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孤叶迎春风

第50章


    苏太傅:“……你是孩子?”
    苏夫人自豪地:“我在礼王府做过一段时间的账房,庆离算是我的老东家吧?他回京我怎么能不表示一下?”
    苏太傅道:“此话有理。”
    商定完毕,一家之主批准开饭。
    饭后,兰叶姐妹手牵手走回自己住的小院子。苏兰边没气质地打着嗝边抓着妹妹的手抱怨道:“那个新来的西席太差劲了,总让我们背书!其实我本来是想躲在书房里看礼王长什么样子啊!”
    苏叶嘻嘻一笑:“在树上看更清楚。难道你喜欢被爹指使着端茶倒水,然后再装得文静乖巧,藉此获取礼王的赞誉?”
    装得文静乖巧?
    苏兰恶寒:“我才不要!”接着她就难得一次地迅速抓住了苏叶话里的重点:“啊,你说在树上?好主意!小叶,咱俩明天在树上背书好不好?”
    苏叶道:“小兰你若肯按我教给你的法子今晚用功,明天你想在树上呆多久都行。”
    苏兰两眼放光,好似被饿了三天的狗狗终于看见了骨头一般:“真的?”
    苏叶抿嘴:“我哪次骗你了?绝对是真的。”
    苏兰也不管旁边有多少人,上去就抱住了苏叶,还在她怀里蹭了好几下,故意闹她:“小叶你真好!我最最最爱你了!”
    苏叶笑着推了她一把:“什么最爱啊,我可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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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苏兰和她“最爱”的妹妹一起爬上了府中视野最为开阔的一棵大树,这树正长在通往父亲书房的那条路边。
    最近京城下了几场雨,树干有些滑,苏叶一边注意着苏兰的动作,一边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漉漉的树枝,把两块事先准备好的长帕子分别铺在树杈上,这才喊了苏兰坐下。
    姐妹俩一人抱住一根丫杈,透过繁茂的枝叶朝远处望去。
    过了一会儿,苏兰忍不住扭头问苏叶:“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来呢?”
    苏叶也不知道,于是她说:“再等等。”
    苏兰嘟嘴:“小叶我觉得无聊。对了,我刚才看你带了好多绳子,那是干嘛用的呀?”
    苏叶从怀里掏出了几根红绳,“马上就到哥哥的生辰了,我想编几个长穗子送给哥哥当礼物,让他挂在佩剑上。说起来,这本来应该是小嫂子的活儿吧?嘿嘿,哥哥也该给我们找个嫂子啦!前几天我还听娘念叨这事儿,不过我想哥哥他大约会这么回答——”苏叶板起脸做苏台的冷漠严肃状,清清嗓子,甚是逼真地说道:“母亲,长姐尚未出阁,做弟弟的怎么可以擅自越过姐姐谈婚论嫁?”
    一旁的苏兰早就笑得扶着树干直“哎哟”:“真是娘在念叨吗?我记得娘明明不愿意我们几个太早讨论亲事。”
    苏叶点头:“确实。”
    苏兰笑完之后抹抹眼角,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呆了一会儿,抱紧树枝,落寞地以八百年难逢一次的感叹语气对苏叶说道:“小叶,我们是不是都要嫁人呢?”
    苏叶道:“应该吧。”
    苏兰再一叹:“我觉得阿姐好像很难过,这都过去一年多了她还没好些。如果感情啊嫁人啊什么的会让人这么痛苦,那我不想嫁。”
    苏叶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嗯,我也是。”
    姐妹两个沉默了片刻。
    “哎呀,什么嫁人不嫁人的,我们还早呢!”苏兰不愧是苏兰,转眼间就从失落一步跳进亢奋,“算啦,不要再说这个了,继续等人吧!”
    苏叶分出几根绳,递给了苏兰:“喏,给你打发一下时间。顶多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能来到了。”
    苏兰笑嘻嘻地接了绳子,却不像苏叶那样老老实实地编织,而是绕在手里扯着玩。
    苏叶实在看不下去,出声制止她“糟蹋”自己的东西:“当心扯坏了!要不这样,我编穗子,你背昨晚那篇《大风赋》,要是有错的地方我也能帮你改过来。”
    苏兰捂脸哀叫:“小叶,你很过分哎!不提那个什么大风大雨赋的好不好?”
