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婿乘龙

    李多与龙三有瓜葛这件事，凌青琦一直没有真凭实据，毕竟仅有墨语的空口白言是站不住脚的。
    这日凌青琦将对李多的怀疑尽数告诉周夫人，思虑了好久周夫人才开口：“李多一家是你嫂嫂的陪房，一家人现在都得到重用，若真是他与龙三私通，倒要好好查查了。”她说着话锋一转，看着凌青琦道：“虽然他们是你嫂嫂的陪房，但你嫂嫂绝对不会和他们串通一气，再怎么说凌家也是她的家，凌家好了她才能好。她不过是错在治下不严罢了。”
    凌青琦听她话意似乎是担心自己怀疑方氏，忙附和道：“母亲说得极是，嫂嫂断不会做出那种事来的。”
    听她这样说周夫人放心的点点头，“咱们不如叫你嫂嫂过来，将这件事说与她听，看她要如何处置。”之后吩咐杨妈去请方氏过来。
    “婆母您找我？”方氏撩帘而入的同时便问道，“二妹妹也在呀？”边说着话儿边给周夫人行了礼，待她起身凌青琦才笑着上前给她福身。
    周夫人一脸慈爱的对她招手：“过来坐下同我说说话。”方氏走过去坐到她脚边的小杌子上，抬起头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还好三妹妹不在，不然这个位置我们都捞不着。”说着转头看着凌青琦，对她狡黠的眨眨眼。
    凌青琦还她会心一笑。
    “这丫头是在排揎我偏心了？”周夫人笑得异常灿烂，之后拍了拍方氏放在她腿上的手，正色道：“原本我心里有些不痛快，你来了只一句话就让我舒畅了许多。”
    方氏忙止了笑关切的问：“婆母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周夫人便点点头，“我叫你来是要跟你讨主意：你觉得李多和王保柱家的这姐弟俩可不可靠？”
    听到她问起这两个人，方氏顿时警惕起来，她蹙了眉思量了一番才说：“王保柱家的是和儿媳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原先是儿媳的贴身婢女，儿媳还没有过门就由我娘家母亲做主，将她配给了王保柱。”她说着抬起头，看着周夫人坚决的说：“别人儿媳说不好，这个王保柱家的是一门心思忠于儿媳忠于咱们家的。至于李多这个孩子，儿媳到是了解的不多，是因为王保柱家的关系，儿媳才将他荐给二爷，成了二爷的贴身小厮，也是二爷见他机灵才做主提拔起来的。他的为人，到是二爷比儿媳更清楚。”
    这一席话，可以看成是发自肺腑，却也可以理解成她是要丢卒保帅。舍了李多，保全了王保柱家的，毕竟对于她来说，在内院管厨房的王保柱家的更重要一些。
    不过以方氏的头脑，若知道有人背叛了她，定不会留着这个祸患，现在只消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她一定能掰扯明了日后该怎么做。
    凌青琦便将自己怀疑李多与龙三勾结这件事告诉方氏。方氏听罢一脸错愕，之后才咬牙切齿的说：“若这腌臜货真的做出这种事，我定不能轻饶了他。”她说着抬起头，“二妹妹放心，李多做出这样的事，定与她姐姐无关，王保柱家的再糊涂，也不能胳膊肘子向外拐的。”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极为坚定，似是在向凌青琦保证什么。
    “小妹原本也没有多想。”凌青琦怕她误会自己是要借此撼动她在周夫人心中以及在凌家的地位，忙解释着。
    方氏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这时周夫人才道：“银莲，依你看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才好？”方氏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儿媳的意思是，将李多绑了来，严刑拷打一番，看他招与不招！”
    虽然与王保柱家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对她的弟弟却丝毫不留情面，凌青琦顿时觉得后背冷嗖嗖的，见周夫人迟疑了一下，似乎要点头应允，她忙开口道：“小妹到是想看看他对嫂嫂有几分忠心，不若将他叫来，嫂嫂好好问一问，若他对嫂嫂还有几分眷主之情，便放他一马吧。”
    她忽然为李多求情，周夫人和方氏都是一愣，方氏轻扬唇角淡笑道：“好，那便依二妹妹的意思吧。”说着扬声叫鹭儿，待鹭儿进来，便吩咐她将李多喊来。
