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本来已经昏暗的房间,此刻变得更加黑暗起来。
光线一点点被抽离,唯有地上的烛火拼命地发亮,以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无形的压力让蓝沁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而一边的凌影表情依旧不为所动,似乎并不受眼前异像的影响。
“咤!”
金清喝一声,放于丘浩身体上的手掌猛然一提。一阵物体碎裂的声音传来,在丘浩身体的前方,不断有漆黑的波纹荡漾开来。
“是谁!”
那黑色的波纹中,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
碎裂之音更甚,那黑色波纹如同拉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幕布一般,在波纹的中心,渐渐出现一个灰白的地带。
一片灰白中,先是亮起了两点青光,青光继而腾起,化为幽幽青焰。
接着,一个高大的轮廓从那一片灰白的空间里浮起。先是头,然后是肩,再到胸,最后两腿从灰白空间中浮出的时候,一具骨架便出现在蓝沁三人的跟前。
如果不是骷髅那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的两朵青色火焰,这付骨架随便扔在哪里都让人觉得不过是一具普通的模型。然而,在青色火焰的映照之下,这具骷髅却透着重重的邪气。
还有,一丝微不觉察的血腥味。
“骷髅、血字!”
蓝沁瞬间想起两件血腥杀人案件中,那出现在骷髅背后的血字。她还在疑惑,为什么凶手要将血字写在一付教学专用的骨架后面,原来那血字根本就是看似普通的骷髅自己写的。
一想到凶手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们却毫无所觉,蓝沁三人都各自浮出古怪的表情。
“你们是谁,也是坏人吗?”
从骷髅的嘴中,叫出略带稚气,却异常尖利的声音。
金站了起来,微笑着指向丘浩的身体,说。
“你认得他吗?”
骷髅眼中那青色的火焰闪了一闪,它走到丘浩的身体旁。伸出没有血肉的骨手,骷髅轻轻在丘浩的脸上滑过,它低声说道。
“我怎么会不认识他……不过,我没有后悔。”
意外两个字写在了金的脸上,他倒是没有想过,被制成了魂傀儡后,这具骷髅似乎还保留自己身为人时的意识。
“你是丘浩吧。”蓝沁走前一步,站在了金的旁边,她说道:“丘浩,我们已经了解了你的情况。不错,那些欺负你的人都有错,可是孩子,他们至少罪不至死吧。”
“不,他们该死!”
骷髅抬起头,朝着蓝沁咆哮着说。
“他们每天都欺负我,欺负了我整整五年。你们大人又怎么会知道,那种每天都被欺负的感觉!”
“可是丘浩,难道就因为这样就宣判了他们的死刑吗?他们和你一样,都还只是孩子,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这条路上你们还会不断犯错,难道就因为一个错误,就要剥夺他们的生命吗?”
蓝沁据理力争,她和金一样看得出来,这孩子虽然被转化成魂傀儡,但还拥有自己的意识。尽管丘浩的意识已经受到了染污,或者是扭曲。可只要尚有自己意识的存在,也不是说绝无可能再把他从那邪恶的深渊中拉起来。
就算拯救不了他的生命,可蓝沁还想试图拯救他的灵魂!
“可是,他们欺负了我五年,那是长达五年的错误啊!所以,我要杀了他们。不,不只他们,这个城市里所有的坏学生,我都要把他们杀掉。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人受欺负了。”
骷髅眼眶中的青焰猛地腾高,它像是在为自己所为做出定义般的说道。
“我是正义的。”
“够了!”
冰冷的声音在蓝沁身后响起,凌影拔开两人,直视着骷髅说道。
“自以为是的小鬼,是谁告诉你,杀戮可以粉饰成正义?又是谁赋予你,随便杀人的权利?这样的你还可以称之为正义吗?你有没有看到,被你杀死的孩子,他们的父母痛哭的场景?难道这样也算是正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你变成这个样子,你说他们是会开心还是痛苦!”
凌影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锤在已经转化成魂傀儡的丘浩身上。但从骷髅眼中青色火焰越来越淡的情景看来,似乎凌影的话起了作用,丘浩仅存的意识,似乎在思考着自己的对错。
“说够的应该是你们才怪!”
冷不防,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那个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让蓝沁三人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最漆黑的夜,最腥红的血。湮没一切的理与法,超越血肉的假象,燃烧的、焦热的欲望。嗜血者啊,你的呐喊,响彻虚无的黄城!”
