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红妆

第86章 尾声


明竹不知道能去哪,他可以往南方走,江夏是回不去了,希望清明的时候可以回去祭拜爹娘。上次苏珍来时带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柳家的东西,留了些盘缠,其余的都散了。
    东西是几天前就收拾停当的,只一个小包并没有什么可装的,一直藏在床下。入夜,灯火都熄了,红府后门开了一道小缝闪出两个身影,两人快速消失在街道上,一直关照他们的老伯偷偷将门锁上了……
    子夜门禁,有周宣帮助明竹和小莫顺利出城,不知走了多少时辰,天已经微微泛白,回头看着上京城已经在身后百里笼罩在雾气之中。他们已经离开京城地界,在附近城郊的山上,小莫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明竹带着他在前面的小庙里歇息。
    原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艰辛,却意外的感到了放松,毕竟在那个家里自己是不融的。
    小莫靠着墙角已经睡着了,明竹给他批了件衣服,坐在火边烤火。
    天大亮的时候,门外有细微的响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明竹起身推开门。
    小莫也醒了,伸个懒腰再打个哈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面前抱着的两人是谁,明竹任那人搂着脑子里也是空白的状态。
    苏珍在他脖颈间说道:“夫家要出来游玩,为妻的可得好生准备一下了。”
    今日一早城中多了一户人家,新买的宅邸,新雇的小厮丫鬟,另外置办的用具,从花园里摆满的盆栽再到廊下的红色灯笼,屋内屋外无一不是崭新的。
    城里人说起那户人家可当真的富态,一掷千金从不手软,可那家的主人却从不露脸,叫人越发好奇。住了一阵子才知道主人家有位夫侍,是过来养病的,门里进进出出的全是各地名医,浓重的药味穿过厚重的庭院也能闻见。
    今天是清明节,城里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几天的小雨了。可依旧挡不住苏珍游玩的兴致,大夫说明竹要注意休息,规律饮食,不能伤心动怒,所以今日天气再怎么恶略也不能让他憋家里了。
    苏珍知道明竹有问题,那天他喝的那么醉。她没有偷听他们的谈话,却得知明竹连夜离开了,备了轿子终于在一间小庙里追上了他们。
    她把红家的一切都交给了周宣从此再不过问。她买了座宅子,要明竹好好养病,就算哪天真的不治了,这里青山绿水他们就从此长眠吧。
    明竹得的是痨病,根本没有医治的方法,只能一天天拖着。咳嗽、咯血、潮热、盗汗,眼见着明竹一日不如一日。
    苏珍包了条船,顺着水流滑到了湖心,小雨还在下,在江面上泛起白雾笼罩在船的周围。岸上行人瞧不见这里,这里也看不到他们,目之所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安静自在。
    船有两层,苏珍他们坐在上层,桌上有精致的糕点,炉子里温着一壶茶,花香味在整个船舱里慢慢飘荡。
    苏珍倒了一杯茶,还冒着热气:“茉莉花的,尝尝,就是一直这么温着也不会散了香。”
    伸手接过,一个红色的物件从明竹袖子里滑出,是一个一指节大小的红豆,磨得晶莹,用红线穿了精巧可爱。是上次中秋在一个算卦人那里求的,说是只要写上生辰八字带在对方颈间可保他惦念着你,这姻缘就算求的了。
    苏珍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他,好容易才拿来给他戴上:“再不给你这豆子都要发芽了。”瞧了瞧只觉得俗气,便摘下来缠在他的手腕上,明竹伸手接茶这小物件就从袖子里滑了出来,上面歪七扭八的刻着几个大字——苏珍1989.09.17辰
    明竹喝了口茶果然茶香盈满口间,压住了苦涩的喉头。
    直到太阳西斜,小雨渐歇,两人才回到那个让旁人羡慕不已的家。
    他们并没有在那个宅邸住多久,清明一过京里传来消息说红丞相病重,大街小巷总有人议论。谁也不知道苏珍去了哪里,所以她没有收到家里的任何消息。
    看来对于自己这个不肖子,红丞相是失望极了。
    明竹在一月的调理中日渐消瘦,常常咳嗽不止,昨夜终于咳出了血,虽然没有像大夫预期的那样迅速,可也时日无多了。面对同样病重的红丞相,伦理道德更偏重于孝道。苏珍只能选择后者。
    她说三日定回,可远不止那样,红丞相的病不想她想象的那么简单。病来如山倒,病痛折磨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她更需要子女的陪伴。
    夏季,天空明朗通透,骤雨时下时歇,忽而狂风大作,忽而燥热难耐。前一天火辣辣的太阳灼烤着地面,似要榨取每一滴水分,后一天便倾盆大雨兜头而下,连撑伞的时间都没有就浇个透心凉。
    上京的夏总是在热的忍无可忍的时候便下场大雨,大雨过后却是更加燥热的太阳,直到夏季结束。天气变化无常,夜晚的夏虫却整晚整晚的鸣叫着,要把自己的生命都在这叫声里消耗掉。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空去想明竹,想他是不是坐在门前等自己回来,把院里的花打理的仅仅有条,还是泛舟湖上做个心如止水的圣人,或者每日喝药调理却终究挡不住病魔的脚步,夜夜盗汗……
    每每不愿去想,那些画面却犹如亲临般的附在骨血里。
    说来,她也好几天没见到周宣了,这个家越来越家不成家。
    这样的夜,雨下个无休无止,夏虫嘶声鸣叫,苏珍满脑子都是破碎的想法。同样时日无多的两个人,她却分身乏术。
    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以为红丞相的病恶化了,赶忙起来,门外却站着玲珑。
    苏珍兴奋地冲进雨里,很快被雨水淋湿。她的明儿来了,来找她了,她怎能不激动不兴奋。
    果然见后门停了辆车,苏珍冲上车去,撩开帘子明竹裹着狐裘靠在车内。苏珍怕身上的脏水沾给他,只亲了下他的面颊,就钻出车子拍了马屁股一下,马车一路驶进了院子。
    明竹在府里住下了,阏大夫来瞧过也是叹息三声,开了方子就告辞了。
    小厮拿着方子下去熬药,苏珍的泪就涌了出来。回到屋里却收拾了情绪,问他想吃什么,嘱咐他早早睡。
    数着日子到了五月十六,还有十五天她就穿过来一年整了,回顾一下也许就到这里为止了。
    今天去了红丞相那里,老人家今日精神不错,病情已经稳定了,两个女儿都在身旁,乐呵呵的辞官回家了。
    苏珍在屋里换药,听到有小厮禀告说周宣回来了。红丞相听了嗯了一声,苏珍却有些坐不住了,放下药碗道:“我去看看……”
    回到自己屋里,周宣坐在厅里椅子上,明竹还在里屋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一手撑着头,大半张脸都埋在头发里,苏珍伸手覆上他肩,他衣服有些湿。
    周宣惨白着一张脸看她,不知道受了何种惊吓,眼神都无法聚焦:“真的,我害怕了。我不想去了,你说还来的急吗?”
    苏珍不知道他指什么,用手拍着他背。
    “那帮人太狠了,野心、欲望无穷无尽……”周宣道,“如果你的选择是这样,那我也只能这样了。”
    周宣把主屋让给了明竹,搬了出去,自己真的在家里住下没有时常外出了。苏珍感动的一塌糊涂,今日终于得了空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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