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花落

26 贰陆 初次


门开了,孟林见到许宁突然出现在面前,表情楞楞的,没有许宁预想中的喜悦。他堵在门口问道:“你怎么回来的?”
    许宁笑着说:“昨天回来的,怎么了,不想见我吗?”说着往里闯。孟林依旧用身体挡住了门,许宁凭直觉嗅到什么,立刻敏感地问:“干什么挡着,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说着继续往里拱。
    孟林还是拦在那里有点着慌地说:“你先等会儿。”许宁更加多疑的看着他,小脸儿凝重的挂了层霜。孟林低着头想了想,于是完全放弃:“好吧,你进去可以,可别想歪了,我和小辫子在里边画人体呢,模特是付了钱的,怕她不高兴看见外人来。”
    许宁听见小辫子也在,不再多说什么,不禁也好奇:“是吗?那我可要看看,我学了这么长时间的画儿,还没见过人体写生呢。”
    孟林又叮嘱:“我们画的是□□的,偷偷请的美院的模特,不能让外人知道,别到处说。”许宁扬着美丽的下巴,将她柔软的身体紧贴在孟林身上,眼里闪耀着咄咄逼人的目光小声质问:“我是外人吗?小辫子不是早就知道你和我的事了吗?”
    孟林最害怕的就是许宁这种身体的进攻,她的大胆有时超过他的想象。他们虽然不同以往,但有道防线是不能攻破的,这也是他在许宁身上残留的最后一点理智了,虽然痛苦,但在这点上必须坚定不移。可恨的是,许宁偏偏越来越过分,仿佛洞悉天机般的时时折磨他,贪婪的不知满足,不太理会他的无奈和忌惮。她忘了他毕竟还年轻,他的血液里流淌着太多的浪漫与情怀。虽然他总时常提醒自己,她还是个孩子。
    孟林的小屋总是乱七八糟的,真难为他平时衣冠楚楚的站在讲台上。屋里的光线很暗,,平常那些桌椅也被推到了一旁,屋子中央搭着一个平台,铺着一块暗绿色的丝绒,几盏小聚灯按角度矗立在两旁,一位相貌平平的女模特□□的半卧在上面,质感的酮体尊雕般一动不动。见到许宁进来,她只是用目光瞟动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很职业的依旧不动。小辫子冲许宁打了个招呼,便专心致志的继续昨画,请模特的价钱很昂贵,不能将时间无谓的浪费。
    许宁乍见到一个□□的女人如此毫无遮掩的坦然而卧,面对两个男性毫无羞涩之态,平静而淡然。自己先耳红心跳起来,有点后悔闯了进来。可是既然已经进来了,再说要走,倒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看看孟林和小辫子专注地画着,便慢慢地坐在了孟林的身旁,细心观察起他的画来,不知不觉,眼里的女人体变成了一道道肌理线条和黑白灰的过渡。屋内静悄悄的,只听到画笔摩擦纸面的沙沙声。
    过了许久,小辫子终于伸了伸懒腰,放下画板,将头探过来看了看孟林的画,又瞅了瞅时间说:“差不多了,收吧。”孟林点点头,又补上几笔。那女模特终于从台上坐了起来,疲乏的舒展了一下腰肢,她一动弹,许宁的脸又红了。那模特衣服还没完全穿好,便晃晃悠悠的走过来,胸前的双乳忽隐忽现,她将手臂搭在孟林的肩头,笑盈盈的点评着。小辫子和她熟络的开着玩笑,孟林还在改他的画,笑呵呵的听着他们的谈话,一屋人,只有许宁阴沉着脸一声不吭,不一会儿小辫子和女模特才离开了。
    送走了小辫子,孟林关好门走进屋里,才发现许宁闷闷不乐地抱着胳膊坐在地上的一片凌乱里,显得孤孤单单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份柔情,怜惜地摸着她的头说:“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瞧这儿乱的,我得收拾收拾。”说着,开始动手干起来。
    许宁依旧不说话,坐在原地不理睬他。他三下五除二地打扫干净,将原先的物件归回原位。见许宁还是坐在那里,也只好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来。
    “没还你吧。”他没头没脑的问她。许宁不解地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顾不上生气问:
    “还什么?”
