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锦堂

    159、深夜提审
    这一刻，大堂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林雨泽的下文，也对这想将夏国四君子之一的墨公子毒害的父子有了兴趣。林雨泽并不打算吊众人胃口，况且他现在身子虚弱的很，气息也并不是很稳，可见那毒烟的效用还未退去。
    林雨泽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这父子许是已经察觉到了我等此行的目的，待我与苏少将一进屋便已燃上气味轻微的毒烟，当我们摊牌的时候，他也毫不避讳的将事情从头至尾说了出来……”林雨泽尽量将当时的情况一字不差的复述给温如玉听。期间，温如玉和众人的表情都是紧张不已，就像是在听恐怖故事似的，一会儿惊惧一会儿锁眉的。
    就在林雨泽讲到袁东跃要活活将他二人的脸皮剥下时，凌可可咬住干裂的嘴唇，在心里说了一万次不许哭，可是眼泪还是不听话的噼里啪啦的掉了出来。岳泽余光瞥着凌可可，心中百味陈杂。他不是傻瓜，这会儿也感觉到了凌可可的心思可能或多或少的放在了苏皓轩身上，他不是不想退出，只是，苏皓轩与她是兄妹，这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岳泽的心生生的疼，也引得一直悄悄注视他的林月如心情低落起来。三人各怀心事的在自己所在位置，整个大堂中洋溢的还是林雨泽气愤中带着些余惊的声音，“……但是那丫头为保护苏少将，还是英勇的与他夺刀，结果，那丫头就那么被他错手杀死了”林雨泽对袁东跃怒目相视，鸳鸯那个丫头天真可爱，又带着一股子倔强劲儿，的确很惹人爱。只可惜，她已经断送在那个袁东跃手里。一想到鸳鸯那以卖糖葫芦为生的爷爷不知会有多伤心，林雨泽就难免多愁善感。
    “对，你说的不错，是我杀了鸳鸯，”袁东跃自打错手杀了鸳鸯之后，还是第一次开口说了话，不过目光依旧那么呆呆愣愣的，似乎是受了相当大的刺激。他抬起头，想站起身，结果却被两个衙役生生用棍压在地上，不得起身。他也并未挣扎，只是继续用死灰般的眼神盯着地面，口中喃喃道，“是我杀了鸳鸯，我是禽兽，我是畜生，是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鸳鸯是你女儿？”林雨泽的吃惊程度可以说是在场最盛的一个，甚至胜于袁鹏。他是亲眼目睹当时情况的，而周围的人，只是在听他说，并无法体会到那种亲眼看到父亲伤害女儿的情形。
    袁东跃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似乎无法面对袁鹏，更无法面对的是自己的心，“当初我打卫国出来，身怀重任，本是带着鸳鸯和她母亲一起的。结果她母亲受不了此地的水土，再加上总是操劳，死的时候境况很惨。鸳鸯当时只有一岁多，又染着重病，我照顾不了她，便将她放在夏国北区，因为知道那里赤脚大夫多……几年过后我始终想得知女儿的下落，便又回了北区，机缘巧合的被张老汉收养，还发现他养着的孙女就是我的女儿于是我便留下了，还收了个养子，就是鹏儿……”
    袁东跃叙述着，眼神里却依旧一片死灰，似乎已经看透一切。袁鹏的泪水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以前顽皮，总是说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流血不流泪，今日才知道，原来眼泪竟然这么廉价，这么轻易就稀里哗啦的止也止不住。
    “所以，父亲，你那么疼鸳鸯，因为知道她是你的女儿，对吗？然后，你亲手杀了她，对吗？无错。”袁鹏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袁东跃无声的点头，又沉默了。凌可可跪在他们的另一侧，明知这两人做了罪不可恕的事情，可还是打心里流露出几分同情。她恨袁东跃，如果不是他在一旁帮着苏氏姐妹，她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被打的体无完肤不说，还被所有人辱骂着；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同情这对父子……矛盾的心情交织开来，最终恨意打败了一切。凌可可握紧了拳头，已经暗暗下了决心，再回到苏府之后，无论是做苏凝轩也好，嫁给林雨泽也罢，从此之后，都不能事事忍让，要主动出击决不能再这样浪费掉这次重生的机会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了大半，温如玉也不想再拖下去了，他直言问袁东跃道，“我来问你，苏府之中是谁与你密切联络？是谁要你毒杀千三娘？”
    袁东跃摇头，抬起了无生机的眼，望着温如玉，低沉说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快点与鸳鸯团聚。大人要我说，我便说出来。不错，要我制药毒杀千三娘的人，的确在苏府墨香院之内……”
    这时候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看着袁东跃抬手一指，对象居然是凌可可？
