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里找那么好的人

  要是换个别人，雷阳可能还解释一下，可是一涉及于飞，他就觉得于飞就没安好心眼儿，如心还偏偏说什么听什么，这下火全冲着斜处去了。
  突然他就想到，如心其实一直就不相信他，动不动就指责他怀疑他，就是因为不够爱吧。这个想法其实在心里盘旋了好久，只是从不敢去想，好像不去碰，就不是真的。
  这个想法一被放出来，他有种绝望的感觉。好像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因为做什么都是无用功，眼睁睁看着如心不爱他。
  抓心挠肺的难受，他必须做点什么抓住点什么，如心要是乖乖地被他抱着，可能他也不会怎么样，可惜如心拼命挣脱，还下死口咬他，他就气了，我就那么坏，你就这么急着要摆脱我？一下也碰不得？那我偏要碰一碰。
  其实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吧，早就想要，不敢硬来。
  如心后来抵死不从，哭着求他的时候，他其实有过一丝心软的念头，真的想放弃了，鬼使神差，还是没有。
  这时他还没有后悔，甚至有一种卑鄙的窃喜。并且，如心还是第一次，虽然雷阳并不没有处女情结。
  如心不理他，他不介意，如心生气是正常的。
  但是第二天他开始后悔了。
  如心病了，昏昏沉沉，他心疼。
  最主要的是他本想送如心去医院。即使她在昏睡，只要他一靠近，她就立刻睁开眼睛，惊恐地把身体往后缩，像看到多么可怕的魔鬼一样。从她空洞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根本不是清醒的，完全无意识。
  如心惊恐的眼神像大锤一样重重地打在他心上，血肉横飞。他宁愿如心还是冷冰冰的对待他，或者躲躲闪闪的，都无所谓了，就是别用这样的眼神。
  早知道这样，他一辈子不碰她都行，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好。
  陷入比绝望更绝望的慌乱，他意识到，可能他真的要失去如心了，他打碎了什么东西，无法弥补了吗？不，不能，他一定可以弥补。他雷阳是谁啊！
  他把医生找到家里来，他24小时陪在她身边，第一晚，他一上床，如心就往后缩，缩的快掉下床了。他就躲得远远的，用平生最温柔的语调跟她说话。慢慢地，如心就稍微好点了，第三晚，如心终于不再一感觉到他的气息就惊恐或者往后缩了，他大为安心。晚上，躺在如心身边，看她安静地睡着了，黑发披散在枕边，细细地传来呼吸声，雷阳觉得，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安慰和安宁。
  那个医生跟如心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天晓得，他这些天一直就支塄着耳朵听如心的动静，针掉地上他也听得到。
  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跟如心搭讪，他有把握，如心肯定担心他去报复那个医生，所以就必定会跟他说话，只要打破僵局就好。他已经顾不得再去怪如心又把他往坏里想了。他现在就是十恶不赦，只求如心皇恩浩荡了。
  他后来后悔自己跟如心较这个劲干嘛，自己本来就是坏蛋，他对于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根本无所谓，干嘛那么在乎如心怎么说。
  他想如心也许会哭也许会骂，就是没想到，如心什么都没说，只说要分手。
  不听，他不听，他拒绝听。
  如心悄无声息地就走了。雷阳呕死了。眼睁睁看着如心离开，噩梦成为现实，他最不想出现的情景出现了。
  他发了一会呆，才冲下楼，大喊如心，让她回来。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海啸般汹涌而来的唯一一个念头，如心，只要你回来，你必须回来。
  阴魂不散
  从雷阳的别墅出来，我先是打车去了警察局，因为我的车还在那里，谁知去了，警察说早就被雷阳派人开走了。
  现在我不想再联系雷阳，还是改天取吧。
  给公司打电话，这些天没有上班也没有请假，我还想着怎么回去解释。跟小魏一联系，她说公司基本上全部的员工都在放假了，说是放假，其实很多人已经另觅出路。她也在联系着几家公司。只有财务部个别人还在，她让我尽快去结算工资。
  不过3天的功夫，变化就这么大，看来公司真的不行了。
  问及于飞，小魏说不清楚。
  我不需要去上班了，没事干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现在急需要干点什么转移我的注意力。
  找工作的事情等等再说吧，我想还是先回父母家吧，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从别墅离开，雷阳没有喊我，没有阻拦，也没有打电话，这正是雷阳的风格。虽然正是我期望的，但是心里最深处居然是有点失落，对此我深深地鄙视自己。回父母家，正好也让他想找也找不到，我这么想着。
