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度烧梦

49 第二十章(三)


    车门‘呼’的甩上的刹那,难掩的呜咽出声来。哭过很多次,都是无声的,眼泪用来表达难过和伤心,而哭声只能博取同情,我从小到大只哭不出声,这次终不能免俗了。不是爱哭,是遇上这帮人以来,爱恨情仇的多了,患上‘林黛玉综合症’了。“宝瓶,对不起,简单姐姐答应你,没有下次了。”伏在她肩膀上拥抱她,事实上,我比她更需要温暖。
    “不是的,不能怪简姐,相反的,你可是教会了我反击。以往人家嘲笑我穷时,我只会一味的卑微。但是,今天的简单姐姐告诉我还可以唇舌相讥,予以反抗。其实,穷也没什么吗?至少我们可以比很多财富多于我们的人快乐很多。”到底是谁在安慰谁。
    都无关紧要了,和苏贝她们的友谊不复存在了,随宝瓶渐渐不畏惧社会的贫富差距。所有的事情都在理想化,简洁化的道路上齐头并进。可为什么,我的心还那么难受。
    苏贝倚在车门上啜泣,嘴里不干不净,“C,我苏宝贝是那见利忘义的人吗?什么名媛会,什么破千金,简单这臭丫头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不行,我得找她说清楚去,干嘛凭白背这么大个黑锅,真不是人干的活!”
    也就施布弥还佯装拉拉这疯丫头,黄某女彻底恼了,“施小布,你别拉她,让这疯婆娘闹去,看她能闹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忽又走到苏丫头眼前,“你跟她怎么说呀,是说你受了人家妈妈的蛊惑弃她而去呢?还是说你赞同阿姨的看法认为是我们这群不学无术的富家女带坏了她而主动退出人家的生活。不是,你自己听听,这两种说辞哪个比较容易脱罪,我看呐,无论哪种大概都不会被原谅。”
    仇恨郁结中的苏贝表上对这个大江东去已失势的情敌的话不屑一顾,心里却是承认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撇撇嘴,不快地上了车。
    翌日,随杨被老板的连环催命call叫到办公室。这公司,到底是她的,还是她们三个的,为什么每个人都长着一张发号施令的脸。
    “黄,黄总。”对社会上的这些个俗称还不能入乡随俗,他希望叫法还和原来一样。又奢望会有些积极的改变,但不是一声‘黄总’。“不是说,学校有事的话可以不来公司吗?等毕业后再按着正常工作时间走。”他说的有根有据,这是黄婧媛当时给的口头承诺,之前执行的也没什么问题。最近几天,毕业论文弄得他晕头转向的,米桀头儿脸色一天比一天不好看,他的日子也一天不好过,可让他不好过的,又何止米桀一个。
    “那,那个,你现在住哪儿啊?”黄某女是想倒打一耙,随便抓点错扣着就是骂。可惜,出师未有名,实在找那些芝麻绿豆小事的话略显底气不足。
    “学校宿舍啊!”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这种穷学生还能住哪儿?
    “你妹妹不是来了吗?总不能让她也住学校宿舍吧!”这指桑骂槐,舍近求远的,还是绕到了随宝瓶的住宿问题上。
    随杨先是一愣,仔细揉了揉眼,确认看到的女人是黄婧媛本人。她怎么可能好心到关心自家妹子住哪里。“哦,不是,她们单位有员工宿舍,简单安排的,吃住都挺好的,小丫头还说要更好地回报她,搬到我们学校来呢,这,”
    ‘样’还没出口,被施布弥尖锐的一声“不行”打断。“我说黄贱人,你们单位太冷血太不人性了,你简直是嗜血的资本家。”是时候推波助澜了,安慰性的拍拍随杨的肩膀,“为你任劳任怨,半身戎马的老员工,你竟连人家住房问题都没解决(随杨好像来公司才来几个月吧!)。”努了努嘴,篾着被热血冲昏了头脑而无动于衷的黄婧媛。“我看你跳槽到我爸妈公司来算了,帮你解决住房问题啊,你看啊,妹妹好不容易来了城里,再住宿舍不太委屈了吗?”随杨才想回口‘不委屈’,话又被小布的手势挡了回去。
    “啊!”黄婧媛犯傻突然领悟似的拍了自家脑门,“看在你这么为做牛做马的份上,我们公司为嘉许你这种元老级员工,是有住房补贴的,你赶紧的,在外面租个房子去,你这个级别两室一厅可以报销啊!”随杨眼冒金星,金星上写着‘元老级’‘级别’这几个看不懂的大字。“记得一定要把妹妹接进去一起住啊,共享天伦,一家团圆。”补充了一句怎么听怎么突兀的话。像‘共享天伦‘这种词,每年也就中秋晚会致辞时才说的,这回可算掏家本了。
