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决：暮色天承

骑着抢来的马，我飞快的往城外赶去。数里开外，两军已经交锋了起来。我骑着马冲入进了早已混乱一片的战场上。恍惚中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沙漠腹地遇到狼时，苏天承他也是只身挡在了我的前面，还有那日，他为护我硬是被楚善打倒在地，一切画面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尽管我知道那些都是骗我的。不过这次我不会再让他死在我面前。这次，就让我先离开。
    忽然只听马儿一声惨叫便往前倒去，我慌忙松开缰绳，猛地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这才躲过朝我飞来的箭。
    还未站定，便看到一个士兵拿着刀，向我砍来。我侧身夺过他的刀，猛地往他脖子划过，提起刀便往里面厮杀了进去。
    几经拼杀，我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地狱阎罗般，煞气四射。我用尽全部力气，终于来到了苏天承的面前，只见他举剑向我刺来，我苦笑着慌忙躲开。
    “你还敢回来！”
    我苦笑一声：“我来，只是想最后帮你一次。”
    “帮我？”他盯着我冷笑说道：“帮我！你还没有资格！”心在此时猛地一痛，我记得很久以前有个人他从未嫌弃过我，“我知道！”我苦笑着躲过他在此袭来的剑，侧身时却看到两个人的正欲向他袭来，我飞身轻起，手握刀柄用力一划，顿时鲜血四溅，他们应声倒在地上，血溅了我一身，染红了我那本就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早已分不清颜色的白纱。
    看着我轻易杀掉了两个人，苏天承冷笑不已：“你隐藏的可真好，没想到，你还有些武功，只可惜你今天遇上了我，我定不会让你活着在害云儿。”
    云儿吗？我知道！我浅笑着。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你喜欢姜姑娘，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喂她吃药时，我就知道了，你目光灼灼，神色里面有疼惜，爱恋，宠溺都是我不曾见过的，而我苏暮对你来说只是过客，也许过客也算不上。
    我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轻声问道：“我知道，只是有句话，我想听你亲口回答我！”我苦笑着侧身躲过他的剑接着说道：“你可有一点喜欢我？”
    “喜欢？”苏天承冷冷看着我，幽深的眸子里有些许冷笑，嘲弄，亦或是怒气：“喜欢你？谁若喜欢上你这种毒妇贱人，谁就是瞎了眼。”
    什——么？尽管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了出口，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毒妇贱人’我轻念着，笑了起来，一行清泪滑落下来，没入嘴中，是那么苦涩。‘毒妇贱人吗？’我呢喃着抬头看他。
    却是看到楚善举剑正从苏天承背后袭来，已近在咫尺。而他正挥剑向我刺来，回身躲闪已来不及了，。
    “——小心——”我大喝一声，便往苏天承迎面刺来的剑上扑去，剑身直直的从我腹中穿了过去，鲜血直流，我依旧搂住他旋转，替他挡住了楚善前面。
    时间是那么长，又似那么短。就像是那天，他回京复命时，我也是这般不舍的抱着他，时隔了这么久，再次抱他。没想到却是最后一次，这次是生离死别。后背猛地钻心刺痛，楚善的剑直直的穿过背部，没入体内。一口鲜血猛地上涌，噗的一声，血溅红了他胸前大片衣衫。
    我呆呆的看着他，而他只是疼惜的看着没入我腹中的青龙剑。我缓缓的低下头，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青龙通体散发着红光。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疼惜了。
    突然身子猛地往后退去，背后的剑被猛地抽了出来，“——噗——”鲜血再次大口大口的从我嘴中喷出，我猛地向后倒去，失去支撑跌落在了苏天承面前，血和着泪一点一点滴青龙剑柄上。梦里的场景，终于变成了现实。到死苏天承他都不愿看我一眼。只是弯腰捡起我掉在地上的刀，径直往我身后走去。我失去了中心，重重的栽在了地上。曾经的一幕幕出现在我面前。
    “在下，苏天承，昨日的事多谢小姐！”
    “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给你吹首曲子”
    “苏暮，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喜欢你的家产，我来缁右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暮儿，以后我断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万物滋生，乃顺承天，暮色亦是，暮儿，嫁于我吧！”
    “苏公子请放心，从今日起，苏暮就是我苏天承的妻子。我定会执子之手，不离不弃。”
    “暮儿，以后不要在离开我可好？”
    “暮儿，可愿等我三个月？三个月后待我把京城的事情处理完，我便来接你。”
    “好！好！好！我知道没夫人的命令，为夫不敢死，那没我的命令，你也不许有事！”
    画面转换再见他时，“放肆，王爷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苏姓是我朝第一大姓，岂是你这等下人可说的，今日暂且饶过你，不过，你可记清楚！若是以后再迷惑府中侍卫，乱棍打死，还不退下！”
    “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是仔细些，若是说了什么挑拨的话，你且知道后果的！”
    “给我滚到外面跪着！”
    “苏天承这三个字，不是你能叫的！”
    “放肆，该滚的是你！”
    “我只是好奇！我听人说天承兄喜欢苏府小姐！那又为何烧了苏府呢？”
    “苏府小姐？除了云儿我还真未喜欢过其他女子。这一点，想必楚善兄一定知道吧！”
    “原来天承兄一直是骗她的！”
