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也穿越

第四章:雪影幻深,七郎回京(完整章)


    风雪漫天,有人策马西北而行,亦有人,在向东南方急奔。
    乾昭宫门内外,有忙碌的宫人在有条不紊的,扫着积地的深雪。亦有人,在引颈观望,一日又一日,不知疲倦,只是斜依宫门,遥望那通向宫门的官道尽处,一任雪花缱绻风中秀发。
    寒冬的夜,总是黑得极快,瞬间,已是全黑。
    宫门处,宫人陆续挂上排排琉璃宫灯,看一眼那快要站成石人的尊贵公主,无声叹息:公主要等的人,定是心中至为重要之人吧?只是,会是谁呢?又是谁,舍得让这般骄矜高贵的公主,空等一日又一日?
    红衣侍女将厚实的披风披在沉默不语的公主身上,劝道:“公主,天色已然全黑了。咱们还是回吧。”
    默默,没有回应。
    红衣侍女只得道:“公主,咱们明早再来,可好?指不定,方大人,明早就回来——”最后的话音,被那阵由远及近,突兀响彻夜空的马蹄声,给淹没。
    “红儿,你听,这马蹄声——”始终沉默的公主,忽然娇艳灿笑,回身,拉着红衣侍女,手指远方,喋喋不休,“这马蹄声,一声紧似一声,一声比一声沉,是他,一定是他,没错的,正是这马蹄声……”
    侍女红儿,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公主已是一个跃身,身随影落,迎了上去。
    近了!近了!
    真的是他,还是离去前的打扮,藏黑色披风,在飘雪的夜色里,在昏黄的宫灯下,呼啸如风。
    “七——”玉儿噎了噎唾沫,终是无法喊出心口喊了一万次的那一声“七郎”,脚尖点过雪地,停在马前,眉心上扬,掩去心底层叠的酸涩与无法说出口的心事,一如往常两人相待的模样,揶揄的笑道,“方七郎,你终于回来了啊!本公主还以为,你会被这大雪给埋住了,正想着是不是要发扬善心,吩咐宫人挖地三尺,给你收尸呢。”
    乾昭最年轻的当朝副丞于宫门外,翻身下马。
    沉沉的夜色,挡去那一身的风尘与疲累,牵马,走近那锦衣女子,启唇:“公主,我……回来了——”
    俊挺如玉树的身姿,猛然向后倒去,玉儿心惊,唇畔的笑尚来不及掩去,飞身接住那欲倒的身子,满手的濡湿,咫尺的距离,淡淡的血腥,扑鼻而来。
    笑容,在玉儿唇畔僵硬,怆然惊呼:“七郎——”
    连呼几声,那人,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来人,速宣太医,快——”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向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心中,泛滥,成灾,泪水,在瞬间汹涌了双眸。
    “公主,这个,给……圣上!速……速至……药王谷。阿姐……”一块被血染红的玉佩,放在了公主的手上,公主臂弯里的那个人,终于,在历经那么久不眠不休的奔波之后,那么不甘亦是不愿,却是,不得不,陷入昏睡。
    纵使昏睡,玉儿依然能够,听到那人喃喃的呓语,一声又一声,只是那样单调的两个音节:“阿姐……阿姐……”
    是否,不管走过多少光阴流年,那个女子,始终,在这个人的内心深处,寸步不离,分毫不得撼动!
    是否,不管她在他身边守候多少的光阴流年,他的心里,始终,最深的位置,给了那个女子,而她,无法进入,一丝一毫,不曾留给她!
    是否,他这一辈子,那个女子,始终,是他,此生,最初的,亦是,最终的,唯一的,心恋!
    ——分隔线——
    入夜时分,南方的雪势,渐渐小了下来,及至中夜时分,偶有几滴雪花穿过飞翘宫檐,悄无声息,飘落于安景苑内那扇独留了灯光的窗棂上。
    沉香熏烟炉,寂寂天光影。
    玉儿靠着香炉,斜依塌前,沉沉睡去。
    榻上,一袭素色毛毯,露出的是年轻男子纵使憔悴苍白亦是不掩俊秀的面容。
    只是,那轻轻敛起的眉峰,昭示着,年轻的男子睡得并不安稳。
    那样熟悉,那样难舍的梦啊!
    方七郎甚至能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却是,无法醒来。
    以往的任何一次,午夜梦回,是曾经的她与他,是那年的有穷寨,是她含笑的嗓音,唤他:小七——
    只此一声,心,便是酸了、涩了、醉了!
    那些的午夜,亦是知晓,自己是在梦里,只是,不愿醒来,宁愿,就此沉睡不醒,就此,长睡梦里。
    梦里,还是当年的她与他,他,只是她的小七,陪着她,度过那样短暂,却是那样宁馨的寨中日月。
    只是,这一次,那个梦,来得更为汹涌,更为清晰。
    梦里,是那年的有穷寨大厅,慕容家九小姐一剑横劈而来,他带着她,闪身避开。
    她凉滑的手,触过他后背的剑伤,她朝他怒吼,倔强的双眸,盈然的怒气,而他,却是看清,她最深的担忧与恐惧,恐惧他的伤,担忧他的伤。
    其实,练武之人,一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她的担忧啊,只是一瞬间,便是暖了心,在日后,漫长分离的岁月里,总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想望起,那一刹,他在她的眼底,真的,只是看到了他自己,只是他一人。
    有那一瞬,已是足够,足够抚慰这漫长一生,太过绵长的痴与恋,太过汹涌于心,却是无处言说,亦是不能言说的情与爱。
    榻上之人,唇形微动,却是,无法发出一言,只是,在心底,又一次,轻喃:“阿姐——”
    那是她离去前的那个清晨,四月的皇城内外,百花绽放,柔和的风荡起护城河的春水,碧波粼粼,满城柳絮纷飞,她孱弱的身子,在他视线内,愈行,愈远。
    那一身素白云裳,翩鹐若蝶,成为他视线里,最美的风景,永恒!
