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大家按部就班地又忙了起来,许宁只请了两天假,便上学了。虽然身体在逐渐复原,可是精神仍有些委顿,总是安静着,即使和苏妍在一起也变得沉闷了许多。再加上复习、考试,谁也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考试以外的事情了。可是日子依旧重复着它原有的单调和枯燥,期末考,成绩单,家长会,然后是不具备任何假期意义的寒假。许宁的成绩没有受到那件事的干扰,保持了以往的稳定,苏妍的成绩虽说还是差强人意,不过有几门是有了进步的,这令她心中稍感安慰。
家长会的时候,苏妍在楼道看见了许宁的爸爸,他微笑着朝她走来,她不等他先开口,匆匆打了招呼,一低头从他身边跑过去。刚一出校门又撞上了妈妈,妈妈拽着她,非要认识许宁的爸爸,她撒了谎说要赶着和同学去买参考书,妈妈只好作罢。苏妍实在不愿意看到妈妈用力抓住许宁爸爸的手站在众多家长面前热情寒暄的场面,其实这对很多人来说再正常不过,可苏妍偏偏知道他会尴尬,她也会难堪。
高三是没有假期的,很多同学还参加了学校专门为高三同学开设的补习课,如果哪门功课是自己的弱项,可以报名参加,有的人却是老师点名要求必上的。苏妍几乎报满了所有的科目,还有两门是必上的。以至于整个假期过得很是辛苦,没睡几个懒觉,又开学了。
许宁和她整个假期只是通了通电话,大部分时间想来不是在家温习功课,便是偷跑出去找孟林。开学的第一天,因为一个假期没有见面,两个人都觉得很是亲切。苏妍问了问孟林的情况,许宁只是说很好,一切依旧,就等着快快考完大学,一切便可尘埃落定。苏妍也渴望着高考后的自由,高考就像她们生命里的一个门槛,跨过去,便可获得重生。她拿出了所有,温习着那些决定命运的数理化。
不知为什么,当生活中流淌着表面上的平静的时候,总觉得会有莫名的不安蛰伏着,仿佛不经意的时候会骤然而至,可是却又寻不到它的根由,任凭它潜存在那里。苏妍往往突然会被这种情绪左右,心神不宁起来,直到这种感觉自己消失掉。
天是灰蓝色,阴蒙蒙中带着几分忧郁,似雨非雪的水丝冰冰冷冷的敲打着大地,浸湿的树干乌黑发亮,初春的寒气笼罩着整个世界。孟林站在美术组的门口,一边在书包里摸索着钥匙,一边低头看着手里刚从传达室收到的一个信封,没有注意到许宁蹦蹦哒哒地跑到身后。
“别动,交出手里的东西来。”许宁的手指做□□状顶在他的腰眼上,见唬到他,一阵坏笑,嘴里呼出一团白气来。
孟林赶紧开门进屋,提醒她:“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在学校注意保持距离,怎么还不当回事呀。”
许宁鼓着小嘴强装硬硬的:“我才不怕呢。”嘴上如是说,心里倒是明白的很。孟林了解这点,不和她掰斥,坐下来看信。许宁也凑过头来。
信是孟林的一位老同学写来,曾经凑几块钱喝夜酒的其中一位。毕业后没站几天讲台,便弃笔从戎下了海,义无返顾的投身到花花世界里去,不过还是靠艺术做噱头,换皮不换瓤的在这个圈子里四处游走,寻觅良枝,也没少游说孟林离开学校。头一年还有联系,近年倒失踪了,音信缈无。
信是从广西的一个小地方寄来的,长长的地址将城市编制体系发挥到淋漓尽致,什么市什么县什么乡什么镇。原来他早离开了北京,跑到画家协会广西分社下属的一个小画社里任职,像是混出了点名气,字里行间流露出少许的意气风发,极力怂恿着孟林去他那里,大有提携之意,要论画工孟林在系里算是佼佼者。
孟林边看边笑着摇头:“这家伙,真能折腾,亏他还琢磨我呢,不把我从讲台上拉下来,不甘心呀。”信没看完,随手放置一旁。许宁拿起细看,翻到最后一页说:“还要举办什么活动呢?”又交给孟林。
