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只识东风面

12 君臣之道


12
    张琴逸被一阵喧哗声吵醒,扭头看一下梁羽,他还没醒来,面色却恢复了很多,哐哐当当的上楼声让张琴逸眉峰不由一紧,又听小二喊道,“军爷,哎军爷,里面有女眷,有女眷!”那小二就挡在了门前。
    啪的一声,却是小二脸上挨了一巴掌,哐当摔倒在地,只听一人厉色道,“我等奉命搜查凶犯,误了事,你担当的起吗?快给爷爷滚。”说罢一脚踹开了房门。却见一个俊逸男子慌张地坐起身来,满脸的惊惶模样,上衫微敞,露出白皙的胸膛,身子挡住了里侧,却也看得到那铺散在床上的长发,忽听一声惊吓的女声叫道,“相公。”
    那男子伸手将女子抱住,“娘子别怕,为夫在呢。”虽这么说着,声音却颤的厉害,连身子都瑟瑟发抖。
    那为首的军汉看到此等情形,咧咧嘴,然后扭头对手下喝道,“看什么看,不怕瞎了眼啊,还不滚出去,晚上回去抱你婆娘去!”说罢骂咧咧地出去,甚至好心地帮带上了门。
    梁羽听喧哗之声远去,抬起头,脸蹭到张琴逸的胸膛,脸不由地有些微红,方欲开口,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好久才止歇,问道,“薛彪在全城搜查我?”
    张琴逸点头,“应该是。”边回话边穿衣。
    “肖封——”话到嘴边止住,他一个文弱书生,又守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知道,肖封田塍应该能带人逃出去吧,毕竟自己才是他们的目标。
    “将军,换药吧。”
    梁羽听到张琴逸的声音身子不由一颤,目光中忽闪过一抹杀意,这个人,不能留!抬头看他,表情淡然,但那眸子里却透露着关心,再看自己,方才动作虽不大,仍旧挣开了伤口,血液染红了亵衣,梁羽只是眉头微皱,便坐直身子,主动褪去衣衫。
    不知换了何等药物,擦在伤口上竟有种凉丝丝、很舒畅的感觉,手指划过背后肌肤,暖暖的,听到张琴逸开口问道,“将军打算何去何从?”
    “暂且入中都城。”
    “将军伤势恐怕不宜劳顿。”
    梁羽沉默,箭伤确实严重,如若休养好,没有个三五月是不行的,只是,他没有时间!“明日进城。”
    张琴逸默然,包扎完毕后道,“学生去准备食物汤药,将军暂候。”
    梁羽点头,觉浑身力气被抽干般,只好躺在床上。
    张琴逸再进来时,见梁羽又睡着了,眉头紧锁,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面部表情却柔和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刚厉之色,也就在这时,才不会让人认错她的性别吧?
    张琴逸叫醒梁羽,梁羽模模糊糊地答应,模模糊糊的喝下,又模模糊糊地睡去。
    再醒来时,屋外艳阳高照,身上酸酸软软的,精神头也好多了,力气也有些恢复,看来这个“久病成良医”文弱书生医术还真不差,不过,可惜了……
    “将军,今日进城么?”
    梁羽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张琴逸一眼,见他只是低着头,便嗯了一声,张琴逸下去准备车马,将黑炭雪中烧也套上车架,扶梁羽进了马车,自己充当马夫,驶向中都城。出入城排查虽严密,因张琴逸事前在梁羽眉毛、嘴唇上勾画了几笔,梁羽卧于车内,宛然一个病美人,竟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何异常,到让梁羽二人顺利过关。
    掀开窗帘看到城墙上贴的告示,眉峰一紧,却没有说话。被张琴逸扶着进入客房后才问道,“张先生,我睡了多久?”
    张琴逸动作一滞,随后又平淡道,“将军昏睡了两天。”
    梁羽“哦”了一声,然后道,“先生,能否帮我去探听一下肖封他们的消息。”
    “这是学生的本分。”说罢,退出房间,梁羽坐在床上,脸色忽然变的惨白,紧紧咬住嘴唇,眼中竟有泪花闪现,抬头望天,好一会儿才平复激荡的心情。门吱呀一声打开,却是张琴逸走近来,淡漠的脸上看不出喜悲,梁羽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如何?”