    “钱。”他依旧问。
    “什么钱?”许宁更加听不懂了。
    “一定是谁该你的钱没还,要不你怎么又噘着小嘴呢?”他坏笑着。许宁一下明白了他的玩笑,举拳向他砸过来。他抓住她的手,感觉到它的温暖,也许是几天没见到的原故,情不自禁地将它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小小的举动令许宁心里微微一荡,但依旧没有笑容:“那个女模特和你很熟吗?干吗画完了,还不穿好衣服,到处乱跑,真丢人,再说,你为什么让她把手搭在你肩上?”
    孟林只是笑笑:“这是她的工作,有什么丢人的,你怎么也用这样的眼光看她们?她们和小辫子都很熟,有时候会随便些,我如果那样做,好象多嫌人家似的,怎么?吃醋了?”
    许宁不想让他看自己显得太小气,便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她和你……太随便些。”她的声音小了下去,脸上带点窘迫。孟林站起来,觉得她吃醋的小模样既可笑又可爱,泛起一丝甜蜜,安慰地说:“别瞎想了,她们在我们的眼中就和那石膏像没什么两样,而且价钱尤其昂贵。”
    “那还是画石膏吧。”许宁天真地说。孟林忍不住笑了故意说:“那怎么行?总不能老画石膏啊。”
    许宁轻哼了一声,忽然问:“既然那么贵,怎么画的起?”“小辫子和她熟,打了折扣的,我没花钱,都是小辫子付的,我只管出地方。”
    许宁不解:“为什么?”孟林耐心地说:“他老婆会生气的,难道看着他把裸体模特带回家吗?”
    话音刚落,许宁不满地说:“难道你就不怕我生气吗?对了,你是不是以为我还在北戴河没回来?特意找我不在的时候,看来是居心叵测,哼,如果真的没什么,干吗一见我那么慌张?”许宁越说越觉得自己当真受骗上当一般的生起气来。
    孟林见状,一时语塞,半响,拥着她,脸颊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叹口气:“画人体很重要,我想你应该了解,可是,我请不起模特,小辫子找来模特,我出地方,这也很公平嘛,他其实在帮我,这个机会难得,别生气了,我一见到你是有点紧张,其实是怕你生气,以后有机会你和我一起画。”他拨弄她额前的头帘,忽然伤感起来。
    许宁有愧于自己的无理,见他这样,更加懊悔刚才的行经,想想自己真的有些小心眼。翻转过身,面对着孟林,一个念头飞快地冒出,有些激动地说:“我来给你做模特,你画我吧,当然,只限你一个人。”她补充道。
    孟林吓了一跳,看到许宁热忱的目光,把头摇的像拨楞鼓似的:“不行,别逗了。”说完,逃跑似的走到厨房说:“饿了吧,我给你煮碗面吧,再磕个鸡蛋。”
    许宁追到厨房里,火辣辣的目光盯着他故作轻松的每一个动作,心里的某种欲望像放飞的气球晃晃悠悠地升起来,她的拧劲又上来了:“为什么不行,你画模特行,为什么画我不行,我不够资格吗?我很丑吗,不如刚才那个模特吗?我可是不收费的。”说到最后一句,自己都觉得怪委屈的。
    “当然不是,你不是专业的,根本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孟林胡乱应着,许宁不能体会他心里的活动,一扭身回屋去了。
    孟林等水开下面条,心里乱敲起鼓来,许宁现在越来越放肆的行为,使他有些招架不住。他画模特当然可以,他只把她们当作道具。可是许宁不行,他不能控制自己对许宁的感情。感情这东西真是奇怪,如果两个人之间不存在某种感情,连看对方的眼神都是单调无味的,一旦有了某种奇妙的情愫在里边,就像添加了高强度的化学剂,它可以使本来一切看似简单的东西变的复杂了,甚至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他将面条扔到锅里。许宁从房间复又跑回,“我能,为了你,我什么都能。”许宁羞涩地用双臂环绕在他的腰间,温柔的像只小猫,将下巴颏顶在孟林的背上,向他的后脖梗哈着气。不知什么时候,她换了一件孟林的衬衫,只光着两条腿,像那些新类型的女孩,果敢而放肆,富有弹性的稚嫩的□□像两颗鲜活的青果,隔着薄薄的衬衫将发烫的体温传送给孟林,孟林可以感觉到她因为害羞而紧张得微微发抖。
