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只识东风面

17 一失足成千古恨


17 一失足成千古恨
    张琴逸目光如沉静的深潭,溺死人的温柔,伸出手,将梁羽散落的乱发别于耳后,手停留在哪里,细细打量着梁羽,没有了方才似是恶作剧的笑意,竟似带了心疼。
    心似乎被某种东西触动,就那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让梁羽眼睛有些发涩,却开口道,“张文弱,我要娶妻了。”
    没有看张琴逸的表情,但可以想象,一定会惊愕的吧?因为他知道他的真实性别,呵,多可笑,他梁羽要娶妻了,她梁玉要娶妻了!
    梁羽轻轻地将脸贴在张琴逸胸膛,听他的心跳逐渐平稳,眼睛渐渐湿润、模糊,终忍不住啜泣出声,是的,他满腹的委屈,却不知如何倾诉。张琴逸没有开口安慰,只是用手臂拥住,直到梁羽自己止歇了哭泣,提起头,才发现自己已将张琴逸胸前哭的一片狼藉,鼻涕眼泪一大片,有些尴尬,滚到床内侧,面对着墙壁。
    “将军若是不愿意,回绝了就是。”声音少了些平日的清雅,却多了几分沙哑的磁性。
    梁羽苦笑,“你还不知我楚国的形势么?薛彪在北方蠢蠢欲动,陛下方登大宝,根基未闻,若拒绝邱国国主,只怕国难不远矣。我虽有三万羽林军,将秋云城修建地铁桶一般,可楚国边境何等之广,昭文帝多年荒废军事,除了秋云城,试问其他边镇,有几个能守住国门,抵挡住邺国铁蹄!”
    “呵,将军果真是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
    话虽好听,但从张琴逸口中说出来,再带上那浓重丝毫没有隐瞒的冷笑,便是彻彻底底地讥讽,梁羽恼怒地坐起身来,“难道不是么!一旦烽烟四起,受苦受难地还不是老百姓!”
    张琴逸早已坐起,此刻那剑眉一横,星眸一凛,全无了方才的温柔模样,“既然如此,将军又为何感到委屈!”
    梁羽一窒,却不知如何反驳。
    张琴逸完全不理梁羽的尴尬,继续道,“将军没有回绝,敢说不是当今圣上!”
    这话如雷一般击中梁羽内心,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抬头看张琴逸,面孔上还带了一丝惶恐之色。
    张琴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梁羽,“将军其实只是为了陛下,为了他征战沙场,为了他驻守边城,而今,也要为了他去娶妻!呵,让一个女人为自己做这些事,陛下作为一个男人也恁地无耻,将军为了这样一个人,做这么多牺牲,值得吗?”
    “住口!”梁羽厉声打断,从床上窜下来,“你又懂得什么,国家大事你参与了多少,朝堂争斗你又知道多少,你没有资格去评判他,更没有资格评论我!”
    张琴逸一把拉住梁羽的手,目光赤红,咬牙道,“我没有资格?你又把我当做什么?”
    梁羽心一沉,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跟我走!”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回答他的却只有沉默。
    “跟我走!”严厉中已隐隐带有三分怒气,抓着梁羽的手越握越紧。
    梁羽一把甩开他,冷冷道,“张先生,记住你的身份!”话刚说完,便被一股大力推到墙角,抬头却被他那赤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他的脸近在眼前,梁羽甚至可以数清他的睫毛,双目相对,那双眼睛如火山般,涌动强烈的感情,梁羽不敢直视,垂下眼睑,却落在那双唇之上,唇形很美,唇瓣淡淡的色彩,在烛光之下另有几分诱惑,梁羽心中似有野草在疯狂的生长,身子不由地有些发软,就那么呆呆地盯着他的双唇。
    唇缓缓贴近,梁羽忙闭上双眼,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紧张而又兴奋。
    一个凉凉的吻落在额头,清凉而又轻柔,梁羽蓦地清醒,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清俊男子,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的神情,便要用力将张琴逸推开,谁知那人却纹丝不动,心咯噔一下,目光倏地严厉起来,“你果然会武功!”一字一顿地道,“你究竟是何人?”
    张琴逸何等敏锐之人,自然晓得方才举动引发了他的疑心,却没有放开,心中反而更没了顾忌,“我只问你跟不跟我走!”
    “哼。”梁羽冷哼一声,“你认为我可能放弃堂堂的大楚将军不做,跟你你一个江湖草莽走?”
