，显得有些清冷。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几乎都是本地居民。
  
  尼斯的冬日带着些微的寒冷。
  
  苏缓喜欢坐在海边，虽然说此时的大海与夏季时相比显得萧瑟，但偶尔海风吹过，却可以让人顿时清醒。
  
  波涛拍向尼斯所独有的白色石头海滩，在岸边的石头上打出无数飞沫，也把阵阵寒气带向海滩。而现在的苏缓急切需要这种寒冷让自己平静下来。
  
  来到尼斯已经有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每个黄昏，苏缓都会来到海滩，享受孤独时分。
  
  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软弱的人。
  
  不管用什么方法，似乎顾铭永远占据着脑海里的神经，挥之不去。那一种心痛，每回味一遍，就深切一分。
  
  苏缓并没有住在旅馆中，而是选择住在尼斯本地居民的家中。
  
  在这里，她遇到了一对七十多岁的夫妇。他们年轻的时候，曾经两人在中国当过外教，退休了才回到尼斯，所以多少会讲一些汉语，虽然说得并不算流利，但交流起来困难并不大。
  
  苏缓是相当羡慕他们的。
  
  结婚五十年的他们，彼此间的爱意，似乎一点也没有变淡。两人经常早起看日出，黄昏看日落。
  
  不止一次，苏缓看见他们相拥，相望，微微一笑，“Jet"aime。”（法语：我爱你）
  
  很久以前，也想象过几十年后，等到她和顾铭都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时，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也许，也会如这般吧。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像我想他那样，想着我？苏缓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陷入沉默。
  
  到达尼斯后的一个星期，苏缓就和韩雪瑶、颜夭还有家人联络了。明白这一次是她的任性，可不管怎么说，还是不希望他们过于担心。
  
  她并没有联系顾铭，不过，想来顾铭清楚地知道她在哪里吧，不然也不会毫无动静。
  
  其实，苏缓早就想明白了。
  
  她确定，自己爱着顾铭；而顾铭，应该也是爱着自己的。
  
  当初，听到那些对话的时候，可能一瞬间无法接受，才拒绝去深想下去。
  
  如果，顾铭真的是希望通过和自己结婚，来从父亲那边获得利益，那么直接提出联姻就好。两家人如此熟稔，父亲多半不会拒绝。而倘若父母强势地自己安排婚姻，可能自己会挣扎一段时间，不过最后还是会屈服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花几年的时间，耗费精力让自己喜欢上他呢？
  
  至于叶子蹇的事，顾铭也算无辜。
  
  如果叶子蹇是真心爱她的，那么，必然不会因为一点利益就将她放弃。顾铭所做的，只不顾是将叶子蹇的另一面呈现出来而已。
  
  并非每个人都将爱情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像叶子蹇那样的人，怕是将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吧。这一点，与苏缓截然不同。
  
  他们，也许本就不该在一起。
  
  这两件事，算起来，都不应该把全部责任推到顾铭的身上。
  
  虽说如此，可苏缓却没有回去的打算。因为，她还不确定。
  
  如果说，这一次她可以怀疑顾铭，那么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她还是做不到对顾铭完完全全地信任。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她觉得害怕。
  
  “vous allez bien？”（法语：还好吗？）温和的声音突然想起，打断了苏缓的思绪。
  
  苏缓抬起头，看见老奶奶端了一杯牛奶，递给了她。
  
  “唔，不用担心。”苏缓接过牛奶，朝她感激一笑。虽然他们之间毫无血缘关系，但苏缓依然体会到了浓浓的温情。
  
  “孩子，有喜欢的人了吧？”
  
  这么长时间，老奶奶从来没有打听过她的事情，而今天却突然发问，苏缓不禁有些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苏缓并不言语，老奶奶也没有太在意，坐在秋千旁的一把椅子上，“你常常会看着某样东西发呆，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可是，你的嘴角却是弯弯的。”
  
  “嗳？”苏缓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有这样的习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嘴角的位置。
  
  “女孩子，只要想到什么幸福的事情，都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