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甘为老婆狗

  刚出混沌时，没错，是我一厢情愿尾随着他的步子踱进了叫爱情的这个怪圈，可我那时神智未清啊！这么多年，他可以失忆对我好，但怎么恢复记忆后就立马屁颠颠回去娶了我姐姐呢？思到这儿，我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浅华……”
  怎么又叫我名字！
  名字？
  对了，我的名字是他给取的，他那时难道就回过神想起来了，那……我仰起头，朝着他声音发出来的地方努力扬着，“这么多年，你一直在骗我？”
  我吼的急了，他听的手软了。哐当一声，茶壶跌落在地上，摔个粉身碎骨。
  他又陷入了沉默，看了我良久然后才说：“玄华要生孩子了，没有女娲石是过不了那一关的，你先同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这算什么？“我姐姐我自然会去救，但我救的永远是仓南山上的玄华，而不是子墨大神的夫人！”
  子墨没有说话，但我却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最后甚为小心翼翼握住了我的手。我想这一路走去，眼睛又看不见，不依靠着他定然会摔个大跟头，是以反手一握，也甚为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他的手一抖，我也跟着抖了抖。
  走出门的时候，后卿坐在那里一直盯着我看，他的脸已经模糊到我完全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想起这一走可能会去个三五几天，于是托着子墨的手想朝他走去。结果还没走出，后卿就自己靠了过来，紧紧握住我空着的另一只手。
  “你要跟他走了吗？”
  语气好不可怜。
  我安抚道：“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很快是什么时候？”
  这个……孩子大了就是不好骗啊！
  心里琢磨着要拿什么话来哄骗后卿时，突然记起来院子后面有一颗红枣树，于是顺藤摸瓜道：“枣子熟了，我就回来了，到时我们永远在一起。当然，如果你不嫌我啰嗦的话。”这话半真半假，假的是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枣树什么时候能结出果子，真的是我真想抛弃一切永远在这里平淡活下去，这个茅草屋让我有归属感。
  “真的吗？枣子熟了之后就回来吗？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摸摸他的头，虽然看不见他的模样，但他一定有一双很好看很好看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这样认为，“哪有这么多问题，我说了是，那就一定是！”
  再次来到盘古族的地方，迎着风都带有那种专属于子墨的味道。感觉到手心的温暖，我转头问道：“姐姐在哪儿？”
  “这里有台阶，我抱你吧。”
  是了，上一次来这里时就发现了，盘古族人所在的地方台阶不是一般的多。蚩尤说这些台阶每一阶梯都是地位的象征，而盘古族宫殿外长长的台阶便显示了他们与一般神仙所不同的地位。当时我还被这种说法深深打动，觉得这种做法即气派又可以锻炼身体，何乐而不为。
  但，现在，我很是厌恶这些阶梯！很是厌恶！
  还没等我回答，我只觉腰上的手一用力，整个人打横了被人抱了起来。
  子墨这时虽绅士了很多，比起之前失忆那段时间来说却是一星半点也及不上。失忆后的子墨，没了身上那些条条框框，整个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那形于外的周身的气泽，也是浩浩荡荡的，博大深沉。
  我靠在他怀里，心里却很是想念以前那个会问我“你为何一直跟着我？”的男人。
  他变了，变回了从前。我也变了，再也回不了从前。
  好不容易爬过那些代表地位的台阶来到玄华身边，我瞎着眼只觉一片沉寂。想是玄华肚子里孩子大的厉害，一丁点灵气也没给她剩下，是以这屋子里全是沾染上子墨那股沉稳而深远的仙气。我正想上前去摸摸看我那还未见面的侄儿，结果却半路给人结了胡，伸出去的手尴尬的留在半空。
  “浅华！”
  唔，这位半路杀出来的陈咬金不是别人，正是那伴了我许多岁月，带我混迹红尘浪荡人间的师兄——蚩尤。
     
33 前生今世3
  听见蚩尤唤我，下意识回转头想看看他。这么多年不提起他来也罢了，如今一听见他的声音，倒很是想念起来。只是这现在到处一片黑灯瞎火，我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却看不见他的人。