  我的家在县城的一个普通小区里。一进门，就发现爸爸和妈妈都在忙活着什么，厨房里传来好闻的香味。
  我笑道：“居然这么心有灵犀，我一回来就有好吃的。”
  爸爸笑呵呵的迎着我，妈妈也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眯眯地，我心里一暖，回家真好。转脸就看见雷阳从我的房间里走出来。
  震惊之余，我内心最深处的那点失落转为安心，内心的那个我说：“哼，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鄙视“内心的那个我”一万次！
  雷阳谈笑自若，仿佛我们本就如此，笑的跟朵花似的，说：“如心，我还以为你还要再晚一点，你看你非要去单位处理完那点事情再回来，让你坐我的车你偏不听，我就先回来了。”
  这样拙劣的借口你也找得出。
  我在院里怎么没看见他那辆烧包车呢，不然我就能提前知道他来了。
  就像是为了回答我的问题，雷阳说：“我今天没开我的车，开的是你的沃尔沃。一会回去，就你开了啊。”
  爸爸在旁边说，“如心，你什么时候换的车，没告诉爸爸啊。”
  妈妈说：“开车要小心啊，女孩子有个车就行了，换什么换。”
  我的车哪里是沃尔沃了，我的车明明是乐风好不好？
  雷阳说：“那是如心公司给她优惠政策买车，零首付，先不用交钱，慢慢在工资里扣。原来那个车，”说到这里雷阳看了我一眼，“她不喜欢，卖了。”
  编，继续编。
  我无话可说，只能不说话。
  爸爸还是不那么好骗的，疑惑地：“如心，你们公司是不是出事了，前几天我看到报道……”
  “就是，所以如心换了一家新公司。”雷阳抢过去话头。
  爸爸继续追问是什么公司，什么待遇，什么职位？我还是不说话，让雷阳说吧，反正都是他说的。
  他撒谎不打草稿，或者早就打好了草稿。
  妈妈喜滋滋地做了一桌饭菜，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劝雷阳多吃，看着雷阳的眼神跟看见了宝贝似的。爸爸也一样，皱纹里都全是笑意。
  客厅地上摆了一溜花花绿绿的袋子，估计是雷阳拿来的糖衣炮弹。吃过饭，爸爸就说，喝点小雷带过来的茶叶。
  我不忍了。说了句，我去睡觉了，就躲回房间里。
  听着雷阳跟父母一问一答地说着话，他最是个会说话的，如果打着哄人的主意，那更是哄死人不偿命，爸爸妈妈都被他说的高兴地笑声不断。
  这一刻的温馨如此真实，能抵消那夜的梦魇吗？
  雷阳进房间来看我，我本不想理他，又想起车的事情：“你把我的车弄哪去了？”
  “当二手车卖了。”
  “你！你有什么权利卖我的车？”什么证件都没有他怎么卖的？不过这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你原来那个车不好，安全性也差，你试试现在这个，你肯定会喜欢的。”说着，他把钥匙递给我，我很想把钥匙摔在他脸上，到底忍了，直直把钥匙摔回他怀里，“知道你三少爷有钱，请去玩别的女人，恕不奉陪。”
  雷阳脸不变色，收起钥匙，“好，那一会再给你。”
  典型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外面还有我爹娘时不时招呼喝水吃水果出来说话呢。
  我无计可施。
  妈妈瞅空也进来跟我说话：“这孩子看着不错，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家里情况怎么样啊？父母做什么的？有几个兄弟姊妹？他说跟你曾经是同事，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我说：“你自己去问他。”
  妈妈瞪我一眼，“第一次上门就问这么多问题多不礼貌，你跟我说不就行了吗？”
  我问妈妈：“妈，你看着挺好的吗？”
  妈妈笑着点头：“长的好，还特别有礼貌，一看就是好家庭出来的孩子。”
  我说：“你看着挺好的，但是咱不要行不？不稀罕行不行？”
  妈妈依然笑，“我知道，雷阳都跟我们说了，你跟他正在闹别扭，谈恋爱闹别扭正常的，你性子倔，还不爱搭理人，需要雷阳这种不计较，又热情的孩子，配你正合适。”
  我还能说什么，看着她那么高兴，这些年同龄人们都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唯独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父母嘴上不说，心里着急。
  她愿意高兴，就让她高兴一次，以后再说以后的。
  雷阳就是算准了我不会当面翻脸才来这么一出的。
  本来我是想在家里多呆几天的，但是雷阳的架势就是我不走他不走，爸妈也催着我让我回去“上班”。我还不能说我现在失业了。
  只好告别欢天喜地的爹娘，我不情不愿地跟着雷阳上了车，他说我的车让我开，我才不动，于是他就笑笑，自己做到驾驶座位上去。在我爹娘看来就是我在撒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