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度烧梦

65 第二十三章(一)


不速之客?这一位,这两年是惯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总在你意想不到的时点出现,在你忙的晕头转向时明里暗里使点小坏,在你拿起竹竿追着她打时又东躲西藏了起来。此刻现身,意欲为何?
    你要不与她翻旧账,她就越发不把自己当外人。来了米桀的办公室,就像回了自己的厅室,喝茶倒水就坐便宜的很。
    “你不来找我,那就只有我来找你了!”
    笑话,什么逻辑,他怎偏的非要去找她?米桀不搭理她,摸了烟却发现找不到打火机了。前几日将书桌收了收,要辞职了。小物件,茶杯、签字笔的拾掇了不少,不想把打火机也收拾了。
    女子冷笑着哼声从包里把自己的打火机抛给他。“所以,和简单分手,是认真的,我可记得你,为了她是戒了烟的。”
    米桀烦她说这些,不光是她,这段时间来打听的人他都烦。你越不想触碰的伤疤,不明所以的人越喜欢借着安慰的名号助你回忆。
    前女友,是前前女友。米桀的现任前女友是躺在医院的简小姐。“听朋友说,都闹进医院了。”她想知道,他当真不心疼,“情况不太妙呢!”
    “你想说什么?”沉不住气。
    “应该我问你想知道什么。主治医生那里套不得半点消息,知道我擒着消息来的,这才肯理我一句?”
    别尖酸刻薄了,都这个时候了。
    好不凑巧,卓老师拎着购物袋大包小包的进来了,两人皆不满对方的存在,瞥一眼就当打过招呼了。
    “她一在,我就不能好好说话,怎么办呢?”年过30的女人,要真无赖起来,和那13岁的小姑娘别无二样。
    “那我们出去说。”米老师没好气的妥协。
    “偏不,我要她出去!”大手一挥,食指横指无辜中箭的卓佑蓝。
    卓老师怯生生地看米桀,她并不真怯了,想当年简让米桀二选一,米桀也未为她留下,更何况这一位呢?
    “小兰,我们有要事相商,你能不能先……”
    卓老师红了鼻头,一步一回头的等着米桀的一声‘算了吧’,可她终究没等到。实际上,她等不到的又何止这一样呢?
    要事相商?她的事在你心里永远是要事。“果真还是简丫头霸占你心窝。”
    她到底想要什么,这般话里带刺,却叫人看不出目的。“说,你知道的,还有你想要的。”
    恩,她伸个懒腰,半躺在会客沙发上。米桀拉开了窗户窗帘,这门窗紧闭的,室内一女子半睡半躺的,杀进来一个人还不知道能出多少事。“我说的能比你眼见的强?”
    别被她猜中,他连面都见不着。
    得,瞧他那小眼神里的可怜劲儿,准是一猜就中。
    “敢情是见都见不到喽!前日人家贴着搂着你不要。如今却要抱大腿也愿意,奈何面也是看不到的。”
    “要是来冷嘲热讽的,你还算不得顶尖的,可以走了!”
    明快的眼珠带着算计的精神翻转,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当你是个多有出息的命,掉爱情的臭阴沟里了,一样的跳梁小丑可笑。“她明后两日内出院,之后不住校内了,听说是她朋友黄婧媛的酒店。那个地方的安保,哎呀,你见过世面,你懂得。她父母朋友怨你,有他们驻守,你肯定还是见不着面的。所以,你要见她,比登天不简单多少。或许,有那么一二个人可以帮你也说不定。”
    “条件?”米桀知道,天下间买卖是必讲价钱的。
    “我要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成交!”您都不思考一下吗?万一涉及个人隐私、安全隐患又如何?哎,这阵势,怎么可能不涉及个人隐私。
    “分手的真正原因?别蒙我说是卓佑蓝,我不是小儿科来的。”
    米桀接连着抽了好几支烟。怎么了?他也想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竟会放手简单。一声悲怆,“I just can’t make her happy。”张望了天空好一会儿。她中学时代也是爱看天空的,在他未踏着七彩祥云涉猎她的天空以前,岂料他中途撒手,终也没有将她接到自己的那片天空同住。“我们总爱争吵,每每发生事端,两人站的是南北极极端忖度。我想许她婚约,缘定三生,她的心飘忽不定随时不知野哪儿了。我想她低调沉静,有我宠她一世不也算得捧在手心,谁知她的心里,观众捧手心才更为重要。我想她的心有一刻只惦记着我,而她的心半刻放不下她的朋友们。到了后来,我已不知她到底要什么,就是知道了也是我给不起亦或不想给的东西。若不能放手予她快乐,倒不如凭她海阔天空寻下一段快乐。”
    “呆子,书呆子。”她听了一车话不哀不泣,怒其不争。若不是还爱着他,她何苦跑来听一席情话,气傻了自己。要说对简单的厌恶不比对卓佑蓝的少。是多得多,干吗自讨苦吃的替这二人说和。她是不舍得看他若干年后,走她的老路,肝脑涂地的就爱了一个人,那人还在身边时,与任性较劲儿,依然回首,那人身侧已有了别人,到那时千肠百恨的心迸裂了也无人心疼。“快乐是什么,吵架是什么,意见不合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不怕告诉你,什么都不是。现在还没感觉是不是,等你的意志被思念瓦解,等你想她想得夜夜睡不着,等她的一颦一笑与你无关,等她为另一个男人言笑晏晏,你才能深悉,你这颗心跳的多不真实。”
    “也许你说的对,也许有那么一天,可我不能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圈禁她渡在不开心之中。”诗人?蠢材?