    “不好。”苏叶摇身一变,从妹妹变为严师,“你背错一个字,倒霉的就是我们两个人。我可不想再被你牵连了。”
    就因苏兰的顽皮,她曾经抓虫子吓唬老师、背书时故意睡觉等等,简直是“无恶不作”。据苏叶不完全统计,孪生姐姐的斑斑劣迹已经气走了十位前来苏府任教的西席。
    然而最近这位新请来的西席却相当严格,为人不是一般的死板。他坚决地执行万恶的连坐制,姐妹俩不论是谁、不管是哪篇文章,一旦出错就会双双挨罚。往往惩戒方式都是罚抄背错了的文章,十遍二十遍乃至五十遍不等,端看背诵过程中出错次数有多少。
    后来苏太傅将考察女儿课业的任务交付给儿子的时候,苏台也合理利用了这种连坐制度,且效果十分显著,不仅能让苏兰老实不少,还能带动苏叶的积极性。为免去自己跟着受苦受累,苏叶只能绞尽脑汁地为孪生姐姐补习功课。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苏兰正不好意思地傻笑,妄图能躲过来自苏叶的怨念:“哈、哈哈,不能怪我啦,我说过我记不住了嘛……哈,啊哈哈……”
    “别哈哈了。”苏叶叹气,“背吧,我听着。小兰,如果你这次还连累我,我可就真的要生气了。”
    苏兰沮丧地垂了头。
    苏府的混世小魔王竟然怕妹妹,这可谓是一大奇闻。
    其实家人都明白苏兰并没有恶意,她的那点小心思为的就只是捉弄一切挡了她玩乐的人,哪怕这个人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西席,她也照惹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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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还在背着《大风赋》的苏兰猛地停下了含在嘴里的咕咕哝哝。她扯了下苏叶的衣袖,拨开她面前的几片树叶,指着不远处的石子路,悄声说道:“看!”
    苏叶歪头一瞥。
    路那边正走过来三个人。为首的是她们的父亲和一位陌生男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不知父亲笑着对他说了句什么,这男子变了脸色,掩饰地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尴尬。
    苏兰依然小小声:“那个是礼王吧?我们喊什么?”
    苏叶道:“昨晚娘吩咐过了,若见着了礼王,喊他庆离叔叔就可以。”
    苏兰“哦”了一声,继续观察下面的情况:“小叶,庆离叔叔后面跟了个人,是不是他家的那个什么世子啊?”
    苏叶道:“应该不是礼王世子。你若想认识他,等一会儿他过来了你朝他脑门上扔点东西就成。”
    苏兰:“扔什么?”她两手空空,无物可掷。
    苏叶:“绣鞋吧!”随处有工具,比比皆是。
    苏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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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礼王庆离身后的正是继风。他的父亲与多年不见的好友聊得太开心,结果不慎将自家儿子抛在脑后。可怜继风与父亲走散,茫然地站在苏府某棵大树下,并渐渐开始走神。
    苏兰凑到苏叶耳边:“他好像有点儿呆。”
    苏叶一本正经地说:“娘告诫过我们,不能歧视呆子。”
    苏兰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她连忙捂住嘴巴,但对方已经有所觉察,昂起头发现她们两个的藏身之处了。
    苏兰“呀”了声,连忙将脑袋塞进苏叶的怀里:自己刚才居然嘲笑了这么瘦弱(?)白净又没有武功的男孩子,要是被爹知道,一定又会说她没有礼貌,然后再让她把“来者是客”四个字抄写一千遍。
    一不留神,她就从湿漉漉的丫杈上打了个滑,幸好有苏叶在旁,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这才让她避开了被摔得四仰八叉的悲惨命运。
    苏叶一手挽了姐姐,一手撑着身子,静静地朝下望去。
    经苏兰这么一滑一起,树上的叶子纷纷掉落,有些还飘到了那个名为继风的男孩子附近。但他没有躲避这些树叶,仅仅是冲她们笑了笑,感觉好像松了口气。
    是了,他在松气,因为小兰没有掉下去。
    苏叶忽然觉得继风确实很傻,小兰的引路分明是有心要将险些摔跤的过错推到他头上,而他却还傻乎乎地要作揖感谢小兰。
    警告地看了一眼窃笑中的姐姐,苏叶很抱歉地告诉继风,苏兰刚刚指的那条路不好走,会弄脏鞋子。
    但当她看到那张带着笑意的脸露出了愣神的表情时,苏叶隐藏在心底的小恶魔忽然冒出了头,想要戏弄继风的念头占据了上风。所以她坏笑着以“不会武功”为由头,暗讽了他一下。
    可苏叶这话刚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所幸苏兰又添加了一句,让她的罪恶感减轻了不少。她深深地自我检讨:后悔是怎么回事?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正这么想着,那头就传来了礼王庆离的呼喊。不见了儿子的踪影,他这才回头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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