    一枚鸡弹差点磕到锅外边,孟林极力掩饰内心的慌乱,不敢回身看许宁的眼睛,红涨着脸结巴地说:“别…别这样,快把衣服穿好。”锅里腾腾地鼓着热气,孟林试图挣脱出来,而许宁执著地搂着她,仿佛一松手他会随着缭绕上升的热气消失掉,目光热烈而率真,双颊的红云燃烧似火焰。他感觉到自己那根最后的防线已经绷扯到极限。
    屋内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只听得面条在热汤里翻滚的声音,犹如在孟林心里翻腾着,任意放飞的情感燃烧着体内每一个细胞,一点点吞噬着残存的理智,直到彻底的瓦解和崩溃。孟林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我们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上了大学,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不,即使我考上大学,你还是会这样的,到时候你又会说,不如等你毕了业的话。”许宁的话说中了孟林,他确实会那样做。
    “抱着你才觉得拥有整个世界,这样的感觉已经找不到了,你就是我的全部。”许宁的话柔嫩出水来,孟林听出几缕哀怨来,也许还有几分不安。仿佛他们的天空堆积着层层的乌云,随时会导致一场狂风暴雨,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许宁和他都不敢向更深层去想,阴阴的,晒不到太阳。她破釜沉舟地搂抱着孟林,双手触到孟林的肚皮,喃喃地说:“孟林,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说呀,我要你说……你的肚皮好烫呀!孟林……”
    孟林转过身来,眼前的许宁化成了氤氲,绕住了他的所有,他不顾一切的吻着她,她在他的热吻中满意的阖上了双眼,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她一个机灵,想要推开什么,孟林早已将她抱在了怀里。煮好的面条泡在热汤里,兀自散发着热气。
    仲夏夜的窗外月朗星稀,蝉儿也欢快地亮着嗓,在潮热的夜风里平添着几许闹意。
    两颗互渴的心挣跳出平凡的世界,融和在他们自己的梦境里。
    许宁不是孟林的第一个女人,他的第一个女人是那个嫁到法国去的女友,而他也不是从前女友的第一个男人,世道兜兜转转,我们只能把握自己的第一次,别人的实在管不了。人生有那么多第一次,凭你怎样,无从逃遁,迈开第一步,吃第一口饭,说第一句话,第一天去上学,第一次和别人打架,第一次说谎,第一次逃学,第一次拉异性的手,第一次……,实在太多了,人们在无数个初体验的激荡中沉沉浮浮。
    孟林成为许宁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可她也是他生命里见到的第一个处女,也许也是最后一个。
    因为彼此的第一次,她在懵懂中慌乱、羞赧、惊奇、诧异、欣喜,以往的朦朦胧胧、猜测、浮想,步步可感、清晰起来,啊,男人,原来是这样,这个男人终于属于我了,我的,还是孟林,我的孟林……
    “孟林……孟林……,”她在眩晕中呼喊着他的名字,居然是无师自通的。
    少女特有的芬芳,如早春中第一缕含着清新的微风,婴儿般的娇嫩肌肤如吹皱一池春水,泛起阵阵涟漪,素如馨兰、纤尘不染,一片圣地。孟林几乎怀着圣徒朝拜麦加般的虔诚,感受着身体下这方美丽的净土。“啊,疼……”许宁轻呼着,雪白的被单上,点点血迹,犹如空中高枝上傲雪的红梅,美的触目惊心、不忍近视。
    在以后的岁月中,孟林脑中常常能响起这声轻呼,浮动着这朵朵红梅,烙印般,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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