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绝代

第16章


  战争,不管你为它带上多么冠冕堂皇的桂冠,它的本性永远是杀戮,并且丝毫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代?想什么呢?”
  从身旁传来一个温柔的嗓音,伴随着温柔声音的还有一只落在了自己碗里的鸡腿,从回廊上的谈话后,月兔就开始称呼自己的名字,总觉得这种称呼要比‘妹妹’来得更亲切。
  騫代抬起头,望想一旁正笑吟吟看着自己的月兔,微微点了点头向她致谢以后,又把目光转到了餐桌的另一头。
  那里正坐着两个眉头拧皱,表情欠佳的男人。
  靠左边那个一袭素白,衣袍外罩着一件青灰色纱衣的男人,是月府的一家之主,月棋肖;而靠右边的那个,齐肩的浓密黑发不听话的张扬着,一张脸看起来冷峻严酷,彰显出一身的傲气,身形高大健硕,无论往哪里一坐,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强烈存在力,他就是月府的千金月兔才新婚不久的丈夫,金兰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长胜将军林成狮。
  此时两人的眉头都深深的紧拧着,一边吃着饭,一边低声的说着一些事情,林成狮黝黑深邃的眼眸总是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而此时他的眼神里难得的出现了一抹为难和担忧的神色,一边听着岳父的说话,一边抬起头来看向餐桌对面,自己娇小的妻子。
  感受到有视线看向自己,月兔抬起头来,对上丈夫的目光,似乎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回报以温柔的一笑,从来没有多余表情的冷峻脸上,随着妻子的温柔浅笑而缓和了一些,林成狮慢慢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几乎不易察觉的笑容,视线无意中扫到妻子的身旁,一个和妻子的娇弱完全不同的英挺女子,正夹着一只鸡腿笔直的望着自己。
  几乎是视线接触的一刹那,林成狮的笑容就消失了,对于一个女子如此直接的看着自己,他似乎略微讶异的扬了扬眉。
  “兔,你旁边这位难道就是守护女?”
  他前两天接到边区有异常情况的消息,前去察看了一下,这才刚一回来就听说了巫女住进月家的消息。
  “她叫騫代。”月兔温柔的对丈夫介绍,顺便又夹了块鱼肉搁进騫代碗里。
  林成狮向騫代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又低下头和月棋肖低声讨论什么去了。
  还真是一点没变……
  騫代撕下一块鸡肉,斜睨着对面的林成狮心里这样想着。
  他们到底在商量些什么啊,如果是关于和夜淼国的事情,应该也要告诉自己才对啊。
  想到刚才一进门就听到两人的一些对话,心里的不满差点又要冲上头顶。
  和月兔从回廊一路走到正厅,一路上,几乎每转过一个弯,回廊上梁的样式就会变一种,时而青竹翠鸟,时而碧潭鸳鸯,回廊以外,无论是庭院还是房屋,都给人祥和安静的气氛,不知世事的清脆鸟叫不时在庭院上空回响,让騫代一路上对月府赞不绝口。
  到正厅门口的时候,两个低沉的男人嗓音飘了出来。
  “他真的要上?”
  “王都已经决定了,而且似乎也没几个人反对。”
  “哼,能多用用脑袋的人在朝廷也被他砍的没几个了,剩下的都是脑袋里塞棉花,嘴上喝蜂蜜的。”
  “哎,这是大不敬之罪,别胡说。”
  “还什么大不敬?到时候上了战场,可没人能多分心思去照看他那么个小娃。”
  “成狮!”
  几乎是月棋肖不满的低咆声刚响起,月兔就已经先快几步踏进了房门。
  “爹,夫君。”
  温柔浅笑的柔声,让原本严肃的气氛得到了缓和。
  月棋肖也不得不看在自己宝贝女儿的面子上,放弃了准备对林成狮的说教。
  门边的月兔和騫代互望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到桌前落座,騫代这几日都是在房间里和月兔以及月府女主人菱珊夫人一起用膳,所以还没来过正厅,今天也是难得府里所有人,除了月兔的哥哥月武以外都在场,才终于围坐在一起。
  正厅很宽大,这里平时都是接待客人的地方,要用膳或者宴请宾客时,就会让下人把桌子搬上来,圆桌的右边,也就是整间屋子的正前方,是两张宽大的红木椅,很有威严感,扶手顶端还有着豹子的头像,两张椅子中间放着一张正方形的木桌,用来放茶杯和一些点心,一看就知道是上座,顺着上座两方一致竖着排下来的,是十二张红木大椅,每一边六张,只是扶手处都雕刻的是很有气势的牡丹,它们在扶手顶端艳丽的绽放,连着繁复的藤蔓,每两张木椅中间,都搁着一张正方形木桌,房间的角落摆着几盆大盆栽,墙上还挂着几副大大的字联。
  拉回飞远的思维,騫代一边啃着碗里的鸡肉,一边望着对面的林成狮,这样一直坚持的不懈的‘凝望’,终于引起了月兔的注意。
  月兔放下筷子,看看笔直的注视着林成狮的騫代,再转头看看正埋头和爹认真讨论的林成狮,温润的眼眸转了转,随即嘴边荡出一丝浅笑,轻柔的嗓音一响起,就拉回了餐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代,你刚刚不是在问我成狮的事吗,是不是有话要说啊?”
