祚明

    “有什么办法呢？”纥达虎力长叹一口气，
    “黄金家族对蒙古的影响太大，而我的身份地位还没有确认，只能依靠俺答来制衡汗庭，这样才能分担一下我们与汗庭的矛盾。而现在土默特战败，损失惨重，只有鄂尔多斯与土默特联手才能与汗庭抗衡，有俺答在，汗庭才不会对我们下手。鄂尔多斯已经分裂了，这不是很好么？离开鄂尔多斯的是倒向汗庭的势力，而留下的却是原本较弱的达剌，他是俺答的势力，这样他们的矛盾就再也无法化解。但愿那个达剌不是个胆小鬼，要是他不敢来汗庭请罪，那我们只好连鄂尔多斯也吃下了！”
    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地。
    尸体，铺满了整个草原。
    二十余万骑兵在这片原本美丽的草原上撕杀着。
    他们挥舞着弯刀，相互割取着生命。
    面对一朵朵飘逝的生命之花，他们神情冷漠。
    他们挥刀的动作一样，他们骑马的姿势一样，他们进攻的战术一样，他们本就是同族人，或者他们中还有些是亲人或朋友，而这一刻，血染红了他们的眼睛，他们眼中看到的只有敌人。
    杀！杀！杀！砍倒对方自己才能生存下去。
    一支骑兵停在远处的山丘上，静静的看着战场，他们正对着土默特人的后背。
    “大汗，是时候了，现在我们冲下去吧！”阿古拉将弯刀抽出来，满脸兴奋的道。
    “嗯。”纥达虎力点点头。
    大汗山部的三万人马分成两部分，二万人由奥云*率领与其他蒙古部落在正面攻击，一万人由纥达亲自率领，绕到了土默特人背后的这座山上。
    远处，双方的战斗在加剧，由一开始的试探性攻击，逐步的投入兵力，现在双方己经有七成的人马参战了。
    纥达虎力回过身去，面向着身后的士兵，拔出弯刀向天一举，刀锋映着耀眼的光芒。
    “勇士们，你们是蒙古最优秀的勇士！举起你们的弯刀，拉满你们的弓箭，去！向全蒙古展示你们勇武！”
    他弯刀一挥，“杀！”当先跃马向山下的土默特人阵营冲过去。
    “长生天佑护大汗！”士兵们将刀向天一举，雄浑的吼声响彻草原。
    滚滚的蹄声向着土默特人的背后袭来，一种恐惧的感觉笼罩了他们，惊愕之中，不少土默特人回头向背后看去，阵中出现了浑乱。
    “布哲吉尔，快！带人挡住他！”俺答汗向着自己的堂兄、多罗土蛮部的首领喊道。
    此时土默特人的后阵还有二万余人没有出动，布哲吉尔忙带着两个儿子岱雅、火落赤赶到阵后准备迎击纥达虎力。
    “卟”，一箭正中布哲吉尔胸口，他当场吐血落马。
    射箭的就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威猛的青年——纥达虎力。
    急奔的战马是停不下脚步的，后面跟来的铁蹄踏上了布哲吉尔的胸口、小腹、手足，等岱雅和火落赤下马扶起他的时侯，他汩汩涌血的口中，只吐出两个字，“快……逃……”，便气绝身亡了。
    一阵尖啸声铺天而来，所有的土默特人脸色都变了，这是真正的蒙古骑射！
    “卟、卟、卟”，一片惨叫声中，土默特的骑兵倒下一片。
    一切都在一瞬间，当岱雅和火落赤站起来，带着仇恨的目光向来袭的敌人望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证明了布哲吉尔的判断，土默特人的后阵崩溃了！
    “杀！”
    纥达虎力挥舞着一柄一庹长的巨大弯刀冲进了土默特人的阵中，横刀一扫，便是一片血光，倒下无数的人。他一马当先，当者披靡，没有人能抵挡他一合，甚至有些人被他连刀带人一齐砍断。
    “他不是人！他抵得上一万人！”岱雅目光呆滞的喃喃自语。
    从今天开始，纥达虎力的勇武将威震整个草原。
    他身后的骑兵也个个猛恶如虎、凶狠如狼，在纥达的带领下，犹如一柄锋利的尖刀将土默特人的阵营从中间劈为两段，直冲俺达所处的阵中。
    恐惧，纥达兵锋笼罩下的战场上，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不仅仅是土默特人，连同对面跟随汗庭作战的盟友。
    这是一种怎样的气势！
    纥达虎力的骑兵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落在油脂上，迅速的划进去，没有一丝阻滞，身后，兵锋扫过的地方留下一条布满尸体的清晰的血路。
    所有人都停下来，惊呆了。
    连身后的土默特人也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条像红丝带一样分开大阵的血路，停止了围堵，他们看的清楚，所有在这支骑兵的刀锋范围之内的人只有一个结果，死！