    “是！”
    “放肆！你竟敢如此对主子说话！”
    “你果然是楚善的细作！说！云儿在那？”
    “帮我？你还没有资格！”
    “你隐藏的真好，没想到，你还有些武功，只可惜你今天遇上了我，我定不会让你活着在害云儿。”
    “喜欢你？谁若喜欢上你这种毒妇贱人，谁就是瞎了眼。”
    他骗我！利用我！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利用！我到死他都是这般无情。对他来说我只是毒妇贱人。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我错了！我错了！到死我才终于明白，我错了，错了一世！
    我缓缓的从脖子中取出那两块玉握在手中，我看了又看，不禁黯然失笑，泪如雨下。闭上眼不再看他，下一世再也不要遇到他，再也不要。
    “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留汝。”我轻喃着“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道傍——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份——愁绪。如——何诉，便叫——缘——尽——此生，此身——已轻许。捉月——盟言，不是——梦中语。”这是我的报应，我错信了人，轻许了此生！害了苏府百余条无辜的性命。这就是报应，老天爷，这一世我苏暮受尽委屈，可是偿请了！可是为什么要选我苏暮？为什么？泪如雨下，死心！心死！六年前我本就应该死的！只是他可怜我而已！若是能回到那日，我宁愿去死！也不愿受这等委屈！孤苦无依，缁右我是回不去了。死后我这能做个孤魂野鬼！“孤魂野鬼！”我轻笑着：“是，孤魂野鬼！老天，这惩罚可够了！”双眸紧闭，泪依旧是止不住，不停的划了下来。
    恍惚中有人扶起了我，我缓缓的睁开眼看到是苏天承，墨色眸子里尽是怒气。我知道他恼我什么，他恼我毁坏了他的剑。无情无义！他的东西我会还给他！
    我轻笑着伸手抚上那剑，猛地推开他，用力从我身体里拔出剑来，血再次喷涌而出，我看着青龙剑幻化为一块废铁，应身而落，掉落在地上。
    “对——不起”我低头看着青龙喃喃的哽咽着，青龙剑是有灵性的！它会知道我是无意的！蓦地那双手再次扶上我的背，我猛地推开他，轻笑着血泪直下：“我很——脏，怕污了——苏王爷的手。”
    ——咳——咳咳——血不停的从我嘴里涌出，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伸手将那块凌霄花玉缓缓的放在地上，轻笑着，泪缓缓的流了下来：“这是——你的，还——给你！”低着头不再去看他，我扶着地面，背对着他，闭上眼缓缓躺在地上。“你如——愿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永远——也不想。”我轻声的呢喃着。
    一双手再次扶起来我，我猛的睁看眼看着他，我不要他可怜我，更不要他因此碰我，我使劲的咬着他的手，血流了下来，他依旧看着我没松开，我伸出手臂用尽力气的去推开他：“你——滚！——你滚啊！”他依旧紧紧地揽着我，缓缓的将我抱了起来。
    他这般假惺惺的干什么？我也不需要他这般假惺惺的待我！我死命的推他，终是无力倒在了他的怀里，我别过头不想再看他，盯着远方喃喃自语道：“你——不用——这般——假意！我——知道，你恨不得——欲杀了我——而后快！你——可以——放心了，今日——之后，阴阳——相隔，你与——姜姑娘——可以——好生恩爱，白头——偕老了。”是的！他可以如愿了！血从口里大口大口的涌出，我听见苏天承近似狂暴的怒吼：“苏小七！不许说话！听到没有！”
    “苏——小七？”我轻笑一声，一行清泪划入嘴角，看来他早已是忘得一干二净了，记起又如何？忘得一干二净又如何？什么对我苏暮来说，都不算什么了！血大口大口的涌出，呼吸困难，不知怎的我竟笑了起来：“你不用——恼怒，我曾——答应过——一个人，护你——周全，这——一世我——做——到了——咳——咳咳——”
    耳旁在此传来苏天承的狂暴的怒嚎声：“苏小七！你给我闭嘴！”
    “若是——下次——桃林——在遇到——那个人，我断——不——会——再带——他——回家，——不会———错许——一生”
    我哽咽着笑了起来，泪滑入嘴里，是很深的苦涩，是我错许了一生，葬送了苏府全家人的性命，毁了自己和苏墨苏幂的一生。
    这一世别了，我就与他再无任何瓜葛，我更不想再见到他。下一世的时候我会去求老天爷，让我们不在相见！不！是生生世世都不再相见！鲜血不断的涌了出来，远处的景象不断模糊，我轻声的笑了起来：“阴曹——地府——里，我——会多向——孟——婆——要——几碗汤，把——那个人——彻彻——底底的——忘干净。忘——干————净————生——生——世——世——不——在——见——他”我呢喃着。
    抬头看着远方层层云朵，就像是小时候在缁右一样，湛蓝的天空里我仿佛又回到了青石坡，桃花林，漫天桃花，一瞬展开。恍惚中我看到了了紫玉在叫“小姐”，“小姐”，顺着声音我往前看去，我看到紫玉站在苏府门前不停地张望着。我欣喜的跑过去拉着她的手往府内走去。
    府里还和往常一样，刚走几步，我便看到苏墨站在前厅外，再也止不住的泪水划了下来，我哽咽着跑过去抱住他，他笑着把我揽在了怀里。
    末了，拉着我往前厅走去，前厅中我看到大家都坐在一起，待看到我回来，都笑着站起来，看着我。“我回来了！”我缓缓地走了过去笑了起来，恍惚中，我听到从远处传来，玉石落地碎裂的声音。
    断了！终是断了！一世痴缠断了也好！一行清泪缓缓滑落眼角！苏天承！别了！下一世，我一定要把你忘了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注：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留汝。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道傍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份愁绪。如何诉，便叫缘尽此生，此身已轻许。捉月盟言，不是梦中语。后会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奴坟土。——《祝英台近》戴复古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