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决：暮色天承

自打上次云儿从书房回来后，红儿一直在我旁边唠叨：“小七啊！你看看咱们姑娘，真是让人羡慕，我要是能找个像咱们王爷这样的夫君，就是死，我也愿意！”红儿每次说这话时都是两眼放光，羡慕不已。
    其实这话，不止红儿一个人说过，府里的好多丫鬟都是这般，羡慕，眼红，甚至嫉妒。这次云儿害的锦儿差点小产，苏天承也只是说了她几句，待她还似往常那般好！一时之间，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上京闺中女子。
    我无意中出府，都能听到街上那些妙龄女子们说，什么苏天承如何让如何英俊，如何如何专情……每每听到我总是暗自轻笑。苏天承的为人，怕我苏暮是最了解的吧！
    想着也是听到了什么传言，云儿这几日很是得意，每每总要和苏天承在书房里腻上半日，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这一日已是掌灯十分，云儿依旧不舍的望着苏天承，死活不肯离去。苏天承好一阵劝哄，云儿这才一步三回的出来门。
    萧泽这时走了进来，看着云儿的背影，盯着苏天承轻笑道：“怎么，不舍了！”苏天承侧过头，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戏谑道：“喝一杯如何？”
    一语未落，两人相视一笑，很有默契的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只得拘谨的站在原地，期望着苏天承大发善心，将我打发回去。可是苏天承却是一言不发，我只得在后面慢慢的磨蹭。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个小凉亭。这儿地处清幽，一般无人打搅，看来他们经常来这里啊！
    看着他们两人缓缓走进了凉亭里，我只得低着头站在凉亭外面。夜里，凉风吹来，我不禁轻颤一下。蓦然一件衣服搭在了我的身上。我慌忙侧过头迎上萧泽关切的目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愣了半响，我这才回过神来，忙伸手欲取下衣服还与他。这次却是被萧泽抢先按住。顿时我的手猛地搭在了他的手上。一时尴尬不已，我倏地的缩回手，拘谨的后退着。
    萧泽看着我轻笑道：“手这般粗糙，真不似个女子！”说着便一把拽着我的胳膊，往凉亭里走去。
    我忙推开他，很是拘谨：“萧统领！”
    萧泽扭过头轻笑：“今日喝酒助兴，无尊卑之分！”说着便拿起酒坛，递与我的面前。
    我抬头盯着眼前的酒坛，蓦然对上苏天承清冷的眸子。有那么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缁右，醉香楼里，我对他说你若是娶了苏幂，那也是我们苏家的福气。而现在，我不想在将他让与别的女子时，却是再也没有了机会。我是错过了，就真的不会再有机会了。
    满心的愁苦，我苦笑着拿起酒坛，仰头喝了起来。酒还是以前的酒，味道却不在是以前的味道了。
    放下酒坛，我缓缓地坐了下来。萧泽看了看我，复又转过头对苏天承轻笑着：“酒量如何？”
    苏天承抬眼，盯着我清冷道：“不错！是有些出乎意料！”
    低着头，我不禁苦笑一声，真的出乎意料吗？萧泽拿起酒坛也喝了起来，末了这才放下，盯着苏天承轻笑不已：“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很是意料！从未见过女子这般的！”说着便轻笑着侧过头，看着我。见我低头不语，萧泽忙关切道：“你可是受了委屈！为何总是这般闷闷不乐呢！”
    委屈！我苦笑一声，抬起头看着他，笑了起来：“没有！我这不是很高兴吗？”蓦然却是看到苏天承乌黑的眸子，不知为何却是有些心虚，我便拿起酒坛喝了起来。委屈！何为委屈！是不是一个人受了太多委屈，便会像我这般，不知道什么是委屈了！
    苏天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萧泽，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
    萧泽轻笑，侧过头看着我缓缓道：“那次你说你有夫君了？可是真的？”
    夫君！抬起头我轻看着苏天承，曾经的一幕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苏公子请放心，从今日起，苏暮就是我苏天承的妻子。我定会执子之手，不离不弃。’眼前的人还是曾经的那个人，可是……我苦笑着垂下眼帘：“我与他走散了！”
