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根肋骨

第44章


梁夏末觉得不光是眼前,连心里也蒙上了一层烟雾。
    最终抚上她光裸的后背,冰凉,没有一点温度,在他掌下微微轻颤。梁夏末提不起扳过她身体的勇气。他后悔了,先她一步后悔草率的诱惑了她,似乎总是理亏的那一方更有后悔的权利。梁夏末后悔,本来打算好好追求她,力求不留下一点小遗憾,结果又跑床上来了。
    她或许仍旧爱他,但爱不代表想稀里八涂的滚床单,而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作用下上|床,那巨大的满足后只能换来巨大的空虚。
    梁夏末知道,这种时候上|床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让问题变得越来越糟,要不是借着酒劲儿,他不能傻缺到这种地步。
    他心里不情不愿,嘴里苦涩难当,但还是试图安慰她,“都喝醉了,再说成年男女了都,这么熟悉,身体自动就往一块儿凑,别胡思乱想啊。”咬了咬牙接着说,“要怪就怪我,你别跟自己过意不去。”
    见她一声不吭,梁夏末急了,光着屁股下床蹲在床角看她的脸,“你说句话呀,别因为这事儿恨我行不?”
    “恨你干嘛,跟你没关系。”迟冬至翻过身,又把后背送给他。就是怨她自己,梁夏末是诱惑了她,可就算不诱惑,她也想要他,身体骗不了人,梁夏末只是膨胀了她对他的渴望而已。
    梁夏末赶紧又翻回床上,还不敢扒她的眼睛,只能低低小声认错,“你真别怪你自己,算了,你还是怪我吧。但我也不是有意的,本来不想的,我喝醉了嘛,当时一生气……”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心虚。本来不想?那就出鬼了,不想还第一次做完都没拔出来就紧跟着做了第二次,要不是迟冬至晕过去了,他能一直做到现在。他解释,他心疼迟冬至因为这件事恨她自己,但也绝不能让她因此恨他,梁夏末愁坏了。
    “冬子,相亲不是你自己主动的吧?我知道肯定不是。”
    最后离开酒店时,两人达成协议,这件事翻过去,不怨他也不怨她,怨酒。
    ****
    迟冬至生了一场大病,自己躺在床上瑟瑟发抖。整个人蒙在被窝里,心想,坏事真不是能乱做的,衣服也不是随便就能乱脱的,做了两次,换来她病了两个星期。
    朱染昨天前来看她,被她关在门外不让进,浪费时间和粮食都是可耻的行为,她不能纵容他继续可耻下去。
    一连请了三天假,李长河不干了,大年底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带病也得上班啊。迟冬至没办法只能来单位,同事们照顾她,捡些坐办公室的工作让她做,大家都跑外勤去了,连谷子和朱染也被拉上。迟冬至从上班到下班,倒是没看到需要竖起精神应对的人。
    下班之后,李长河对于她带病上班的工作态度给予了表扬,奖励了一只猪后腿。迟冬至拎着猪后腿回家后,倒床就睡。夜里又发起了烧,起来吃药的时候,听见阳台有人走动。迟冬至几颗药片一起咽进肚里,刮的嗓子眼儿发疼,顺手抄起扔在厨房角落的擀面杖,无声无息的走过去。
    厨房跟阳台隔着一道双重门,外面那道冻死了,站在阳台上是打不开的,只有在里面把冰刨碎才能打开。迟冬至用擀面杖敲敲门,等待动静。只见窗子上被冻成冰棱花的玻璃几下被人挠开,露出朱染一张脸,一边比划自己,一边指门。
    迟冬至赶紧扔了擀面杖,抄起菜刀,几下把冰刨开,拉开阳台门把朱染拽进来,“你要死啊,你跑阳台上干嘛,怎么没冻死你呢!”
    朱染穿的单薄,冻的真搓手,嘴唇都泛青了,“我敲门你不开,怕你出事,想爬上来从阳台进,阳台门还打不开,回头想下去,又下不去了,冻死我了。”
    迟冬至简直哭笑不得了,“我能出什么事儿?再说你怎么不打电话呢?”
    朱染一翻裤兜,“忘带了。”他又恢复成了一只被人掐住了喉咙的小鸡崽,低着头玩手指头,萎萎缩缩的站在墙角装可怜,让迟冬至恍然怀疑,喝醉酒把她得罪了个底朝天的朱染只是在她梦里出现过。迟冬至歪了歪头,“谁呀?谁说的以后再不登我家门儿了?”
    朱染学她也歪着头,“我没说过呀!”
    “那天喝多了说的,忘了?”