    “她，”袁东跃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是被冤枉的，也是指使我的人最终想对付的。”
    岳泽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快瘫软在地上。这个袁东跃在这个时候摆什么乌龙，都快吓死人了。
    温如玉也有些愠怒，声音稍稍高了些，“你莫要再推辞，快说，究竟何人指使你？”
    “墨香院的苏茹雪和苏香怡。”袁东跃终于痛快的把名字说了出来。
    苏茹雪和苏香怡？温如玉的脑海里映出这两个人的身影，在他印象当中，这两个苏府的表亲一直是温文有礼、待人和善的，这会儿要他相信她们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还真是有点艰难。
    “你可要想好，如果被本官发现你冤枉好人，后果你是知道的”
    袁东跃嘴角挂着一个自嘲的笑容，说道，“大人，我本已生无可恋，为何又要冤枉人呢？其实六年前，我便与苏氏姐妹相识，并且一直在帮助她们……”
    温如玉不耐烦的打断了袁东跃的话，“你又胡说了凌可可与千三娘可是最近才进入苏府的，又何来的六年前？来人给我将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人打他二十大板”
    “温大人”岳泽忙开了口，劝道，“温大人稍安勿躁，不妨听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岳泽都发话帮忙了，温如玉就猜到岳泽手里肯定掌握着什么证据。不然凭岳泽的谨慎小心，不会这么轻易帮一个杀人犯说好话的。温如玉只得点了头，让袁东跃继续说下去。
    “六年前的一日，我正举着牌子在大街上行医，正巧被苏氏姐妹遇到。那个时候苏府大少爷苏荣轩好像还未娶妻，但已经订好了亲。苏氏姐妹用重金聘用我，让我配出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可以让人不孕。”袁东跃缓缓说着，而面部表情就好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一般平淡，“我是打卫国来的，之前又在国师一派，所以对看病不在行，毒药毒烟的配置却是一流。就这样，我与苏氏姐妹结下同盟，她们给我钱，而我帮她们制药。在苏府的大奶，也就是我们的公主姑苏芸儿嫁进来之后，苏氏姐妹便一日不差的奉茶，所以直到现在，苏府并无子嗣。”
    “又胡说了”温如玉俊美竖立，一看便知气的不行，“既你是卫国人，而姑苏芸儿又是卫国公主，你何以害自国公主？说话颠三倒四，不着边际”温如玉一拍惊堂木，身子都有些微抖。
    “大人，”这次又是岳泽在一旁开了口，他拱拱手，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卫国国师一派嚣张跋扈，这是卫国王都管不住的事情。先前几次在我国边疆闹事，也都是卫国国师一派的主意，与卫王无关。所以区区一个卫国公主，他们自是不放在眼里的。”
    对于卫国和周国的事情，岳泽的话听起来就是苏皓轩、苏擎苍说出的一样有力。毕竟他们都亲身在边疆体验过，而都城里的人们只是口传和听说而已。岳泽此话一出口，温如玉本来不信的，现在也不得不有几分相信。
    “你所说的，句句属实？”温如玉望向袁东跃。
    袁东跃点头，“我已说出一切事实，只求大人留个全尸”语毕，重重的磕了个头，又低声道，“若地下遇到鸳鸯，也不好吓着她……”
    温如玉摇摇手，让一旁的衙役先将袁东跃和袁鹏带下，之后望着岳泽，似是询问道，“这个时辰，我们该去苏府将茹雪和香怡带来吗？无错。”
    岳泽想了想，又望望地上的凌可可，之后坚定的点点头，“大人，事已至此，不能耽搁了。”
    温如玉闻言，先是颔首，接着吩咐道，“走，我亲自带人，去府里将苏氏姐妹抓来”
    见着温如玉要走，岳泽本想跟上，可是看到一旁的凌可可，又犹豫了。林月如见状，立即跟上温如玉，说道，“大人，我随你一起去。”
    “还有我。”林雨泽挣扎着要起身，一个鬼兵队队员连忙上去搀扶。
    看着这倔强的兄妹，温如玉只得点头。林月如回头望了眼岳泽，发现他正眼珠也不转的盯着凌可可，便一咬牙，回头跟着温如玉出了去。
    林雨泽在鬼兵队员的身上，望着这一幕，轻轻叹口气，口中小声道，“妹妹，等等我啊……”
    人都撤离的差不多了，其余的衙役们都依旧直挺挺的站着，岳泽慢慢凑到凌可可身边，悄声问着，“可可，信可是收到了？”
    凌可可抬眼，正对上岳泽那双深情的眸子。她连忙低下头，马三保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个不停。她摇摇头，在岳泽正不知所措的情况下轻轻应了句，“嗯。”
    接着在岳泽还没说出下一句的时候，又开口补了句，“岳爷的好意，可可心领了。”
    这十个字，将岳泽生生定在了原地，那一日，凌可可被抓起来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让他确定两个人是心意相通的。可如今，为何她却不愿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