    “走散了？”萧泽等着我，甚是疑惑：“那你可是找了？”
    我低着头，看着长满老茧的手指，轻声笑着：“找了！”辛酸，委屈一时涌了上来，我不禁轻叹一声：“不过，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此话怎讲！”萧泽疑惑。
    我抬起头看着苏天承，末了低头缓缓道：“他——有家室了！”是啊！他有家室了！我算什么呢？
    “有家室了?”萧泽瞪着我，冷声问道：“他是谁？若是哪日被我知道，我定要好好教训他番！”
    教训他！我不禁轻笑，若他知道那人就坐我的面前，他可还会这般说。“萧统领心意，我领了！此事不怪他！”
    “不怪他！”萧泽看着我，有些许无奈道：“你若是不愿说，我也不会强求！”
    苏天承看着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末了才冷声说道：“我到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竟比得过我们萧统领！”
    什么样的男子？你说呢？我抬头看着他，苦笑不已：“王爷过誉了！萧统领威名，怕是在这上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他只是普通人而已，怎能与萧统领想提并论呢！”说着便低下头，不再有任何言语。
    其实萧泽的情意我怎会不知！不过早在我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我的心里就装不下别人了。那日他看到我与楚善关系不明，而我的来历也是不清不楚。可他却不忍杀我，只是狠心的将我赶走，最后却终是放了我一马。还有那日我浑身是血的将姜姑娘带回来后，他每每见我，眼里满是疼惜。还有些许温柔。可是萧泽你知道吗？我的夫君就是苏天承。不管他待我如何？只是早在他说要娶我的时候，我就认定他了！
    不知喝了多少酒，终是醉了！我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睡梦中有丝丝凉意。我不禁拉紧衣袖。缓缓的睁开眼，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熟的二人。也不知喝了多少，睡得这般香甜。
    我缓缓起身，搭在身上的衣服，悄然地落了下来。我满心的感激，轻笑着捡起地上的衣物，盖在了萧泽身上。萧泽，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你却是我这般好的！这情意我苏暮会记得的！
    天空泛起了些许白色，早晨寒气极重。如此湿寒的天气，我终是怕他受了风寒。我折回书房里拿着他的披风，又返了回来。许是我的手指太过冰凉，拿起披风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他的脖颈，我看到他的眉头紧缩了一下。我慌忙的缩回手，看着他依旧是睡熟的摸样，我垂下眼帘缓缓的走了出去。
    晨雾缭绕，四周很是静谧。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踩着满是湿气的青石砖，我缓缓的往回走去。一阵凉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很是安静的四周里，竟有些吵人。我慌忙捂住嘴，拉紧衣服，快步往前走去。
    西苑内，我轻轻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看到红儿还未醒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和衣躺在床上，竟无一丝睡意。满脑子都是苏天承的身影，一言一行，清冷的眸子，寒光袭人。我不禁轻颤一下，忙拉紧被子往里缩了缩。
    刚睡一会儿，便听到红儿叫我起床。撩开被子，我缓缓坐了起来。不知怎地竟有些头疼。想是中了风寒吧！打了盆凉水，轻拍在脸上，顿时清醒了不少。
    出了西苑，没走多远。老远便看到苏天承和萧泽轻笑着往这儿走来。就像是很多年前，他与苏墨忙完盐行的事务后，也是这般回府的。此刻这种感觉是那般熟悉，看着他们渐近的身影，我忙回过神来，俯身退到了一侧。我终不能欺骗自己，所有的一切早已逝去了。站在我面前的是夏朝的恭亲王，不再是盐行的伙计了。
    看着他二人渐渐走远的身影，我苦笑着，缓缓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