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成真:花花皇后

第64章


我记得遗失它后,遍寻不得。它怎么会安好无损地出现在烈焰明的手上?
  “老师,他走了。”他再一次提醒着我。
  是的,冬辰走了,拜他所赐!我咬紧了唇齿,满面是泪,伸出颤抖着的手去接玉璧,谁知竟未能够及他的手,玉璧滑落,‘叮当’一声跌落在地,七零八落地碎了一地。钻心的痛与哀伤席卷而来,它是冬辰唯一留给我的呀,失而复得,却偏偏碎了。
  “花儿,我……”烈焰明一阵局促,冰冷的双手突然揽住我的身体,将瘫软的我从台上拉扯起来,紧紧拥住。“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那是老师送你的唯一信物。”
  “你放开我!”我冷淡地道。
  “我不!”他眉心一皱,固执地道。
  “你放开我!”我愤恨地挣脱他的怀抱。
  “花儿,现在只剩下了我们,你不要再倔强了。”他认真地看着不停抽泣的我,强烈地提醒着我要面对现实。
  “难道你要他死,就是为了剩下我们两个吗?”我低着头,看着那一地碎玉,看着冬辰的已去的身躯,心也跟着碎了,抬头仰望着高我不少的烈焰明,嫣然一笑,道:“玉心已碎,怎能瓦全?”
  我用手紧握着衣袖中那把郭李赠予我的匕,乎想象般的镇定自若,笑意更盛了,在他出其不意之时,迅抽出,刺向了自己的身体。
  “不——花儿——”他惊慌恐惧地叫起来,狭长的眼睛仿佛睁大了数倍,鹰一样快捷的双手伸张到我面前,想要抓住我手中的匕。
  只不过他的动作仍然慢了一步,匕走势微微偏了些位置,却仍然深深地刺进了我的身体。我蹙着双眉,并不感到疼痛,因为心在玉碎之时已然死去,痛早就麻木了我的躯体甚至灵魂,这会子我只感到解脱了,只有这样我才会与冬辰永远在一起。
  “不——”他悲恸地大叫,仰天泣诉:“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四周刹时惊起一片叫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我笑着,原本早就不堪打击而消耗殆尽的孱弱之身因为冬辰的离去以及自己绝决的这一记重创,晃晃悠悠地仰倒在地,就是死我也要和冬辰在一起。“这个世界上不是剩下我们两个……而是……而是剩下你一个……哈……哈哈……”
  我的眼里蓝天在旋转,白云在晃动,身体里热血涌动,喉咙一热,血液缓缓地顺着唇角溢了出来。我灿烂地笑着,看着烈焰明痛得扭曲的俏脸,不后悔放弃生命。
  “不,你不会死的……花儿,你不会死的……”他猛地抱住我,颀长的身体紧紧缚住我的身体,一只手死死按住我流血不止的腹部,“御医,御医……”
  四周乱了起来,闹哄哄一片。
  我看着烈焰明方正的鬓角,看着他褐色长垂落在我的身上,看着他血色的衣衫被我身体里流出的鲜血浸染湿透,我笑着,不后悔,最终还是恨他的,如此是跟随冬辰的脚步,如此亦是对他的报复。
  他喉咙处不住翻滚,触及我身体的双手突然变得像冰一样,我倚在他胸口的头部突然听不到了他的心跳声,只见他脸色煞白如纸,殷红的唇眨眼间就转至雪白。就快要陷入昏迷的我那最近一丝清醒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退了回去,身体哆嗦起来,嘴里又涌出一啖血,吐在他胸前。
  “我的命尽归于你呀,花儿!”他妖美地笑了,编贝一样的皓齿早就染了血色,说话的当口血已喷薄而出,将我的衣衫濡湿一大片,“自小就中了母后的情咒,只要我动了真情,一旦我爱的女子遇危,便一损俱损。”
  一损俱损……生命尽归于我……江州四少的柳园里,他曾这样说过。但他从没有告诉我这些,甚至是在我问起他时,也没有,只是放纵我,让我恣意妄为。他本可以不爱我,那样他就用不着因为情咒赔了性命,可是……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噬心挖肺,我死去的感观又回来了,痛楚遍及全身。
  他痛苦地微笑着,隐忍着体内不住升腾的血液,却不成功,口一张,唾血如珠,溅到了我脸面之上。“我不后悔,因为从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会是我的皇后,我最爱的女子!”
  我模糊了双眼,看他的影子在面前慢慢悄隐。冬辰说他是最爱我的人,如今我信了,他爱我胜过爱他自己的生命。可笑我现在才明白,这一局爱情的棋,烈焰明、我与冬辰谁都没有胜,三败俱伤而已;又不甘心地默默向上天祈愿:这一世,我陪着冬辰;下一世,我陪着你——烈焰明。
  我再没有力气再像从前一样抚着他俊美无双的脸或当着他的面摔这摔那搞破坏,只是郁郁难欢地静阖上眼帘,任耳边嘈杂声此起彼伏,无法阻止已然选择的结束,无法阻止他体内上涌的血气。
  “皇上——”
  “皇后娘娘——”
  “御医何在?”