如同咒语一般的呢喃声响起,随着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的出现,丘浩化身的魂傀儡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骷髅抱头惨嚎,一阵阵血光在它的身上冒起。同时,骷髅的骨骼变粗、变大。数息间,这具骷髅已经变得壮大一倍有余。一根根骨刺,在骷髅后背椎骨上冒起,椎骨从骨盆处拉长,延伸,直到垂到了地面。尾尖被无形的力道扭曲,旋转成尖锐的刺,闪烁着嗜血的光泽。
“是嗜血咒!”
金脸色大变,他把蓝沁和凌影两人不断拉后。
“一定是那恶魔在搞鬼,他使用嗜血咒抹去那孩子仅存的理智,而且还增强了魂傀儡的力量。”
“啊啊啊!”
仰头大叫,骷髅发出的声音状若疯兽。蓝沁在那声音当中,已经听不到有丘浩的存在,她眼神不由一暗,一股无力感浮上心头。
丘浩的生命她救不了,连那孩子的灵魂,她也无能为力。
就在蓝沁这心灰意冷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一握。她抬起头,看到的是金。
金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神父微微笑道。
“不要太责备自己,主告诉我们,我们要谦卑。所以救赎灵魂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万能的天主好了,我们这些凡人只要尽了力,也就是了。”
蓝沁听着金说出似乎有亵渎神灵之嫌的话,不由轻轻一笑,心中的阴郁也扫去了十之七八。
“我说,你们两个人要谈论的话,是不是换个时间。”
凌影的声音让蓝沁回过神来,在他们三人跟前,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骷髅已经成型。
嗜血咒完全发挥了作用,本来只是用于教学的骷髅模型,现在变成恐怖而狰狞。
体型足有三米高,全身的骨骼被强化到有如孩童的小臂粗,骨髓的双劈被拉伸,五指变成了爪状,那指间流动的金属感光泽,说明着它的锋利;被拉伸变成尾巴的椎骨足有成人的小腿粗,那上面布满了鲜红色的骨刺,而尾端螺旋状的尖刺,足够刺穿钢板。
骷髅眼中的青焰消失了,代而取之的是疯狂的红色火焰。眼眶中的红炎不时喷出,然后幻化成各种凶灵怨魂消散在空气里。此刻的魂傀儡,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可怕气息。
“这家伙,好像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啊。”
蓝沁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尽量往里缩,这巨大骷髅给予她的压力,让她那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的恐惧感,又再度浮起心头。
似乎和眼前的怪物比起来,之前遇到的恶灵都是小菜一碟,这眼前的骷髅,身上透着一股股血红的、淡淡光芒。红光一缩一股,如同骷髅的心跳,散发着巨大的张力。
“当然不一样啦。嗜血咒是一种很恐怖的诅咒,被施以此咒的人、或者其它什么东西。都会被强制抹去一切意识,仅余的,只有杀戮的本能。这种咒语在中世界黑魔法盛行的时代,通常被黑巫师用来驱使自己的仆人疯狂攻击敌人。不过就算是那个疯狂的年代,这种咒语也很快被封印及禁用,我也是在书上看到过,现场版的还是第一次呢。”
“现在可没时间说笑。”蓝沁没好气地看了金一眼,这个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神父,似乎正为自己观看到难得一见的禁咒而高兴。
“我知道,这次我可是准备充足的。”
金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对于他这个举动,凌影是一脸不解,蓝沁倒是知道一些。那是金的绝活,召唤大阿尔可那牌的牌灵。不过蓝沁只看到过金召唤出愚者和隐者,也不知道金打算用哪只牌灵来应对眼前的局面。
蓝沁三人的身影映照在巨大的骷髅的眼中,杀戮的本能让它把这三人锁定为攻击的目标。它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就朝着这三人扑去,而在这时,这黑暗的空间中腾起了一道白光。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光芒,从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子掌中发出。
“虽然不知道西方的嗜血咒怎么会为东方的恶魔所掌握,不过,这种研究还是等留得小命再说吧。”白光从金手掌中的大阿尔可那牌中透出,白光映照得金超凡脱俗。
“本能与服从,无所畏惧、那向前的勇气啊。支配着理性,拥有着耐心,挥动名为力量的矛,为我们刺穿那邪恶的黑暗吧。遵行古老的规则,我于此召唤你……”
金的双眼中腾起一个金色的五芒星,他大喝道。
“力量!”
顿时,白光脱出金的双掌。它们在空中穿梭着,迅速地织出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拥有狮子的身躯,然而上身却是一位美丽女子的奇异牌灵。波浪状的金色长发披肩而下,鳞片组成的甲胃披挂在女子的上身,甲胃上装饰着金色的蔷薇。甲胃来到下身的时候,却隐没在狮子的躯体中,就如同这付甲胃也是牌灵身体的一部份似的。
女子双手分别手持塔盾和长矛,塔盾呈白色色,中央装嵌着一个金色的符号,象征着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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