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落流年

而如今宛城和灵和必然是保不住的！他只能匆忙过来带走他们。
  “洛桦！洛桦，你救救他！洛祁中了弹！你救救他！”宛若一边哭一边拽着他“他们都不肯帮我，洛祁他……”
  陈洛桦扫了一眼她怀中已经闭眼的陈洛祁强忍住哀痛咬了牙一手抱起灏儿一手拉起宛若“我们走！”
  宛若起先还不明白，直到被拖了几步后才开始扯着手拍打着他“你疯了！我不走！我不走！我要找洛祁！”
  “洛祁已经死了！你想让他白死了吗？我们现在必须赶快出城，北军就要打进来了！”陈洛桦一边说手上并不放松。
  他的手抓得死紧让她没有分毫挣脱的可能，宛若拖拉的回着头眼看着离陈洛祁原来越远，她象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不肯听陈洛桦的话“你放开我！让我回去！”
  陈洛桦充耳不闻，任她又打又闹就是牢牢地抓住不肯放手。
  到了城门口人山人海的挤进去，他抿着唇冰冷的眼扫过持枪的禁卫军“我是南区总司令陈洛桦，马上开城门！”
  “总司令……”
  “这是命令！你要这么多无辜的人在这里送死吗？”他宁可不要这个城也不能让朱昌林的人在这里大开杀戒“快开！”
  城门被打开，里面的人都像疯了一样轰出来。宛若被挤得一下子倒在陈洛桦怀里，她的手撑在他腰间触到冰冷的感觉。
  “你放心！出了城门我就有办法尽快送你们走！”陈洛桦一手抱着灏儿还要拉着她着实不太方便因此忽视了宛若突然转变的眼神。
  眼看就要挤出城门陈洛桦刚想松一口气就觉得腰间一松，下一刻宛若硬生生挣开他“对不起，洛桦！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陈洛桦低头一看，腰间的配枪已经被她拿走。他被人流挤的站都站不稳“宛若，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洛桦，你说得对！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我爱他，无论过去多少时间都不会改变！”她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眼神最后落到灏儿身上“等灏儿长大了千万别告诉他有我这样一个懦弱的娘！”
  转身的时候她连半分迟疑都不曾有，她穿梭在人群里往回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在那里，她不能让他一个人走！
  “娘！”稚嫩的童声清脆的穿越人群清晰的到达耳膜，宛若身子狠狠一阵眼里“哗啦”一下子就涌出了泪，可她还是没有停下来。
  灏儿，我的孩子。等你长大或许就能明白，娘曾经丢下过你爹一次，可是这一次娘必须要和他一起。
  陈洛桦抱着孩子眼里渐渐浮现出绝望的悲哀来，隔着这么多人他根本就不可能回去追上她。终其一生，他都得不到她。
  她在人群里奔跑，软缎的鞋面踩进四处流淌的鲜血里有些还甚至溅到了小腿上，她都不管了！
  终于跑回了原地，陈洛祁还是静静的躺在那儿。宛若忽然就放慢了脚步，她渐渐平息下喘急的呼吸轻轻的走过来。
  他们在晚亭湖边相识，他刚留学归来清逸潇洒。而她只是绣庄里一个绣女，他却不曾怠慢过她一回。
  他为她在树上绑上千百条丝带，他曾在夜里守在巷口，曾为她做了无数傻事。
  最最浓情的时刻他拥着她许下生生世世的誓言，最最撕心裂肺的时刻他怨恨的吐出残忍的字句。
  “你若敢走，我就恨你一辈子。”
  相爱的人不得不放手，她在痛苦里远走他乡，他则是仍旧执着不愿放手。
  “一辈子……”她在他身边跪下，眼神眷恋的凝视着他的脸庞“我们以后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有一群灰色的鸽子飞过天际，扑腾的翅膀在天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宛若抬起手把枪对准太阳穴，她并不害怕死亡，她只是怕他等得太久。
  “你等我。”
  “砰！”
  其实并不能真的听到什么因为太混乱了，可是那一刻陈洛桦抱着孩子的手一颤差点就稳不住。他的身影在那里顿了好久，整个人如同被石化一样。直到文海小声地提醒他才有了反应，他往上提了提手对着灏儿道：“你娘终于能够和她一直爱着的那个人在一起了。”
  “文海，我们马上离开！”这一次他不再迟疑。
  宛若，你们之间或许能够以这种方式得到圆满。至少你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鲜艳浓稠的血朝四周流淌出来，而她的手始终覆在他的手上。远远看去竟像是十指紧扣，那是一种至死不渝的承诺。从此之后世界之大，却只有他们两个。往后的千秋万世他们都会在一起，凡尘往事终不能阻拦他们到达彼此的脚步。
  洛祁，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宛若，此生我终将不会再有遗憾！
  （全文完）
  番外【三】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部下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冥思，直到文海喊了好久才回过神：“她们上船了？”