  “护驾回宫——”
  ……
  有双温暖的手一直牵引着我,像罹难的父母那样牵在一起,那是我堕入无边无际的无意识状态前的最后感受。
 并蒂之约1
  四天之后,皇宫宫门大开,太监竞相走告,由外至内的传报声重重叠叠,此起彼伏。“皇后娘娘回宫啦!皇后娘娘回宫啦!”
  我携着两个丫头,站定在皇极殿宫门,望着高高的红墙以及那绵延起伏的楼宇呆。
  “小姐,这就是皇宫吗?”小蕾问着话。
  “嗯,这就是皇宫。”我浅浅地答。
  三人之中,只有小绿雀跃着感叹:“皇宫真漂亮!”
  是吗?我心里默默地**着,情思翻涌,牵着两个丫头的手步履沉重地走进去,宫门的侍卫们毕恭毕敬,一字儿排开半跪行礼。
  “皇后娘娘,奴才来迎接您了。”高成提着衣摆前襟,带着一群太监宫女飞快地从玉带桥上跑过来,隔着老远就开始大喊大叫,大概以为我回皇宫就不会再离开了,这样他也省了每月的奔波吧。
  等高成走到面前行礼时,我淡声问:“他在哪里?”
  “娘娘,皇上正在御书房。”高成的脸笑开了花,很是乐意地回答道。
  “带我去见他。”
  听了我不带感**彩的话,高成略低头,脸色似乎有了些变化:“请娘娘上轿。”
  赶了四天路,我不想再走路,是以交代两个丫头跟在后面便上了轿。
  下轿后,我三步两步急跨到书房门口,分明见烈焰明正伏在堆满了奏折的桌案上浓睡,依旧夸张的红色纱袍坠地而铺。示意两个丫头及高成候在门口,我举步入内,待靠近他时,现他睡得极甜,打着轻微的酣声,头部枕在左臂之上,左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右手正握着朱笔,笔尖上的朱墨早已晕化在了成色上好的宣纸之上。
  我试着伸手轻轻地去抽他压住了边页的画纸,不想却惊醒了他。
  一双似喜非喜的凤眼陡然睁大,“我不是做梦吧,花儿……你回来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直到确信我是真的站在他面前后,兴奋得手舞足蹈,先是赶紧把朱笔放置至砚台边上,然后忙着整袖正冠一番,而后像怕我现什么似的将先前他压住边儿的未成画幅的画一把扯下揉作了一团,扔进了案底。“我……我没有想到你会回来,那画……画得不好,又被墨污了……”
  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活泼得好像才是他真正纯真的只有二十一岁的一面。一时之间,我竟不忍问出心中想法,硬生生吞回了明明已挂在嘴边的话——冬辰还活着吗?清了清嗓子说:“什么画?我看看。”我弯腰去拾,他则是火地抓住了我的手,似乎并不想让我看到。
  从他手上传来的瞬间温柔一转即逝,我悠然一笑道:“怎么?是怕我看了说你的画不值分文么?”这几日以来的阴郁只在他半解不解地看我的眼神里欣然化去。
  “噢,那你看好了。”他放开手,任我去拣了那揉皱成一团的画。
  我小心翼翼地在桌面上将画儿摊开,那画里的内容竟是一幅灿烂的桃花。桃花从里,有一个精灵似的女子正闭目微笑,转舞着身姿,漫天而飘的花雨在空中飞旋围绕……题词‘寻芳忽逢美人笑,朱唇一点桃花殷’。突然之间,时光像回到了一年之前,西江两岸,桃花处处,他那暗引的箫声,与花同舞的我,沾染了春情心怀。将手停在那朱笔污渍之处,我的心微微一疼。原先我只以为我与冬辰间才是人面桃花,其实烈焰明与我何尝又不是呢?
  “娘娘,这儿还有许多画,都是皇上想**您的时候画下的……”不知几时,高成已由外至内,怀里抱着小山似的画卷,出现在我现前。
  “高成,你来捣什么乱?”他明显不悦地呵斥。
  “皇上,您与娘娘小别重逢,奴才一时高兴……这不……这不就想让娘娘看看您的亲笔书画高兴高兴嘛!”高成说这画的同时,边看看我,边将那如山的画卷堆放在桌案上,八成是看出了我的真正来意。每一卷画无论从用纸还是装裱都细致之极,显然是他亲手制作。
  我默然,怔怔地看着满案之画,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主角是我,是他心目中的花儿。这半年来,他就是靠画儿来维系着、支撑着吗?我说过‘不要来打扰我’,所以他照着这话做,没有到寒桃庵一次。
  “高成,还不退下?”见我如此,他严令道。
  高成的目光在我与烈焰明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数次之后,再三跪拜之后,退出御书房,顺带关上了门。
  明亮的书房里,我与烈焰明分别站立在桌案的两边,中间隔着大堆的画儿,好一阵子,彼此都没有说话,一切只是静,静得仿佛这个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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