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十字的秘密

  仍然，没有回应。
  「喂……蓝夕凛！」叶灵不顾一切的大吼。
  碎十字的秘密36
  「唉！」锺以霖有些懊恼的阖上手机。
  他打了好几通手机给蓝主任，主任都没有接。
  瞄了一眼手表，再半个多钟头就要进行心脏移植了。主任现在如果没出什麽事，应该已经到英生医院，把心脏放进冷藏盒里面了。
  但主任没接手机，是还在半路上吗？该不会遇上了塞车所以才延迟了到英生医院的时间？
  希望主任没出什麽事才好……
  锺以霖放弃似的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嘟嘟──
  瞥了一眼萤幕，锺以霖连忙按下接听键，将手机凑近耳朵。
  锺以霖凝神，专注而仔细的听著内容。内容并不长，锺以霖一分多钟後就再度阖上手机，糊涂而端正的面庞添上一层少有的严肃。
  随手抄起身旁的外套，锺以霖起身，飞也似的朝医院大门冲去。
  「喂、喂！蓝夕凛！」叶灵皱著眉，俯身轻拍蓝夕凛的双肩。
  「吵死了，叫那麽大声干嘛？」蓝夕凛猛然从地上坐起来，差点直直撞上叶灵的头，叶灵连忙闪开。
  「被你这个装死的家伙吓死的，应该是我吧！」叶灵白了他一眼。
  「没种！」蓝夕凛冷哼了一声，坐起身拉了拉黑色夹克，刻意掩盖右肩上的伤口，不让叶灵看见。
  叶灵冷静下来，抬头看看四周，他们似乎滚到了山崖下的路段上，大致上能肯定他们已经在那个狙击手的狙击范围之外了。
  然後他转向蓝夕凛，问道：「你没受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灵总觉得蓝夕凛的脸色和平常比起来，特别的苍白。
  「没有，只是一点小擦伤。」蓝夕凛脱下安全帽，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水蓝色的眼珠毫无遮蔽的显露。他走到掉在地上的冷藏盒旁蹲下，翻来翻去查看损害的程度。
  叶灵看蓝夕凛行动自如，也和平常同一个面瘫样，料想他应该真的没受伤，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幸好冷藏盒没有任何破损，蓝夕凛松了口气。
  叶灵看了一眼手表：「糟了！剩不到二十分钟，移植手术就要开始了，会来不及……」
  就在此时，车子刹车声从两人身後传来。回头一看，一辆白色的宾士停在後方。车门开启，一位贵气健朗的老爷爷跨下车，以宏亮的声音问道：「哎呀！年轻人，你们没事吧？」
  两人眼睛一亮，正好可以搭这位老爷爷的便车。这条山路可以说是人烟稀少，恰巧遇到有人经过，真的十分幸运。
  「老伯伯，我们没事，只是刚好遇上点小车祸。」
  「呵呵！年轻人啊，骑车要小心！」老先生慈祥的笑著。
  蓝夕凛从口袋取出备用眼镜戴上，遮住蓝色眼眸。然後用左手提起冷藏盒，走向老先生，叶灵跟在他身後。蓝夕凛走到老先生跟前开口：「老伯，您知道英生医院吗？」
  「当然知道了。我啊，正好要去那儿做健康检查呢！到了这个年纪啊，不注重健康都不行呐！」
  叶灵满心欢喜，连忙向老先生说道：「啊，太好了！老伯伯，我是叶灵，这位是蓝夕凛，我们都是日开医院的医生，原本正要去英生医院，但发生车祸。因为事情很紧急，关乎一个小孩的生命，所以老伯伯，可不可以拜托您载我们一程？」
  「当然可以！来、来，上车！」老伯答应得十分爽快。
  「谢谢老伯伯！」
  蓝夕凛把冷藏盒丢给叶灵：「你上车，我自己再找一台便车坐回去。」
  「你不去？」叶灵有些惊讶。
  「对。」
  「喔！那我走了。」叶灵狐疑的看了蓝夕凛一眼，但他没时间犹豫，也没有时间拖泥带水，只好一脚跨进白色宾士内，关上了车门。
  望著白色宾士渐渐远离，确定驶出自己的视线外後，蓝夕凛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向下倒去，几秒前健全的假面具碎裂得无影无踪。
  他连忙用没什麽力的左手抓住路边了护栏，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紧挨著护栏坐下，蓝夕凛觉得光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刚刚在叶灵面前那副行动自如、生龙活虎的模样是他用尽全力，咬著牙硬装出来的。
  半长的黑夹克早就自右肩的枪伤吸收许多血液，变得好重。血流得太多也太快了，黑色布料来不及吸收，浓稠的鲜红液体自袖口下方流出，滴滴答答，将蓝夕凛白皙的手掌染成了红色。