    笨蛋。这只笨蛋,白活了三十几年,白顶着几十年聪明人的胸襟,全然不懂女人的心。一个女人深爱至极一个男人时,宁可两个人甘苦着,也不要对方轻言放弃。“趁现在,还来得及,修要用下半辈子的时间来遗憾。”
    “来不及了,事到如今,你以为简单能再度接纳我吗?她不会要我了。”
    “要的,她还爱你,在这一点上,她瞒不过天下人。”
    那是因为你们并不深知那段过往。“我放弃了她两次,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发生在她中学时代,高中二年级。恋爱经验白纸的她直白地告诉我她爱我,我那时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她呵护她,却懦弱的不像个男人,连一个回答也给不起。即使是我对她从一开始就怀有不纯洁的赞赏和心动。她像她的名字一样简简单单地横空出世了,却枉费我每天榨取无数的能量来压抑和平复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冲动。她才17岁,她是我的学生,她要参加高考,她还有大学和精美绝伦的前途在等待。一句‘我也喜欢你’会引发一场灾难,我不是不敢对爱情勇敢,是背不过伦理的弯,世人肮脏的口腔喷薄了我们圣洁的感情。我是无所谓了,不过简的人生不容有污点。那段日子,思考的最多的是去留,留下来,每日受尽煎熬,我的不置可否伤她更伤我,对爱着的女人说不出我爱你,真心难受。离开,我知道我的心离不开了,最想把握的生活就是和她在一起,每一天,没有节假日。最后,我还是离开了,用了混账式的不辞而别,久托不走,心就养软了,那时就只剩下两人抱着一块儿死了。她找我,打听我,给我的短信电邮,我哪个也没漏下。她的艺术节表演,暗自流泪我也舍不得错过,而这一切,居然只能做个隐形人,背地里瞧着。只愿填的是易大,我看了很高兴,心里想着是老天的安排,重新把她降临在我身边。不料上了大学之后的她不理我了,是怨,怨我当年缩头乌龟,我便像毛头小子一样找各种机会出现在她身边,被识破了才没了法子的招了对她的喜欢。我想那刻我是幸福的,以至于被拒绝的结局也能欣然接受。可以说,在这段感情里我只破天荒了一次,还是形势所迫之下的。她勇敢了第一次,我悄然离开,复而出现,央着她勇敢第二次,她再度勇敢了之后,等到的却是我牵了别人的手。你要是她,任何一个女人要是她,会再伸一次脑袋待刀砍的勇敢第三次吗?”
    好像听了一个故事,它就是一个故事。她长期以来记恨简单,源于他俩心领神会,一个眼神,天雷不动地要与那人生死相依。他们就好比A国的王子偶遇了B国的公主,两国邦交,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了,此后就是天长地久。未曾想,那上天入地只为你也是百世千锤百炼修来的。
    “卓佑蓝呢?她又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你身上心上还贴着简单的条形码。”
    “我答应她,忘了简,很努力的去喜欢她。她喜欢我,与我在一起的条件,自然答应。”混蛋话,说起来也不怕烂嘴。“至于你,允下的回馈呢?”
    摆摆手,“我能有什么回馈?不过是想起一个好久不见的故人。想必与你很熟,沙师兄。他和你的简单走的很近,是我们政党里深入敌营最深的一个了。别说你没想到他,是拉不下脸来吧!电话联系过了,你直接约了见面说吧,还有一个人,最好争取也最应该争取过来。”
    暗许过橄榄枝的黄婧媛,米桀不笨,可他也没聪明到如何排解自己的犹豫。没有可能的可能,简再不会撇开心房让他进。即使老天怜悯,把她再一次搁他枕边了,他知道,这一次,别说其他异性、同性、工作、地域,他都不争了,她爱怎样就怎样,可那也不能保证她的快乐。既无法供养快乐和幸福,他处心积虑的抢她回来做什么?