  闻言,林成狮和月棋肖都抬起了头,两人的视线落在了騫代身上。
  騫代回头感激的看了月兔一眼,然后转向林成狮,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
  “我想要跟你们谈谈关于和夜淼国开战的事。”
  似乎没有预料到这样一个纯粹被自己看做是心理安慰作用的摆设娃娃会这样开口,林成狮的黑眸里闪着看不透的光,而月棋肖的脸上则是写满了好奇和期待。
  屋里陷入了尴尬的沉寂,而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个沉默,过了半响,林成狮才坐正了身体,拿起一直没动过的筷子,一边开始夹菜,一边开口“我想,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好谈的。”
  “你确定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騫代拿起桌上的丝帕沾了沾嘴边,巧笑望着对面的人。
  林成狮举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右眉高高扬起似乎觉得这是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而另一边的月棋肖却按捺不住了。
  “巫女有话不妨直言。”
  林成狮有些微微恼怒的看向一手培养自己的师傅,以及岳父大人,騫代则是满眼的笑意。
  “我也不想绕弯子,我只想知道这场仗能不能不打。”
  “不打?”
  月棋肖的眉头瞬间又打了好几个死结,似乎很为难要怎样跟眼前这个不懂战事的巫女大人说清楚厉害关系。
  反观林成狮倒是没有以冷淡不屑的态度嘲讽騫代,他直视着騫代,黝黑的眸子闪烁着让人费解的光芒,等到月棋肖停止了艰难的喃喃自语,他才缓缓的开口。
  “说说你的想法。”
  騫代不满的撇撇嘴,虽然对方口气简直就像是命令一样,但至少没有直接否定她,那就说明对方的某些想法也许同自己一样。
  “这场战争的原因是什么?”
  先不忙阐述自己的观点,騫代首先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并没有盲目的试图用自己的想法去加注在对方身上。
  “那边说,是因为我们派的暗杀人员,刺杀了他们的太子。”月兔温柔的代丈夫回答了騫代的提问。
  转过头,騫代看向月兔“已经确定太子死亡了吗?”
  “是的。”月兔点点头,依旧保持着温柔的微笑。
  “我们有派人去检验过吗?”
  “这是肯定的。”这回回答騫代的,是林成狮自己,他看着騫代的目光已经有了些许赞赏,眼前这向来是被人供奉起来,不问世事的巫女,也曾被自己一度认为是金兰人民为求得心安而建立起来的精神支柱,但似乎,情况也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至少,现在他知道,这个巫女的头脑并不笨。
  得到回答,騫代歪着脑袋,手指习惯性的开始缠绕自己耳畔边的发丝,清澈眸子充满了灵气,她正在用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来和命运争斗。
  “证据呢?”騫代望向林成狮“他们是如何证明,暗杀人员是我们派出的?”
  “被抓住的暗杀人身上,有属于我国的令牌。”林成狮的大掌把玩着手里的筷子,脸上难得的浮现出有兴趣的表情。
  “暗杀……”
  騫代喃喃的念叨着这两个词语,似乎想在其中找出什么破绽。
  突然,她缠绕着发丝的手指停住了,红润的小嘴微张,像是想起了一件很遥远事情般的恍然大悟。
  “亓子澈。”肯定的说出这个名字,騫代笔直的望向林成狮“刺杀太子的,是夜淼国第一刺客,亓子澈。”
  似乎没料到这个内幕居然会被这个失踪十年之久,才从朗木国回来的女子知道,月棋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看身旁微微牵起嘴角,一脸高深莫测表情的徒弟兼女婿,又看看一脸肯定严肃的巫女,任他再聪明的脑袋啊,此时也一片茫然。
  踌躇了半响,月棋肖还是决定要问个明白。
  “不知巫女何处此言啊?”
  没有人回答的他的疑问,整个室内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一次,却是林成狮首先开口打破了这层尴尬。
  “我们单独谈谈。”
  不容抗拒的语调里有着一丝莞尔,不等騫代回应,他已经先行起身朝厅外走去。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对着林成狮的背影,騫代勾起一抹让人看不透的微笑。
  “你到底是谁。”
  刚一进书房,林成狮就率先提出了问题,目光锐利的紧盯住騫代,有些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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