    “官府宣称,楚国宣威将军因在酒楼与人争执,引起大火,不幸葬身其中,官府正在积极捉拿凶犯。”
    梁羽听后冷笑一声,“薛彪就这些伎俩,这借口未免太假了些。”假不假不要紧,只要有借口就成,反正人已死,证据全无。“肖封他们如何?”
    “学生只看到了田副队长和一众亲卫的尸身,肖队长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梁羽面色未变,只是抓在手中的被子竟露出了棉絮。
    “东城军营情况如何?”
    张琴逸低下头,沉默不语。
    “说!”
    张琴逸看他,却见他无悲不喜,“羽林亲卫因出外寻找将军,路遇马贼,全——”将梁羽双手紧握,青筋爆出,“全军覆没,迄今邺国汗王下令全力围剿马贼。”
    “好,好一个马贼!”梁羽只觉喉咙一甜,“噗”地一口鲜血喷出,扑到在床上,张琴逸忙上前将他扶起,“将军,节哀。”
    梁羽凄然道,“本欲带他们到异域一游,孰知竟枉送了他等性命,我,我——”
    “将军——”张琴逸用帕子擦去梁羽嘴角鲜血,“将军不是先知,如何得知会有此等结果,如今之际,在这里伤心无补于事,不如想想如何为众兄弟报仇。”随后又开口道,“将军,该换药了。”
    梁羽接过毛巾、药膏,背过身去,将前侧伤口重新上药,将后背留给张琴逸,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后背伤口之上,那温热的手指动作轻柔,梁羽忽然开口,“最先刺杀我的乃是太子之人。”
    张琴逸手指一顿,轻声道,“太子早视将军为眼中钉、肉中刺,恐怕这也不是第一次。”
    梁羽嗤笑道,“的确,谁知他消停了两年,这次居然——”声音急转,甚至恨不得剥其皮,食其肉,“居然勾结异族谋害于我,好,哼哼,真好!”
    张琴逸沉默,并没有回话,只听梁羽继续森森地道,“我亲卫二百余人尽丧其手,就连狗哥,狗哥——此仇不共戴天,
    “将军意欲如何?”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梁羽淡淡道,“先生认为我该怎么办?”
    手指停顿在肌肤之上,而后又淡淡道,“学生认为将军应回秋云城。”
    梁羽心头一突,“哦?”
    “而今世人皆认为将军已死,回秋云整顿军马,不正是去京都的大好时机。”大逆不道地话从张琴逸口中说出来,却是那么的轻描淡写。
    梁羽轻笑,“先生果真知我。”
    张琴逸将绷带缠上梁羽的伤口,淡淡道,“如若不知,如何解将军的杀机。”
    梁羽面容一惊,而后冷然道,“你既早知我动了杀机,还敢留在我身边?”
    张琴逸却淡淡道,“将军当初本可以安全逃离,为什么还要为救我,反而致使自己空门大开,身中两箭?”
    梁羽皱眉道,“你是我手下,我自然要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张琴逸忽然一笑,如同吹皱的湖水,荡起丝丝柔和的涟漪,“我是将军的手下,自然要守护将军,将军可以不仁,学生却不能不义。”
    说的梁羽面色一红,只觉得尴尬万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你知道我是女子。”
    张琴逸轻轻一笑,“将军认为学生也是如此庸俗,看不得女人身居高位?”
    梁羽叹口气,“世人大皆如此,何况你一个读书人。”
    张琴逸却傲然道,“养在深闺的女子固然令人怜爱,征战沙场的巾帼又何尝不令人敬佩,我张浩然虽也自幼读圣贤书,却没学到那股酸儒之气,将军未免太小看了我。”
    梁羽深深地看他一眼,那俊秀的面庞却满是真诚,低下头,默然不语。
    一切等时间来证明吧。
    梁羽张琴逸二人却顺利出了城,一路南下,潜回秋云城。
    大半月的将养,身子除了还有些虚弱,伤口已渐渐愈合,换上崭新的黑色军袍,暗中招来一概心腹将士。且不提羽林军营心腹将士看到梁羽的惊喜,吴琼报告了最新消息,太子闻将军葬身邺国,深忧羽林军无人领导,导致大乱,遂命其南下中都,编制进太子亲卫军。
    梁羽和张琴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机会。
    此日,一万五千羽林军正式起身入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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