  罢了，罢了，这倒也是命。指不定他这么多年一直声色酒肉，就算看见也认不得了。
  我干干笑一笑，也不知应该朝着何处才是正确，故而笑了一声也就停了下来，然后把刚才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蚩尤定是十分恼我的，这么些年没人同他一处为非作歹想来这神界肯定甚为安宁、祥和。我在子墨怀里等着蚩尤上来揪我的耳朵，如同以前一般，等了许久却没有一丝动静。正当我诧异时，却突然闻到了一丝血腥味，竟是从抱着我的人身上传来的。
  心下第一反应，蚩尤气极出手打我，但不料出手方向偏了偏打中了子墨大神？！
  “蚩尤……你不用这么狠吧？”我害怕的往子墨怀里又靠近了几步，没了这尊大神帮我挡着，我定然会被蚩尤这个怪兽啃噬到骨头都不剩一点渣滓。
  子墨按住我在他腰上乱蹭的手，细细出声安慰道：“我没事。”
  “浅华，难道你就这么宝贵他？我不过就是替你出一出这些年来的恶气罢了，你瞎紧张什么？难道你以为堂堂盘古大神就受了我一掌就会出什么大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蚩尤显然是真动怒了，但他动怒的原因却不是气我这么些年忘了他一个人逍遥快活。想到这儿，也想起了他那日带我下凡尘一事，回忆种种全是他待我的好。泫然一笑，我抬脚想向他走过去，再摸摸他这些年是否真的发福许多。可哪知往前走不过一步，就踩空向前跌了出去。
  这阶梯就是个害人的东西！
  “浅华！”
  我听见背后子墨一声冷吸气，然后毫无意外落入了另一个怀抱，我抬头也不知冲着哪儿一阵傻笑，“蚩尤，我们以后还一同下凡尘可好？”
  “你倒是想的好，又拿这些话来唬我，这些话对玄华可能还有用，对我，没门！”
  他话是这么说，但他一定不知道瞎子虽然看不见，但从话里听别人感情的能力却是极强，他话里的笑意是怎么样也掩饰不了的。我抬手在他脸上和身上捏了一把，很好很好，一点肥肉也无，他还是以前那个蚩尤，我心下安心吐出一口气。在陌生的时间和地点找到一样以前的东西，我顿然间觉得有了底气。
  一时宁静，灵芝荡荡的香气，在我与他之间氛氛飘摇。这无双的仙草香气……是玄华的！我能感觉到！是姐姐的！她是不是正支起身，向我趋近。
  我有点张煌。
  她向我趋近。
  我有点张惶。
  是的，好像她每一步，都会踩在我身上心上。才不过三步之遥。
  不知道为什么在姐姐面前我总会变得这样的无能。
  终于，她靠近了我，拉起了我的手，“妹妹。”
  千言万语，她却简简单单一句“妹妹”就化解了。我想问她怎么会同子墨结婚，怎么会生小孩，怎么会身上微弱到一星半点仙气都没了……一下子，伶牙俐齿的我哑巴了，完完全全成了个废人。我只能木然的看着她，看着的时候，严重什么也没有，只留下点点空空洞洞的神秘和不安。
  我以为将会永远的岁月，一眨眼，将没有了。
  连她也快没了！
  这几步之遥，我把心一横，断然缩短。我要救她！哪怕自己会魂飞魄散，至少她以后万万年岁月再也忘不了我，不管哪个男人和她做着爱做的事，她也不会、不能忘了我。
  快！我不想让蚩尤、子墨和姐姐看出我现在肮脏不堪的想法，只愿抢占分分秒秒，永不超生。
  运气将丹田里的女娲石运出来，用残留的灵气编织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巨网，繁华华丽的撒下来，将我和她困于一处。只有我和玄华两个人。女娲石发出的光，让我突然间可以看见点点光斑，那些光斑以一种扭曲的光亮隔绝着外面的人，可怕而迅捷。
  我终于又看见了玄华，那个和我一样同为女娲族的后人，那个为了一个又一个男人抛下我独自快乐的女人。看着她诧异的眼，脸上流下的泪，我的报复得到了回报。那些心中的黑暗布天盖地淹过来，淹过来，把我全身的血都煮沸腾了。慢慢的那种滋味如同一种汤药，带了丝甜味，甜过了头，散发出阵阵苦来。一颗心浮在了半空中，随着女娲石进入玄华体内而慢慢落实。
  神力消逝的苦楚，不知是让身体冷还是热，还是一冷一热，我带着颤抖看着慢慢恢复神力的她，笑了。折磨的，极度悲哀的，万念俱灰。
  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姐姐，下辈子你要做我妹妹。”
  原来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恨不起她来。我同她本就是一体，只是史主母神偏偏要把我和她一分为二，这也许就是子墨口中的命。姐姐常笑话我小孩子心性，不知七情六欲，但她错了，我不是不知，只是懒的高兴表现出来。这么些年，我都懒的高兴把尾巴变成腿，怎么又回去弄这么耗人心神的劳什子。
  我只要有姐姐就够了，哪怕就这样不能下仓南山一步，哪怕我渴望自由。但有她这样一处伴着就好了。
  头越来越重，身子却越来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