    凌青琦细细观察她神态，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却带着明显的寒意，细思量一番，才明白原来她是误会自己要以此来试探她了。
    误会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等这件事了了，她便也就明白了。凌青琦这样想着，便也不急着澄清此事。
    李多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依次给周夫人、方氏和凌青琦请安。方氏冷冷的看向他，刚要开口说什么，杨妈忽然兴冲冲的奔进来，颤着声音低声叫：“夫人，赵管事刚才来报，说在酒庄的西仓库底下又发现三十坛合香！”
    听到这个消息周夫人难掩惊喜，她站起身又确认了一次：“真的？”见杨妈点头，她忙双手合实向天一拜，“阿弥陀佛，这是佛祖眷顾我们凌家啊。”方氏也喜不自禁，站起来扶着周夫人，笑道：“这真真是婆母和我们的福气。”
    合香一次一次的被发现，不定酒庄还藏着多少呢。上次一坛合香就卖到了将近八百两银子，若这次再将价格抬高一些，说不定只这三十坛便能出三万两银子，这酒庄真的是摇钱树呀！
    婆媳二人只顾着高兴，倒将缩在角落里的李多忽略了。凌青琦走过去对他道：“你先下去吧。”李多如获大赦，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他还未走出去凌青琦便说：“母亲，咱们还像上次那般将合香拍卖出去吧？”她声音不大，但却恰好可以让李多听见，望着李多的背影，她轻轻的弯起了唇角。
    见二女儿说话并不看着自己，周夫人微停顿之后神情便严肃起来，“好，都依你说的办，还是要早些将消息传出去的好。”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她依然很高兴，方氏这时也发现了异样，止了笑微蹙了眉峰端详着周夫人与凌青琦。
    凌青琦转过头对周夫人和方氏福身，低声歉然的说：“母亲，方才的话，是为了试探李多，女儿事先没有跟母亲言明，还请母亲责罚。”杨妈这时也低着头走上前，“扑通”一声跪下来，“请夫人责罚。”
    周夫人早猜出头尾，叹了口气：“你们原是为了咱们家好，我做什么要责罚你们？”说着对杨妈挥挥手叫她起来，对凌青琦摊手，促狭的笑：“只是你这丫头害我空欢喜一场。”
    方氏就在一旁凑趣：“二妹妹和妈妈这个弥天大谎，把我们骗得好惨，方才我心里还想呢：这下可发了大财了！”她扎煞着双手夸张的比划着，举止滑稽，逗得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
    “你这样试探，要不要派人跟着他？”笑过之后周夫人正色道。方氏也在一旁点头，“抓他们一个现形，看那龙三的脸往哪里搁！”
    凌青琦迟疑的说：“咱们自家的小厮背叛了咱们投靠了他，若这件事宣扬出去，他反而要说咱们如何刻薄下人，他如何宽以待人了。即便是当场捉住李多和他在一起，也难以奈何得了他。依小妹看，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对龙三如何，而是将李多这个奸细挖出来，叫他日后再不能与龙三应外合才是。”
    周夫人与方氏听罢均觉得她说得在理，继而听她又道：“也不用派人跟着他，只叫门房留意一下，他有没有出门，待他回来便将他拘了来。若他确实是出去将酒庄又发现合香的消息通知龙三，那龙三上次没有买到合香，这次一定会急着抢占先机，咱们只肖等着龙三上门便可。”
    “我看这样行。”周夫人赞成道，方氏附和着：“二妹妹这个主意极好。”
    娘儿几个又说了会儿话，才各自散了，只等着看李多与龙三的反应。
    凌青琦回屋叫虎纹猫去盯着方氏——她倒不是怀疑方氏与龙三有关，她只是担心方氏念及与王保柱家的交情，将他们试探李多的事告知王保柱家的，那么她一番心思白费了，还会因此打草惊蛇。
    结果虎纹猫得来的消息很出乎她意料之外。
    方氏回去之后确实将王保柱家的叫到跟前，撵了身边所有服侍的，不分青红皂白的便是一顿训斥，之后又一一例举她往日对王保柱家的好，说得王保柱家的跪在她脚下涕泪交流。
    发泄了一通，方氏才将李多的事告诉她，王保柱家的吓得失了人色，直给方氏磕头说她不知情，又为李多求情。结果方氏并未心软，反而摆出一大堆道理。
    这番谈话的最终结果，是王保柱家的称病请假，将自己关在平日住的单间里，什么人都不见，直至李多的事告一段落，她的病才好；而自此，王保柱家的对方氏更加忠心耿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