    战场上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纥达骑兵踏破尸骨的碎裂声。
    蹄声不是踏在松软的草地上，而是踏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库登汗惊惧的回过头向左右看看，便看到了库克齐图、都剌尔、土谢图等人同样神情呆滞、面如死灰的脸。
    “汗庭的荣耀真的要结束了么？”他眼神中满是绝望。
    “啊——”，不知谁惊恐的尖叫一声，土默特人彻底崩溃了，他们像一道决堤的洪流，混乱的向着满山遍野没命的逃跑。
    他们是悍不畏死的蒙古人，他们曾经跟随他们的俺达汗创下辉煌的战绩，他们也曾经享受着骨头的碎裂与敌人的惨叫而谈笑自若，这一切都不能抵挡他们的恐惧。
    他们的脖子上长着脑袋，有脑袋就会思考，会思考就会感觉到恐惧。尽管他们自称为狼的民族，但面临恐惧，狼也一样！
    俺答缓缓的闭上眼，尽管他已经预感到这种结局，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父汗，我们的族人已经溃散了，敌人就要冲上来了，赶快逃命吧！”辛爱在旁边焦急的劝道。
    “逃？逃到哪里去呢？”俺答轻轻叹一口气，带着苦笑。
    “不管是哪里！我们蒙古人本就草原为家，带上我们的族人，总有地方落脚，总有一天我们会东山再起的！成吉思汗不是也曾穷困过，纥达不是也曾一无所有？”辛爱极力的劝说。
    “不一样，”俺答摇摇头，神情萧索，“现在我已经老了，而你不是纥达的对手，长生天既然生下了铁木真，就绝不会再容下一个扎木合！”
    “兄长，我们走吧！你是我们右翼三万户最后的希望了！”剌布克上前牵起俺答的马辔。
    “俺达，你这是要走么？”一阵洪亮的笑声传来。
    俺答等人抬起头来，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纥达虎力率领骑兵包围上来，将他们围在当中。
    “你还是来了。”俺答叹一口气。
    纥达虎力笑了，“我说过，我会回来的，带着全蒙古的大军回来的！十二年了，你还记得么？”
    俺达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纥达从马鞍上取下一条鞭子来，举在身前，看上去很陈旧，却被擦的很亮，“你还记得这条鞭子么？你记得我还说过什么么？”
    往时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俺答的神情有些恍惚，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向着自己吼叫“你曾用这条鞭子打过我，终有一天，我会打还的”，听上去很好笑，俺答也确实苦笑了一下。
    “因为你，我从小受尽了欺负！因为你，我没吃过一顿饱饭！因为你，我的阿那日被杀死了！因为你，我像狗一样在草原上流浪！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现在将这一切都还给你，还给你！”纥达的眼眶红了，他拼命的抡起鞭子抽打在俺达的身上，“这一鞭，是因为那一碗羊奶！这一鞭，是因为那条鱼！这一鞭是因为阿那日！……”
    纥达流泪了！
    真的！所有人都看见纥达流泪了！
    他一边打着，一边历数着往事。
    一鞭一鞭抽下来，俺答的身上、脸上布满了鞭痕，他一动不动，一哼也不哼，神情有些冷漠。
    也许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中，也是一种解脱吧！
    “不要伤害我父汗！”辛爱举起弯刀，拼尽全力向着纥达冲过去。
    “铛”，他的刀被纥达轻尔易举的磕飞了，人也被震在马下。
    “你是辛爱？”纥达虎力骑在马上俯视着他。
    “是！我就是辛爱！辛爱黄台吉！”辛爱爬起来，挺起胸膛向着他吼道，被纥达虎力那凌厉的目光一扫，他身子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但却没有后退，带着几分骄傲，“蒙古只能由成吉思汗的子孙来统治！我是土默特俺达汗的儿子，而你只是一个没有父母的野种！”
    “你就是辛爱？”一个粗浑的声传来，“去死吧！”
    阿古拉举起弯刀策马向着辛爱冲过去。