  肋骨……大概断了三根吧，血也流了不少……
  失血过多啊……
  要快点止血……才可以……
  头好晕。
  但是……
  唉！好累……
  偏头靠在护栏上，蓝夕凛闭上湛蓝的瞳眸。
  碎十字的秘密37
  锺以霖戴著安全帽，骑著机车驰聘在山坡路上，通往英生医院的山路。这条路人真少，大概是因为位置很偏僻吧。不过这样也好，能节省时间。
  抬起头，目光随著蜿蜒延伸的道路望向远方，以绿色为主体的小山笼罩了整个视野。
  咦，那边怎麽好像有个黑色的东西在在路边……
  锺以霖眯起眼睛，努力的想看清楚。
  那黑色的东西，好像是一块布……不！那是一件夹克！
  那穿著夹克的那个人是……是……
  不会吧……那是……
  「蓝主任！」把车停在那人前面，锺以霖不顾一切的大喊，声音因高兴和激动而有些颤抖。
  他最尊敬的主任正靠在路边的护栏上，抬起手跟他挥了挥。
  「主任，您怎麽会坐在这里？」
  「累了，突然想睡觉。」
  「主任，别耍我了，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
  「我跟叶灵发生了一点小车祸……」
  「车祸！？主、主、主任！你没、没有受、受重伤吧！」锺以霖激动的大叫。
  「别叫那麽大声？只有一点擦伤而已。」蓝夕凛把沾满血的右手掌插进口袋，忍著伤口的灼热刺痛和头晕眼花的不适感，以灵巧的姿势从柏油路上站起来。
  这个动作用尽蓝夕凛全部的力气，强烈的晕眩席卷而来，他几乎站不住脚，虽然睁著眼，但眼前一片白茫茫，几乎什麽都看不到，只有锺以霖的脸看起来好像变成三个的脸在眼前飘来飘去。断裂的肋骨，因呼吸起伏牵扯到骨折的部位，每吸一口气就伴随著剧烈的疼痛。
  「说的也是……」锺以霖虽然觉得主任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没麽血色，但看主任敏捷的动作，他想主任大概很幸运的都没受伤。
  蓝夕凛知道自己正处於休克边缘，他死撑著身子，凭声音，摸索到锺以霖机车後座处，用尽力气开口：「车不能用，叶灵搭便车去英生医院领心脏了，应该赶得上移植手术，所以你不用过去了。正好，你就让我搭个便车，载我回日开吧。」
  碎十字的秘密38
  ＊第八章
  叶灵到英生医院，领了心脏後，就搭救护车十万火急得赶回日开。好险时间刚刚好，心脏移植手术顺利的开始进行。
  方薰对叶灵没经过允许，擅自离开职守的行为非常不满。但在听叶灵说是不小心发生车祸而延迟，再加上萧立旋的极力劝说之下，方薰打消了将叶灵训斥一顿的念头。
  现在他们正全神贯注於异位心脏移植手术，叶灵换上手术衣，安静的站在一旁观摩。主动脉、肺动脉、肺静脉、上腔静脉、下腔静脉……任何一个极细微的地方都不允许出错，没有稍稍闪失的机会。
  萧立旋和方薰虽然平时相处得并不融洽，但在这个攸关人命的战场上，他们必须同心协力。由被汗水浸湿的绿色头巾和精准迅速的手部动作，可以知道两人是多麽拼命、多麽专注。
  叶灵仔仔细细的看著每个动作，专心把它们映在自己的脑海里。
  面对手术的时候，叶灵总是可以允许自己暂时忘却自己是个ＲＩＸ的事实。
  移植手术进行中的同时，蓝夕凛也回到了医院。用左手拿著放了一堆手术器具的铁盘子和一堆纱布，蓝夕凛一脚跨进值班室，用尽最後一丝力气关上门。他本想靠在门板上喘息，但全身无力发冷，虚弱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无奈的靠著门板滑落，跌坐在地上。
  铁盘里消毒过的器具随蓝夕凛跌落地，互相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白色的门板被右肩的伤口划出一条狰狞的血迹。
  蓝夕凛瘫坐在地上，捂著右肩，低垂著头，拼命的喘著气。黑色发丝散乱於惨白的面颊上，完全没有血色的嘴唇说明了他的状况糟糕至极。
  ……还要……撑下去，只要再撑一下……就……
  他抬头，瞥见书桌上摆了一瓶已开封的罐装咖啡，戏谑而讽刺的勾起嘴角。
  然後他戴上手套，撕开吸满了鲜血的黑色Ｖ领上衣和刚才用来暂时止血的绿色刷手服上衣，拿下脸上的眼镜，偏头仔细分析伤口的状况。
  子弹贯穿瘦削的肩头，幸运的没有卡在里面，但伤势不轻，虽然有做紧急处理，暂时止住出血，但情况还是不太乐观。
  蓝夕凛取出一瓶碘酒，用左手把它倒在右肩上消毒。
  然後他从铁盘中挑出一把手术刀，对准肩上的伤口。
  清澈的蓝眸眨也不眨，没有丝毫犹豫，一刀划下。
  平常五、六个小时就能完成的心脏移植手术，因为是异位手术，所以用了八个小时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