    张琴逸似被惊到,低声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呵,你以为我醉酒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吗?那晚从亭子里出去的红色人影是谁?那天山洞中的人为何叫你少主?你又是哪派江湖人物,潜藏在我身边又是何目的!”梁羽目光如刀子般,继续冷冷道,“你知道我很多秘密,但是没听说过我梁羽体质特殊,从不会醉酒的吧?你做过官,更该知道每个生存在朝堂中的都能演的一手好戏吧!”
    张琴逸苦笑一声,眼中的赤红渐渐消褪,“原来你在我面前也是在演戏。”
    梁羽不去看他,“你身份未明,我如何放心留你在身边!”
    “既然你认为我潜在在你身边别有目的,为何还留我在身边?”
    “你知晓我真实身份,我自然要监视于你。”
    “呵,若将我杀了,将军不是便再无后顾之忧,堂堂的梁羽将军,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梁将军,又何吝于我一个书生的性命!”
    梁羽回答的没有丝毫迟疑,“陛下要用你!”
    陛下要用,张琴逸退后一步,颤声道,“仅仅如此吗?”
    梁羽硬下心肠,“仅仅如此!”
    张琴逸叹道,“你知道我没有害你之心。”
    梁羽漠然道,“若有,你早已成了我刀下亡魂!”
    张琴逸忽然提高音量,“我比他又差在哪里?”
    梁羽转身看他,喝道,“你如何能与他相比!”
    “哈哈”张琴逸仰头长笑,“枉我张浩然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一失足成千古恨,古人诚不欺我,哈哈……”笑声中,那青衣翩然而去,只看到敞开的窗户在吱呀吱呀摇晃,笑声仍在屋中回荡,人影却早已消失不见。
    梁羽闭上双眼,靠在墙上,耳边还环绕着张琴逸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失足成千古恨!张文弱,你的失足又是什么?是当初一念之差留在我身边?还是,还是——你既知我心系他人,又何必将一片真心全抛,你这样一个才貌绝艳的人物,应需一个温婉女子相伴,同你琴剑江湖。你这样一个如水墨画清雅的人物,只该青衣倜傥,恣意风流于江湖,凭心寄情以山水,何必掺进朝堂之中,同我这尔虞我诈、龌龊肮脏的朝堂堕落。
    就当是陈柯一梦,就此诀别。
    可,如何能忘那桌前磨墨时的清雅画面,如何能忘那相视时的会心一笑,如何能忘那背后凝视的深情目光?
    张琴逸,张浩然,张文弱,呵,既然能狠下心肠赶你走,为何还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从被你说破的那一刻起,我们两人关系便再不同寻常,从决定让拟治伤那一刻起,是不是就已经将你视作自己人?
    两人一路逃亡,扮作夫妻的二人,多少个夜晚同塌而眠,虽然是权宜之计,也为了方便疗伤,但终究不能等闲视之,传言不是没听说过,但选择了置若罔闻,我如何能承认,曾被你的温柔打动,曾被你的风采折服,但是,心中早已有了那个人,对你便只能抱歉!
    你说的没错,除了那些民族大义,我取的只是私心,从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注定了今生的悲剧,为抹去他脸上的愁容,我情愿忘记自己的女儿身份,毅然换上戎装,征战于边关沙场,练兵在穷山恶水,为他争取到朝堂的一席之地,为他的豪情壮志插上一双翅膀,如今,我成功了,那个曾害他惶惶无措,不得一再装疯卖傻的太子永埋地下,他终于登上了那个位子,意气昂扬,多少抑郁一朝散!可是,当初曾醉酒倒在他怀中,喃喃着心中的失意痛苦的男子;那个曾握着他的手,满腔热血要同他共创一番基业的殿下,再也不是当今的陛下!越来越有一国之君的威严,无形地将距离拉得越来越远,君臣之间,不过是君臣之义,他是君,我是臣!
    为了他,我情愿。他需要我驻守边城,我便去;他需要我和亲娶妻,我便娶!张文弱,别问我值不值得,我已没有回头路!
    张琴逸,愿你的江湖路平顺安然。
    ……
    次日,朝堂之上,百官临朝,仍停滞楚国的邱国使者递交国书,“……素闻归国梁羽将军少年英才,文武双全,吾甚慕之,欲将九公主下嫁,望大楚陛下恩准……”
    “能与贵国结亲,乃楚国之幸,此等喜事,岂有不准之理。朕便代皇考收九公主为义女,朕之义妹,择日以大楚公主之仪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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