  “亲眼看见夫人和小少爷上船的。”文海说完似乎还有点犹豫不决。
  陈洛桦却是一笑“你跟我也不短了，在外头虽是我副官，对内也是为我卖过命的兄弟。我待你自然是不生分的。”
  文海闻言深深吸口气“总司令，你分明舍不得夫人，夫人也不能放下你。为什么就不去送送呢？”这兴许就是最后一次了啊！
  陈洛桦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文海，有一天等你遇见了一个你想要为之放弃生命都在所不惜的女人你就明白了。”
  文海还想再说陈洛桦却挥挥手让他退下去。人走后房里又只剩了自己，寂寥的让人莫名的感到苍凉。陈洛桦把脸埋在手掌之间。
  终究是送走了她，其实是不甘心的。
  明明是他先遇见的她啊！
  他心里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若是当初她先认识的是他，那后来的结局还是会一样吗？
  他少年成名，于世人来说他便是创造神话的人，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懦弱，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不敢说出口。
  那时他年纪尚轻，南边的老司令前脚去了后脚就有人不满他这个毛头小子掌权。一时之间反驳声四起，他顶着压力办好了老司令的丧礼又顶着风头接了南区总是令的位置。几番折腾下来总算才把局势稳定，而又是多事之秋，家里的事情也全由他一个人顶起。他几乎就要累到，若不是强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挺到何时。
  “总司令？”梁晋看他疲倦的样子也有点动容‘要不然早些回去歇着吧！”
  陈洛桦摇摇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这……”梁晋犹豫了，现在是非常时刻，宛城里想要陈洛桦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陈洛祁不耐烦的皱着眉大手一挥“我活到现在不是被人家吓大的。你回去吧！”
  思忖再三梁晋还是决定一个人开着车远远的跟在后头，陈洛桦抿着唇也终于没有反驳转过身慢慢走着。这是梁晋所能妥协的最后底线了。他是有分寸的人自然不会让大家都难做。
  天色渐黑，迎面吹来的冷风直叫人瑟瑟发抖。陈洛桦双手插在袋里毫无边际的走着，天大地大他只觉得身心疲惫仿佛再无可有什么让他温暖起来了。
  “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过它？”女子清清冷的声音渐渐传过来，他眯着眼朝远处看，依稀能够看清一抹消瘦的身影。
  “这是我的猫，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女子前面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语言轻佻“我就算弄死它也和你没关系！”
  “万般皆有情，你既然养它就该好好待它。这样折磨倒不如放了它。”女子声音不卑不吭丝毫不害怕。
  陈洛桦挑挑眉在原地站好，他突然来了兴趣这女子究竟会如何。
  出意料的是女子也没有再多少什么，而是从兜里掏出了钱“这些给你，从此这猫便归我了。”后来他才晓得那是她辛辛苦苦了半个月所换来的。
  待那些人走后女子才慢慢蹲下身，他只能看到她纤薄的身影在寒风下是如此的弱不经风。分明该是暖情的话由她口中说出来确实有着莫名的忧伤“我救得了你一回，可是以后可能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活着，不管是怎么其实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以后你也许是孤独的，也许会一直流浪。跟着那人你至少还会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可是以后你便要风餐露宿了。”含了一点笑，却是点点凄苦。
  “可我以为，那也是好的。”女子垂下头轻轻道：“能为自己活着，很好。”
  就是这样的场景陈洛桦浑身一颤，其实真的很普通，那女子也没有收留那只猫，甚至算不得善良。可是那样的话语说出口，明明已经是绝望的了，但却是无可奈何的支撑着。
  他想到了自己也是这般苦苦经营着，要为别人活着，因为有人还需要仰仗着他。比如他的父亲，奶奶，弟弟，所以他只能撑下去了。
  到底是年轻傲气高，他将那女子记在心里了。只想着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他还有许多的事情未做。尽管派了人打听了她的底细他也是强自按奈着，他想总有机会的。
  这一等就是五年，他终于睥睨这半壁江山，他却累了。静下心来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寒风瑟瑟的冬夜，他想他是动了心的。
  只可惜，缘分浅薄。他终于看到她，是想象中的清雅淡然，像极了母亲生前极爱的木樨花，幽幽绽放着只属于自己的气息。她也终于巧笑倩兮，只可惜那个悦君颜的人是陈洛祁。
  他跪在观音前，膝盖地下什么都没有垫冰凉的一片连带着他的心也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