    “铛”，他的刀被纥达虎力硬生生的架住了，战马前冲，他身子一晃，差一点摔下来。
    “大汗，这个辛爱不是污辱过你么？我杀了他给大汗报仇！”阿古拉有些不忿的道。
    纥达忽然笑起来，笑的很自然，“那时他还小，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弟弟啊！”
    “弟弟？！”
    辛爱和阿古拉都惊叫起来。
    辛爱的惊叫是因为他不知道有纥达虎力这么个哥哥，阿古拉惊叫是因为他想不到纥达虎力会认这个弟弟。
    纥达没理他们，转向俺答，将那条鞭子扔在他身上，“今天我可以放你们，不过从今往后，右翼三万户要服从汗庭的调遗。”
    “是听汗庭的，还是听你的？”俺答神情廖落，淡淡的道。
    纥达再次露出那灿烂的笑容，“你是个聪明人，当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他一挥手，周围的骑兵们让开一条道，“回去召集你的土默特万户，听候汗庭的处置！”
    俺答点点头，掉转马头离开，忽然停下马来，长叹一口气，“我被你打败了，做为一个父亲，我很高兴，你比我强！”然后他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
    “大汗，就这么放过他们了？”阿古拉他着俺答等人的背影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是大汗的父亲，还能怎么着？”奥云*己经率领两万骑兵己经从正面突击过来了，闻言，赶上前笑着道。
    纥达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跟他这种人是说不明白的！”
    他举起弯刀，对周围的将士高呼道，“你们是全蒙古的骄傲，从今天开始，任何人都会向你们低下他们的头颅！”
    “神佑大汗！”
    高昂的呼声响彻了血色的草原。
    “我们回营！”他当先走了出去。
    周围的其他部落都战战兢兢的看着大汗山部的骑兵，眼光中带着敬畏。
    这些部落在纥达的兵威震慑之下，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本就不敢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生怕抢了纥达的风头，见纥达回营，也都没有深入追击，纷纷跟着撤回去。
    数日间，纥达虎力的帐中，各部首领往来不绝。
    “父汗，纥达那个家伙真的会放过我们吗？”
    灯火昏暗的大帐中，几个人脸色都有些阴沉。
    俺答点点头，“或许吧。”
    “那他真是我的哥哥么？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辛爱有些疑惑的问道。
    俺答沉默片刻，点点头。
    俺答向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李天章看去，“李先生，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李天章迟疑了一下，“这是大汗的家事，在下不好多言。”
    “吁”，俺达叹了一口气，“我想纥达是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毕竟达延汗立下了规矩，只有黄金家族的人才能领有部族，他要得到汗庭的册封，必须要有我出面。”
    “李先生，抛开我与纥达的恩怨，你帮我分析一下现在的形势，这是土默特生死攸关，请先生不要避嫌。”俺达诚恳的望向李天章。
    李天章犹豫良久，才道：“其实，大汗的处境倒不必忧虑，抛弃个人的恩怨，纥达的敌人不是大汗，而是汗庭，毕竟要打败大汗，纥达只需要在武力上胜利就可以了，而要打败汗庭，还要在名义上站住立场，而且，这一次，从实力上讲，纥达虎力的骑兵虽然强悍，但正面对战未必能胜过我们……”
    “哦？”俺答吃了一惊。
    “只是因为我们全力应付汗庭，大部分兵力被牵制，才造成他横扫千军的气势，”李天章解释道，“以现在纥达的势力，压制蒙古诸部尚可，但要取代汗庭还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凭借大汗来制衡汗庭，如果他真想要杀大汗，在战场上就杀了，何必要放大汗回来呢？不仅仅是大汗，就是鄂尔多斯的达剌也不会有事。只是纥达似乎十分仇视汉人，当初是我揭穿他的把戏，怕他是不会放过我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俺答慨然答道，“眼下，还是先应付过这次危机再说，你认为纥达下一步会采取什么举动？”