    朱染摇头,“都忘了,好话赖话都忘了。”说完垂下眼看地面。迟冬至看他心虚的样子心想:全都忘了?我操,信你我就是傻缺姐。
    朱染偷摸抬眼看她,眼睛精光铮亮,被迟冬至逮到眼神,腼腆露出单边小虎牙一笑,全民无公害。
    迟冬至是气不起来吼不出声,想摊开来说又找不到着力点,只能装假吓唬他,“那好,我也全忘了,以后见面叫师傅,不能没大没小的。”说完就要回卧室,朱染果然小跑过来拉她,“别呀,我记得记得,你好歹给我个机会追求你吧。”
    他眼睛那么黑那么亮,从最里面透着憧憬与快乐,一切好像都已预想成形,他怎么追求她、感动她,经过多少努力化解她的犹豫和心里的另一堵墙,最后肯定是幸福和相爱的。他想象着相爱后每一寸快乐,似乎只要她一点头,他们就能手拉手全无障碍走到老。
    而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场没必要面对的灾难。迟冬至心说:嘿,孩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要貌没貌要品没品,要前程更是白日做梦,我辈分上是你长辈年龄是你老大姐,我们家八辈贫农我还离过婚。我们既不知底知根也不青梅竹马,所以你看中我总得图点什么吧,可我又有什么让你图的呢?你的家庭能接受我的家庭吗?你的家庭能接受我吗?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迟冬至确定这一切朱染都没有想过,他只是个孩子,头脑一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失败了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重新再来,可失败的后果谁来承担?还不得是她来承担,朱染他还没有成熟到能扛下这一切。
    迟冬至承担不起这一切,况且她不想,她不爱朱染,所以不值得她冒险。她对爱情上的一切都斤斤计较,梁夏末例外。
    “别傻了朱染,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吧,等以后找到对的人再拿出来,我不行。”
    “为什么你不行?”
    “我不爱你。”
    她没有废话,直接切在重点上,把朱染的一肚子话全给压了回去,说别的他都可以反驳,唯有这点,他反驳不了。
    朱染自我挣扎兼自我推销,“你可以试试,我挺好的。”
    “可我不想试,我不想一点点把你养成一个成熟的男人,我不是没有时间,更不是没有耐心,我是没有理由这么做。”
    看着他眼里小火苗一点点燃尽,迟冬至除了抱歉还是抱歉,可拖泥带水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吃了药,发了汗,迟冬至这一夜睡的很安稳,夜间感觉有人拿冷毛巾往她头上敷,她知道是朱染,没有特意醒来,懒的起床,对他也放心。第二天早上餐桌上摆着冒热气的白粥,迟冬至刚出卧室就看到朱染侧着身子顺墙角往门边儿走,脸前还挡着报纸。
    “朱染你挡着脸干嘛?”
    “你没看到我,我没来,没招人烦,你别跟我生气。”说完钻出门走了。
    迟冬至立在原地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这粥煮的啊,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吃,嚼在嘴里跟嚼棉花套一样,本来就没什么味口,喝了更是反胃的难受。看看时间所剩不多了,迟冬至终于找到可以光明正大浪费朱染心意的理由了,拎着包去上班,刚到楼下就接到梁夏末的电话。
    她想不接,又不能不接,那夜勉强称为一夜情的事情发生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像是有一层薄薄的冰,用力一点就碎了,碎了之后会更近还是更远,这都不好说。
    而他们可以闹、可以掰,可以见了面后互相瞪,可让王淑紧和薛平跟着为难就大大的不可以了。这是他们离婚后在两位老人面前保证过的,当不成夫妻当亲人,虽然他们背着人执行起来比较水,可面子功夫还是得做的。
    迟冬至长叹一口气接起电话,“喂?”
    “我那个……你病了?”
    “没病,有什么事儿?”
    “怎么没病,一听声音就听出来了,到底怎么了?”
    迟冬至没好气的说,“没盖被。”
    梁夏末想了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去医院没?”
    迟冬至看看表,“你有事儿吗?我要迟到了。”
    “你回头,我就在你后边。”
    迟冬至回头,正看到街边一辆车用吉普,梁夏末拉下车窗玻璃跟她摆手,迟冬至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梁夏末说,“不是不是,是我妈让我代表她来看看你。”
    迟冬至没吭声,她不孝顺,好久没去看王淑贤了。
    “上车吧,我送你上班。”
    “晚上有时间吗?我接你下班吧,我妈让我接你回来过小年。”
    原来已经到小年了,迟冬至看着车窗外树枝上沉甸甸的大雪,低头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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