    她不知道,他,在她的身后,站成的,是一颗已然挺拔,已然有所担当的树。
    直到,视线里,那个点,淡去,远去,再也寻不着,他恍然转身,粼粼碧波,映着沉稳眸光,眼角,还是忍不住的,酸了,涩了。
    早已明了的,那个女子,总有一日,会离开这座皇城,会丢开他这个阿弟,随了轩辕莫离,而去。
    纵使早已明了,早已深知,纵使,能够默默的,送着她离开,心,还是不由自主的,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捶击了一下,漫漫的,是疼,更是酸与涩。
    “小七——”略含调侃的笑音,从他身后传来,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脑后,被结结实实的敲了个爆栗子,那样熟悉的疼痛,那样熟悉的气息,他猛然回身,他的阿姐,竟是,那样真实的,站在他的身前,灿亮的双眸,盈盈的笑。
    那一刻,他忘记了所有的矜持、所有的顾虑,只是狂喜,咧开唇角,张开双臂,将那孱弱的身子,揽入怀里,激荡的胸膛,只是喃喃的,重复着:“阿姐——阿姐——”
    ——阿姐,那一刻,我将你揽入怀里,那样真实的拥有,竟是恍惚错觉,这一生一世,便是不再有分离。
    她从他怀里探出头,习惯的蜷起手指头,在他额角不轻不重的弹指,笑骂:“怎是人愈大了,比小三儿还要孩子气呢?真是傻小子,阿姐我又不是不回来,用得着搞得这么生死离别的吗?”
    “紫霄,别瞎说!”轻轻低低的喝声,他这才发觉,轩辕莫离,便是在那不远处的垂柳下,负手而立,因着她的一句话,剑眉微敛。
    她回头朝那树下之人缩了缩脖子,又顽皮的吐舌,这才转头,拉开他的手,将一小瓷瓶放在他的掌心,笑道:“仔细收好这东西,还有,虽说现今四海升平,你可别给我偷懒,荒废了练功,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凡事,思量而后行,但逢遇有敌手,打得过,便打,打不过,咱就逃。保命最要紧,逃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记下了不?”
    他听着,想笑,嘴唇咧开,却是,湿了眼眶,急急低眉垂首,去看掌心瓷瓶,竟是轩辕世族秘不外传的疗伤圣药。
    再抬首,那个女子,已是随着那个男子,离开。
    ——阿姐,在你心中,我的命,原来,一直,都是那么的重要。
    ——阿姐,这些,已然足够。
    ——可是,阿姐,你知道不,你的生命,于我,更是这世间,唯一的珍贵。
    这一次,他是那么的,不愿入梦,他只想尽快醒来,策马加鞭,去寻她,然后,如曾经的任何一次,陪在她的身边,直到,她伤好。
    他多么希望,她伤重,只是江湖谣言。
    十日前,策马奔赴嘉城,一路上,他是多么的希望,于嘉城江湖第一山庄,能看到大摇大摆的她,嘻笑怒骂,数落他:小七,亏我教你那么多,这么拙劣的谣言,你也信?切,真是丢人啊,日后,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说,你是我方紫霄的弟弟。
    只是,原来,她伤重,真的,绝非江湖谣言啊!
    于轩辕第一山庄,他悄然探入,没有见到她,亦是不曾见到轩辕莫离,山庄内,看似一切如常,实则,是暗潮汹涌,不然,何须金龙十二令牌齐发?
    他于那深囚外,看到那一滩未来得及冲洗的血污,无意间,听到白龙使者与赤龙使者的对话。
    原来,轩辕莫离已是带了伤重的阿姐,连夜奔赴药王谷。
    原来,轩辕莫离离去前,下令十二使者,暗地秘寻十大绝世药引。
    原来,纵使赶至药王谷,轩辕莫离亦是知晓,若无那十大绝世药引,阿姐的伤,纵使是白衣药圣,亦是无力回天。
    他原是想着,现身亮出身份,以期众人同心,尽快寻得十大绝世药引。
    但是,一抹白虹,于那深夜,倏然而现,如一阵狂风,竟是,在他眼前,在白龙赤龙两大使者身前,将那药谱抢走。
    在白赤二龙尚未回神之际,洒下烟雾,绝迹而去。
    他来不及多想,纵身追上。
    终于,在百里外,旬阳湖上,追上那蒙面之人。
    终于,终于,满身血污,终是抢回药谱。金龙使者赶至,蒙面人仰天大笑,纵身离开,不阴不阳的笑声,在风雪中肆惮猖狂:“你们以为,抢回药谱,就能寻到那十大绝世药引么?哈哈,哈哈,真是妄想!”
    将药谱交还于金龙使者,赤龙使者叹口气,将一块玉佩交给他:“少夫人离去前,千叮呤,万嘱咐,他日,乾昭若有人寻来,定要将此玉佩,交还给太上皇。”
    约好的,他回乾昭复命后,将即刻启程北上,助金龙十二使者,尽快寻得药引。
    所以,他不能昏睡,他必须尽快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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