孟林看了几眼,挑挑眉梢,吹了个口哨说:“这还有点意思,他们要在阳朔地区举办个西南风情画展,还有交流会什么的,估计是一帮艺术界的人物们又给自己一个游山玩水的好机会呗,现在属于筹备计划期间,他让我过去帮忙。”孟林拿着信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看着孟林颇感兴趣的神情,许宁试探着问:“那你去吗?不是还要上班吗?”孟林没有看出她心里的小活动,扬扬手里那张纸片说:“现在当然去不了,可是画展正好是你们高考的时候,估计到时候我也没什么事了,请假呗,方校长会同意的。”
许宁神情黯然下来:“那我高考的时候,你不在吗?”孟林方才醒悟地:“哎呦,我都给忘了。”毫无自责之意。许宁见他这样直白地不加掩饰自己的疏忽,站在一旁不做声了。孟林偷笑着瞟着她,不敢继续逗她,虽然那个画展确实很吸引人,但一切和许宁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他顿顿声,故意严肃地说:“当然,为了某个重要的人,我自然不去了。”
许宁知道他在逗自己,可脸上依旧阴着天,嘴上不饶人地说:“你去好了,最好一辈子呆在那里,永远都不要回来,兴许将来某天成了名画家,我还要排着队找你签名留念呢。”说者无心,听者心里一动。孟林久藏的念头突跳出来,他赶紧闪躲过去,不去理会。许久以来,最怕念及的字眼是“将来”。他和许宁的将来是什么?每每至此,逃学一样,躲过去,惶惶的抓住现在。有时甚至自私的想,许宁永远不长大,永远留在这个学校里,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帮他归置着画室,唧咕着学校里的星星点点。可这不行,许宁还是从17岁一下子晃到18岁,不随主观意识的长大了,然后高考,然后上大学,然后参加工作,再然后呢,嫁给他吗,一个只会画画的中学美术老师?她才18岁,四年的大学生活,她会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待他吗,就算许宁不会变,那她家里呢?
孟林对许宁的家境也有一定的了解,她爸爸是个老板,孟林脑中映出一些西装革履却又满肚肥肠的家伙们,手里拿着个“大哥大”趾高气扬,满身铜臭。学校的校办工厂里很多生意都是许宁的父亲暗中帮助的,这在学校也是上下相知的,许宁在学校里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顺风顺雨,事事占先机,出类拔萃地活着。许宁很少和他提及家里,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有时两个人聊到她家里,所谈浅浅的,小女孩心理,好象都是糖糖果果之事,不关痛痒。孟林也不愿深聊,她家里怎样和他有什么瓜葛,他爱的是她,可因为是老师,在这点上连自己都无法接受和原谅,何况她的父母呢?孟林不去想,也不敢想,将来,他在心里凄惶一笑。虽然真的不想,可是这些心思并不会因为他的刻意回避就会不存在,早在他每次的躲闪间,顽固地存活在意识的深层里。
孟林忽然问她:“如果我真的留在那边,你会和我一起吗?”如同初恋的男生般,率直间怀着某种期待。许宁心里高兴起来,因为他能这样问。“当然和你在一起,不如我考完了,带我一起去,胜利大逃亡,听说阳朔是个很美的地方,”许宁一脸向往状,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孟林纠正她的误会:“我是说永远,就你和我,一辈子。”眼睛盯着她的脸,等待着。许宁一楞,略带诧异地说:“这怎么可能,你不当老师了?离开北京?”