    “哦,那等我毕业了再搬吧!”不知道情况的以为是在敲竹杠呢。黄婧媛这边三张回温的脸骤地再次冷下去。
    室内温度的变化促使随杨的感官敏锐起来,立马改口解释,“不是的,最近忙着改毕业论文,住学校近,我妹妹有简单照顾,我很放心。”
    你是放心了,这三个女人不放心了,很大的不放心。出发点是在简单身边安排一个可靠的眼线,可以了解第一手资料,允许她跟着她工作已经是最大让步,如果再搬到一起住,那她们三个还有什么地位可言,一部活生生的《狼来了》的话剧。
    “那房子就在易大附近。”苏贝谨慎出声,她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就万劫不复了。
    “你们看起来好希望我搬出宿舍呀!”他喃喃自语。
    “她良心发现。”施布弥掩饰心慌,手指指指黄某女。与此同时,一天都在隐忍着的黄某女撕破前期的好言相劝,变本加厉地贯彻她雷厉风行的肆虐,“三天之内,你必须给我搬到我指定的福利房内,和你妹妹一起。你没时间,我找人事部的同仁帮忙,东西太多,找搬家公司。有没有异议,有的话一分钟内提出来,没有的话一分钟之后离开。”
    随杨被她的话噎着了,她还是黄婧媛吗?不知喜忧地迷恋着她的脸庞,静静地离开。
    拨通内部电话,秘书颤颤幽幽地接了电话,那头的女魔头发号了一道令人摸不着北的命令,“三天之内,在我大学附近找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全力配合市场研发部的随杨搬家。”
    “可是,黄董,易大不在我公司业务范围内,时间恐怕有点紧,还有您对房屋有其他要求吗?”看到意气风发的黄董面露凶光,施布弥冷呵呵地掐断了电话,“别难为她了,房子我找好了,我也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这一群女人,哪个都有可能都有能力在你背后放冷箭,just atch out,她们喜欢有备而来。
    不是真心要调宿舍,当时不过被那三个人气得一时口快而已。况且,以我现在和米桀的关系,是不会求他帮忙的。和他在学校的‘师生关系’一天不解除,就不可能从他那儿走后门。这个立场由来已久,说的文雅一点儿,21世纪,没有走后门这一说法,只有人脉一说,这一点,始终是我的弱点。
    米桀也闹不明白简单到底在犟什么,她强硬态度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在支撑。压力很大,来自多方的力量都在说,“你们走不到最后的”凭着对爱情的义无反顾和盲目,曾对很多事置若罔闻,而其中的哪一件,一掉以轻心就能粉身碎骨了他们的爱情。比如,定居城市,米桀习惯了国内,这里有他从小到大的一切,他喜欢他现在的生活。而简单,虽不曾言说,内心还是偏爱美国的,她是被美式文化毒瘤的一代中的典型代表。并且,简伯母言辞力争地说过他们全家将来必是要移民的。光这一点,意味着他俩在一起的前提是,其中一人放弃自己追求的生活。工作,真心话,米桀对简单身处的那个行当用‘深恶痛绝’来形容算是轻的,他反感一切常年曝光在公众视线下的工作。简单,貌似随着工作的推进加深越发热爱它。他想,可不忍心叫她为了他停止这一切。他内心有一个极度自私的想法:他们像现在一样的生活,搬到她喜欢的宅子里,举办婚礼,毕业后想深造,或是当米太太都没有关系,只要不要有太过忙碌的工作,可以去攀雪峰,开皮艇,设立公益金,捐助受灾儿童,开办自己的学校,发表时政演说,他可以陪伴她一起实现阔海梦想中的任何一个。只要她不为资金状况而玩命接下超过她身体能耗的工作。像她这次要的法拉利,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他立马下单,可她偏不。现在可以解释为,建立在爱情基础上的伴侣财政自理,那以后呢?结婚以后呢,骄傲如她,坚持AA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简单和米桀之间的鸿沟,代沟,王母娘娘指下的银河,深了。
    碰巧,卓佑蓝带了几个同学的毕业论文进来,看老师闷闷不乐的样子,他这个状态持续好几天了,像是周身沉浸在一种情绪里,外界的一切都是空的。“诺,老师!”