    简小姐被特批回家静养,她回的哪是家,是被改成特殊病房的酒店。简爸简妈原意是领了孩子回家自己好生照顾,施布弥将自家的客房腾空了三五个,一个给简小姐精装,还有两个供煮饭煲汤的理疗师住。苏贝和沙师傅分别在郊区的湖边有一栋二层小屋,苏贝的建筑风格和格局都洋气,是女孩子都喜欢。沙师傅的是他祖父母留下来的,老洋房翻修了,因他说爷爷奶奶住到八十多岁才去了新加坡,这房子肯定既保长寿又佑爱情长久的,搬去再好不过了。简一拍而定,回黄婧媛的酒店住着吧,习惯了。
    要说,顶尖的心理医生,再没理由久病着,可人家简小姐的病情时好时坏,总体来说是坏的。长期数据来看,体重是一条斜率为负的曲线。她喜欢在朋友们面前吃些他们希望她吃的,过不了多久又藏到洗手间悉数吐了出来,有时是吐的比吃的还多,如此这般强颜欢笑,弄得大家也没逼她吃食的心了。
    病到最重时,一日两日的床也下不了,东西端了进去,看一眼也是要吐的。随杨伴着她看了半日的流体力学,他倒比病人先乏了。医生看进度太缓慢,逼不得已吊了营养液。
    比所有人都乐观的是病人自己。她不像是坚信自己要好起来的样子,更像是放手了的撒手不管,好比那不是她的身体,好比它如草芥,任凭着其他人急疯了,她本人看书习字兴致来了还哼几句小曲。
    黄婧媛知她是功夫到家做戏了给他人看。她细细勘察过,生了一两道鱼尾纹,眼长在视觉上看也长了较许。不用说,久哭之后的遗孤。睡不着时,她要兜兜转转了跟中学宿管阿姨一样的来查房,不过她只查简单的就是了。那个女人睡觉可真不老实,她更愿意相信她是不在睡的,侧着身子,当自己睡着了,眼泪竟悄悄淌了一夜。
    是夜,黄董才看了财务报表,累的不行。从乡下回来到现在,公司的事丢给随杨扛个一时半会。他不是科班出生,念得是与酒店管理浑身不搭噶的物理,学了小半年也做的有了起色。笨的学不会其他人的职场升职守则,在她眼里,俨然成了劳累后不可多得的可信之人。当时简把他推过来谋个生计,如今看来,倒是她赚到了。不行,得给秘书打个电话,要给随杨加薪了,不然他毕了业可就要往本专业领域跳槽了。
    摸到简单房间附近,见那里有微弱的灯光。开了台灯吧,这丫头,千万别被她抓到挑灯夜读,想不开也不要寻个半夜。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探头进去,与正扭开了台灯支起身来的简单四目相对。简单赶忙别过脸挥却泪渣。
    在我面前不必牵强了。我听到一个女子凉凉的平煦声,她那天在医院说的,‘别指望原谅你’是真的吧。
    “你来干吗?”问完失笑,她手里拿了个包裹。不过我现在对礼物不感兴趣,尤其是用粉红色卡片上写上加油、坚持这类空洞难为的话的。
    婧媛把包裹送至我床头,“美国那边寄来的,不想看看Leo给你寄了什么?”她撒谎了,这包裹到了好几天,她晓得简单是不会要看,不会要这里边的东西的。而她,夜半起了疑的来看她,需要一个借口。
    罢了,你要假惺惺,我就顺了你的意。一把抓过那包裹,本想撂过置床头一句谢谢完事了。那包裹上的字迹,分明是,这怎么会是Leo寄的,Leo只记得一个中国姑娘,她的名字叫黄婧媛。
    皂一给我寄东西了,皂一终于又肯联系我了。这死小子,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麻利地去了封皮,里外好几层包装,东西不大,用礼盒装着。黄婧媛,请期待,这位简单所识男子中最温文尔雅知性有品的男子能给人带来多大的惊喜。
    ‘哇’地,黄婧媛还在不明所以,简单一手捧着礼盒,一手捂嘴哭出了声,她跟近细瞧了瞧,没什么特别的。一支话筒,精致倒是真精致,一看就知是定制的,出自名家之手,可毕竟也不是什么绝世之作,她黄婧媛要起来十个二十个也是有的。
    “哭什么,不喜欢。”她不知道皂一,她也不知道曾经的岁月对简单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果真,最爱她的,还是只有皂一。全世界好像只剩下那个永远将第一名考去把第二名剩给她的男子懂得她有多眷恋她的舞台,她的梦想,她的播音。两年不在身边,一年失去音讯,隔了太平洋,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懂她,比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的家人朋友更贴近她。我好生后悔,这样的男人,我怎么会没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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