“我只是说‘如果’,又不是当真的。”孟林强调着,一瞬间不能把握她。许宁没有立即回应,歪着脑袋,想象这个假设的未来:“如果……,那……当然和你在一起。”语气不是很坚定。
孟林心里顿感失落,她在取舍,可她在取舍什么呢?既而不甘心地继续问:“你喜欢我永远都是个老师吗?”他觉得今天自己好罗嗦。这次许宁倒是不假思索地:“当然,我挺喜欢的,特别是你站在讲台的那个样子,你知道嘛,同学们都说你是个好老师。”孟林心里安慰起来,犹豫着将一个长期压在心里的疑虑抑制不住地问了出来:“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会接受你和我在一起吗,他们如果知道我是你的老师会怎么想?”他故意表面上淡淡的,不想让她看出自己心里的沉重。许宁将目光投向别的地方,不答反问:“你今天是怎么了,干嘛老说这些,怪闷的。”
孟林一颗心重又悬起,为自己在许宁面前这样的患得患失的感到烦躁,便故作轻松地说:“算了,不说这个了。”许宁拂去心里飘过的乌云,像是安慰孟林也安慰自己地说:“虽然现在不能让我爸爸知道,可是将来我想,你也不是我的老师了,他不会不高兴我和你在一起的,他最疼我,我喜欢的,他一定也会喜欢。”
她话里话外都是她爸爸,没有提妈妈。孟林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再一次感到许宁孩子般的简单,难道真的因为他已经27岁了,而她只有18岁的原故吗?可谁又说的明白,他是不是就喜欢这份简单呢。两个人各因自己的心思,都不说话,只听得雨点敲打着窗栊,凭添了几许烦愁。许宁不安地看着孟林,她早已熟悉他身上某种抗拒和距离感,像个顽疾,好一阵、歹一阵的折磨着她,甚至每当他脸上游移着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时,她不由得惴惴惶惶。
“我们今天晚上看电影去吧。”她花着心思想把他从自己的思想里拉出来。
“你还是回去温习功课吧,还有2个月就……。”不等孟林说完,许宁忽然抓住他的手,眼里充满渴求地:“就一个晚上,不会耽误我学习的,况且白天看书,晚上看书,我都好几天没和你在一起了。”
“我两个晚上都没回家陪我妈吃饭了,改天吧。”想到母亲,孟林心情更加的纷乱。
“去吧,我都想你了,你不想我吗?”许宁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脸上涌上红。孟林知道她暗含的意味,心里突跳一阵,在这点上,许宁倒不像18岁,一向都是大胆而果敢,这和他的被动形成鲜明的对比,初次后,她就像偷吃糖果的孩子,不知满足的渴求着,更令孟林有些讶异的是,许宁渐渐地变得风情万种起来,所以他只好在□□里步步就范。他是个男人,他不能摆脱。孟林了解她是为了刚才的沉闷,想让彼此都高兴起来,体会她的用心,也知道她对学习很有自觉性,便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好象这样自己也可以暂时心情好一点。
她得逞地笑。
电影有些伤感,男女主人公彼此相爱,海誓山盟,却因种种客观原因还是天涯各一方。看完电影,两个人回到了爱的小巢穴里,不及开灯,在黑暗中,头一次,孟林变被动为主动,疯狂而妄为。满月的银光挥洒在房间每一个角落,在月影斑斓的静寂中,一切都恍惚和漂浮着不安,世界如同走到了尽头,做着最后一次的颠覆,如同沉浮在水里,惶惶的望不到岸。许宁的尖叫声回荡在小屋里。
一切都结束了,他送她回家,路上,他阴郁着不说一句话,许宁乖巧地依偎在这个男人身边,配合着他的沉默。来到许宁家的路口,许宁不舍地要求他再送送,破天荒的这次他没有拒绝。街道两边的树影晃动,渐行渐近地快到楼下了,许宁希望他能和她再说点什么,可他依旧不语。
“那,我回去了。”她无限留恋。
“回去吧。”他言语简单得让她不甘,望着这个俊朗而略带不羁的男人,不舍挪动一步,抬起下巴,半睁着眼,索求临别一吻。他凝望着,忽而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唇渴求着她的唇,忘情而投入,这是他第一次在外边这样大胆的亲近她,无所顾忌的。不远处,来往车辆的灯光闪闪烁烁晃过。许宁感受着他的反常,反常的令人心下不安,在享受他带给她的疯狂和激情的同时,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黑暗中,许宁莫名感到害怕。
看着许宁消失在楼群中,孟林怔怔的伫立在原地,眼前的高楼大厦,像个巨兽张着大嘴,许宁娇小的身影跳动了几下一晃不见,如同被它吞掉了。黑暗中的风拂在脸上,带着潮湿,说不出的沮丧和失落。孟林像个战败的俘虏,可又说不清这敌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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