    李天章摇了摇头，神色冷淡，“中原有个典故，在春秋战国之时，周王失权，诸侯纷争，有个齐桓公欲兴霸业，但齐国的国力本不足以制衡诸国，于是一个谋臣管仲为他出了一个主意，说‘尊王攘夷’，那时候周室衰微，狄戎扰乱中原，于是齐桓公得到大义的名分和诸侯的响应，以一国之力而有九国之师，兴讨天下，无往而不利。”
    “你是说纥达也会如此？他不可能读过汉书啊！”俺答惊讶道。
    李天章点点头，“世间万物的道理相通，不分夷夏。”
    汗庭的大帐中也在议事。
    “纥达头领，听说你今天围住了俺达？为什么后来又放他走了呢？”库登汗看着眼前那个威猛的身影，很有压迫感，想要表现的强硬一些，语气却不由自主的软弱下来。
    “哦，启禀大汗，俺答汗已经伏罪，土默特也是我们蒙古人，大汗的子民，为了减少杀戮，我让他回去收集部众，听候大汗处置。”纥达虎力伏下身子答道。
    “哼！俺达倒是听话的很，你敢保证他回去不是逃跑，或者召集人马再战？”都剌尔语带不屑，但见到纥达的目光扫来，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都剌尔！”库克齐图呵斥他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想明白的！”
    他转向纥达虎力，“纥达头领，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处置俺达呢？”
    纥达看似考虑了一会，“我想，就让他来参见大汗，当面请罪，然后再给大汗贡上贡品做为赎罪。”
    “这太便宜那个家伙了！”都剌尔一下子跳起来，旁边，脸色阴沉的土谢图拉了他一把，但没有拉住。
    库克齐图狠狠的瞪着他，待他被土谢图按坐下去，才转向纥达虎力，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缓些，“纥达首领，这样的处罚，是不是轻了些？”
    纥达虎力摇摇头，叹口气，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这一场战乱己经死了太多人，土默特的战败已经是长生天对俺答的最大惩罚了。大家都是蒙古人，都是成吉思汗的后代，为什么要相互残杀呢？”
    他的这一番话，让帐内的人目瞠口呆，还真有这么伟大抱负的人啊！
    库登汗试探的向着纥达问道，“那你认为鄂尔多斯万户应该怎么处理呢？”
    “论长幼有序，鄂尔多斯就应该由达剌继承，同样让他来汗庭请罪吧！”纥达虎力很坦然的道。
    “郭斡是得到博迪大汗册封的，这样将置汗庭的威严何存？”土谢图再也忍受不住，他愤怒的站起来。
    纥达虎力冷冷的看着他，语气冰凉，“汗庭的威严与各部的俗规是一致的，如果汗庭只凭借自己的喜好而随变更改各部约定俗成的规矩，如何能让各部心服？既然今天汗庭能能凭借自己的权威，让郭斡窃取了鄂尔多斯的汗位，那么，如果，有一天，苏尼特部强盛了，是不是库克齐图就可以在各部的支持下篡夺汗位了？”
    库登汗、库克齐图、土谢图等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都剌儿跳起来，“库克齐图不是那样的人！”
    纥达虎力瞥了他一眼，“我只是说如果！”
    “只有维护各部合理的俗规，汗庭的正统地位才能保障，所以请大汗保障达剌的继承权！不信，就请大汗召集部落会盟，询问一下各部首领的意见！”说完，他站起来，转身大步的走出帐去，留下满脸呆滞的众人。
    “这个讨厌的家伙太狂妄了！”许久，都剌尔才回过味来，顿时暴怒。
    “或许他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库克齐图缓缓的道。
    “嗯？”帐中的人都向他投去诧异的目光。
    “俺答和达剌至少能与他相互牵制。”库克齐图轻轻叹了口气。
    “大汗，你真的要让达剌继承鄂尔多斯么？”奥云*有些迟疑的跟上去，“这或许会是我们的强敌。”