    稍稍回了神,伸手接过纸质版的论文。哪怕眼前需要被改地满目疮痍的烂文章都比不上简单这个小女子令人头疼。“等一下,小卓。”他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太不懂得认知女性。米桀交际圈自我封闭式的狭窄,几乎不主动认识女性,真正能说得上话的——没有。生活中接触的不是简单和她一众的姐妹,就是老妈和几个女学生。能被他记得名字的就属卓佑蓝和这个研究生班唯一两位女生中的另一个,小胖,小胖话太多,米桀铁定吃不消,也就是说,换句话说,就卓佑蓝一个。“你,你们女孩子都想过什么样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而我,只想在这个浩瀚的吃人的大城市安身立命,有一所真正属于自己的屋子,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用整日为钱奔波,仅此而已。”还有,有一个爱他的男人肯给她全部的爱,而那个男人,要像老师一样,是她不敢说的。
    “只是这样而已?”米桀不禁好奇,不过他似乎同化了女性。这个群体,比任一生物都复杂上亿倍。
    “和简单吵架了?”壮着胆子问,大不了又是那一句,‘那不关你的事,做好你自己就够了。’失落渐变为习以为常,难过也不过是走个过程。
    相反地,米桀没有发逐客令,这正以证明他的心绪被那个女人干扰的不在正常波率上面了。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我是堕落了,懒散了。她那般年轻朝气,心高气傲的人,一时不想安定是肯定的,请老师理解。”
    她什么时候帮简单说话了,她们不是一向不和,互相看不顺眼么。米桀心里嘀咕,这个丫头,难道认为自己再一次的求婚遭到了拒绝吗?只怪那一次的戒指无意被看了去,“我没有再向她求婚。”解释?听起来是的,为什么?不知道,看起来很没有必要。只是有一个类似知情人的耳朵听他的低落,他心里舒坦多了。“吵架倒是真的。”
    “所以近期的情绪低迷,不给好脸色,这笔账,我们可以算到简单头上。”她也是会开玩笑的,怎么以前他没发现。
    “是,还有,责任不是她一个人的,是我和她共有的。”
    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百般维护她,当真是疯了。“哪有情侣不吵架的,简单虽然时不时的坏脾气和冲动,可毕竟非常年轻,她是该被原谅的。而老师,作为年长,拥有更多社会经历的一方在恋爱关系中应负担更多。”这话的意思是,都是米桀的错,纵使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这一次而已。虽然十分十分地讨厌那个丫头,可还是站在中立者的角度劝和不劝分,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想要的都要丢了心智的人,可还是忍不住地替他着想想要他们和好呢!
    不是不会争取,是曾告诉自己,他不爱我,我便一步也不敢前进。这样看来,这辈子都甭想争取了。不过那也不意味着要把自己作为催化剂,不断地为他们的爱情加温加点。
    简单,只这一次,我再不会帮你,那样对自己惨遭疼痛煎熬的内心说不过去,对正在遭受牢狱之灾的哥哥说不过去。
    不知不觉,不善言谈的米桀老师出人意料地和自己的学生交流情感问题直到天色全部黑了下来,如果他够幽默,应将那比喻成简单的脸色,要是她看得到这幅景象的话。自己遵守承诺,减少和随杨的往来,而这个男人,却在办公室和她最讨厌的同性聊了一个下午。客气一番,他邀她晚餐,她终是经不住诱惑,战胜不了胸腔里的小九九,欣然点头。
    那头的简单,拿了新车,不见预期的呐喊兴奋,大大舒缓了心情仔细检查了一遍车子罢了。不是说她不高兴,是表达方式有所不同而已。立目标——努力奋斗——完成,就是这样。自小到大,大事小事,都是这样的模式,排除有情感纠纷参与的感性事件。
    挑了我们的纪念日作为车牌,我一个人敲定的,是我们真正向对方表白、执手相约的那天。而我更喜欢我们相遇的那天,只是那个日子的车牌早没了,就目前这个,还是沙老师动了手脚,花了大价钱替我弄来的。
    全组人都在马不停蹄,都在不可开支,唯独我,彩排了两次,仍有种被孤立之外的松散感,像打了镇静剂一般不紧张,冷漠的简单不符原来的我的形象。源于对那种临时抱佛脚、小题大做、夸大事实的做法不支持,我的整个人自然不易被点燃,做事也不积极。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来来回回只有几句话的陪衬主持,要有多大的能量去积极,不要再讲一遍小人物从底层爬起,珍惜每一个机会每一句台词最终成为家喻户晓的谁谁谁的励志故事,拿给自传类独立电影的制片人会比较好,我不信奉那个。诚然,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上一个词都该谢天谢地了。到时候,铺天盖地的直播、转播,能将简单这个二流主持人推向一线,换言之,距离脱轨一个普通大学女生的日子也不远了,活脱脱的媒体人,明朗化了选择和米桀对立面的生活,我高兴不起来。
    台里的女编导带着两个心腹女花痴窜进主办方的队伍,盯着沙老师天大的面子,Leo允了我们的同事和主要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全程陪同这次中国行。这下倒好了,本来只说有一台采访的,和他们主办方一合计,干脆把他代言的那个产品发布会也交给我们来接棒主持。不少同行开了天价要瓜分这次独家,当然,这是后话了。
    那个和我同年的臭小子高调地遣了私人飞机来华,我要一辆法拉利就一点不过分了。再看看人家列的条子,酒店、房间、出行,条条框框,不是一个挑剔形容的了的,不像是个篮球运动员,和俗称的好莱坞花瓶差不了多少,奢靡风格风华绝代地展示了被年代浸染的我们这一代的张狂不羁,我再想狡辩自己不商业都没人信了。
    偏巧这个时候,米桀来了一通电话。他们大学同学聚会,要带我一起。他这个人不爱凑热闹是出了名的,既然打定主意要我出席,那些家伙想必他是很在意的。平时,矫情、无理取闹惯了,也不至于太负面情绪地放他鸽子。幸好是在访谈结束之后的第二天晚上,距离发布会也再有两三天,晚上翘个班也不是太离谱,关照宝瓶盯着记个档案笔记蒙混沙老师便是成功了。
    不冷不热地告诉他我会去,电话里听不出他的高兴或不快、沉闷。我们都是倔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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