    “有什么办法呢？”纥达虎力长叹一口气，“黄金家族对蒙古的影响太大，而我的身份地位还没有确认，只能依靠俺答来制衡汗庭，这样才能分担一下我们与汗庭的矛盾。而现在土默特战败，损失惨重，只有鄂尔多斯与土默特联手才能与汗庭抗衡，有俺答在，汗庭才不会对我们下手。鄂尔多斯已经分裂了，这不是很好么？离开鄂尔多斯的是倒向汗庭的势力，而留下的却是原本较弱的达剌，他是俺答的势力，这样他们的矛盾就再也无法化解。但愿那个达剌不是个胆小鬼，要是他不敢来汗庭请罪，那我们只好连鄂尔多斯也吃下了！”
    “俺达冒犯大汗，请大汗恕罪！”俺答深深的拜下去，后面跟着他的儿子辛爱、弟弟剌布克，还有心中忐忑的达剌和古尔朗。
    凡是参于九十九泉会战的蒙古各部首领都在这里。
    库登汗有些得意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俺答，忽然又浮出几丝苦涩。
    “知错就好，起来吧！”库登汗的语气中带着无奈，“都是达延汗的子孙，何况你还是我的叔父，何必自相残杀呢？”
    “谢大汗，”俺答拜下去，“这是我献给大汗的礼物，表达我的悔恨之意。”
    两只箱子被抬进来，满是珠光宝气，看来俺答下了血本了。
    库登汗被珠宝晃的有点晕，“好了，这次的事就到此结束。你过去坐下，我们有事要议。”
    俺答汗来连忙称谢，在纥达虎力的下首寻了个空位坐下。
    “这次蒙古草原能够平息战乱，全赖大汗山部的首领纥达虎力，如此卓越的功勋，我想将这其中一箱珠宝赏赐给他，诸位以为如何啊？”库登汗吞了一口口水。
    各部首领顿时投去贪婪的目光，称颂不已。
    纥达虎力微微哈一下身子，“纥达为汗庭出力，出自真心，不图大汗的赏赐。这箱珠宝，请大汗收回去。”
    “你不要珠宝？……很好，很好，”库登汗的声音低下去，“可是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勋，如果不奖赏，别人怎么看我呢？”
    俺答汗忽然开口道，“如果大汗真要赏赐，我倒有建议。”
    “哦？你说来听听。”库登汗不能当众驳了他的脸面。
    “纥达首领现在还没有封号，大汗何不册封他为大汗山部的汗王呢？”俺达的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
    这个浑蛋！库登汗心里暗骂，他面露难色的看着众人，“我原也有这个意思，只是他不是黄金家族的血统，不能封为台吉、诺颜，只能封为太师。”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纥达虎力是我的儿子！”俺答突然道。
    石破天惊。
    众人都惊呀的看向俺答，然后又转向纥达虎力。
    俺达这个家伙真不好对付！纥达虎力暗骂一句，硬着头皮点点头，“俺达汗是我的生父，小时候，我从土默特离家出走了。”
    怪不得纥达虎力全力为俺答汗开脱呢，原是父子啊！
    众人皆恍然，但旋即脸色一变。做为最强的两方，土默特和大汗山部的首领既然是父子，那么汗庭以后谁说了算？
    “既然纥达虎力是黄金家族中人，请大汗为纥达虎力册封！”众人一齐拜伏下去，异口同声的道。
    嘉靖二十年二月，春意尚寒，九十九泉的丰美草原，尽管年前撕杀的血迹未消，蒙古草原上的一场盛事正在这里举行，新汗库登汗要在这里会见全蒙古的部落首领，并且商量蒙古今后的的走向。
    他刚刚平定了俺答，并且得到草原上最大的几支势力的支持，各个部落从四面八方赶来这里参拜。
    在礼式开始之后，库登汗宣布了一道命令，册封大汗山部的纥达虎力为小汗，协助大汗处理全蒙古的事务。
    纥达汗闪亮登场了。
    “看看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它是多么的贫瘠！看看你身边的族人，他们是多么的贫穷！抬起你的头，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南面，那里有肥沃的土地，娇美的女人，成堆的财宝，我们的祖先曾经在那里建立了庞大的帝国，明朝的京师就是我们的都城！为什么我们还要为为着争夺一只羊羔而自相残杀？南面有成群的牛羊在等着你们去夺取！蒙古不需要内战！把我们的弯刀举向敌人！凭借我们的战马和弯刀，我们可以取得我们缺少的一切！沿着成吉思汗的脚印打下去！再次征服整个世界！”
    “吼！吼！吼！”所有在场的人都被他的激情感染，将弯刀举向长空，高呼起来。
    纥达虎力仰首长叹一口气，看着遥远的南方，那里仿佛海市蜃楼般升起一道残破城墙。
    “明朝，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