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梦中闻折柳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分歧


当骊歌飞马赶到军营时,中军大帐已吵成了一团。
    朝中老将宋晟挂帅,向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过随着年纪渐大,思想也随之保守起来,轻易不肯涉险。
    而副帅袁不悔则恰恰相反,自年轻时就是火爆脾气,如今五十多岁了也不肯服输。
    这次引起两人吵架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博尔忽雷死了,据说是被与一起被包围的雄库鲁部众起了争执,火拼中被人打中了头部,当场就挂了。
    后来,博尔家族的成员自然不肯善了,尽管两拨人马都被人包围着,还是斗了个你死我活,最后连带着守军都被拖进去不少,河套外完全成了博尔家族和雄库鲁部嫡系部众,还有两方野心家,一共四股势力的角力场了。总之,草原现在完全乱成了一锅粥,可能今天博尔家族的嫡系今天跟雄库鲁部嫡系合作,明天就捅他一刀,和他们的野心家合作。博尔家族的野心家可能今天还和嫡系斗得死去活来,明天见其快被雄库鲁灭了,马上又和他们合作,一起对付雄库鲁。
    真的只有四股吗?两族有识之士在他们叛变初期就已预感到草原要大乱,早已组织了人马迁往漠北,如今四股势力都卷了进去,反而是他们逃过了一劫。只是,当多年后,草原之人已被汉人教化,他们依然在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两方选择谁优谁劣却不是一时能说得清的。
    回到正题上来,一听博尔忽雷死了,袁不悔就嚷嚷着要出兵,而老成持重的宋晟则主张再等等,等局势明朗了,确定不是陷阱了,再出兵也不迟。
    这一来,袁不悔炸了,狂喷宋老爷子,骂他贻误战机。
    曲通虽然和袁不悔同为副帅,但是资历背景上没法比,人家是武将世家,他只是个军中新贵。此时见两人吵成一团,就差没甩膀子揍架了,他也犯了难,只得命人将骊歌叫回来,实指望着儿子出些阴损主意阻一阻二人。
    “哎呦!”骊歌刚一踏进主帐就被一个飞来的物件打中了额头,惨叫一声,抱头痛呼。
    曲通大吃一惊,可也找到了由头:“哎哎哎,我说两位,咱消停消停,这都打伤人了!”
    宋晟和袁不悔都是认识骊歌的,也知他在太子身边极得宠信,此时见伤了他,也顾不得闹了,齐齐扑过去推开曲通,掰着他捂头的手道:“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嗨!”待看完,两人齐齐拂袖,很是淡然走开了,袁不悔甚至还嘟囔了句:“不就是擦破了点皮,青了块么,还不如你肩上的牙印严重呢!小青年就是身体好啊!”
    骊歌大汗,曲通也有些窘迫。
    倒是宋晟,轻咳一声,解了骊歌的尴尬:“行军情报是你负责的,说说吧,骊监军,如今草原到底是个情况。”
    骊歌悠然坐下,笑道:“老爷子,晚辈又不是神仙,这消息刚传回来,晚辈也不太清楚。”
    “哼!你堂堂神都卫同知居然不清楚,谁信啊!”袁不悔冷哼道。对于这个给儿子出主意讨媳妇的奸诈小人,袁老爷子是要多来气有多来气。
    骊歌自知理亏,只尴尬一笑,也没接话。
    宋晟慢慢地问:“骊监军,如果是你,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选择?”
    一听这话,袁不悔两只耳朵登时竖了起来,曲通则面有忧色地给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别瞎说。
    骊歌爽朗一笑,道:“老爷子真是抬举晚辈,骊歌不知兵,这次只负责给大军提供情报,这仗如何打,几位商量就好!”
    宋晟和袁不悔对视一眼,眼里都带了些笑意。两人都曾深受监军制肘之苦,知道那些由文官或太监充当的监军一旦瞎指挥会给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困扰。此时见骊歌知趣,主动交出指挥参赞军事的权力,自然心中大喜。
    骊歌将两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又笑道:“不过,这次的情况有九成是真的。至于为什么,呵呵,恕晚辈不能说。”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说是不能说,但大家都猜出了话里的意思,那就是,博尔忽雷的死跟骊歌有关。不过在座的也不是常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喜色,但谁都不说破。
    宋晟赞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们这些老骨头还在想怎么跟他正面决战,你却已经……呵呵!”
    骊歌纠正道:“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宋晟目光一闪,忽而笑道:“好你个小娃娃,说是不参与,话里话外全帮着这个袁炮仗!”
    袁不悔哈哈笑道:“宋老头,失算了吧?他和我那混小子可是能换命的兄弟!”
    骊歌眉眼弯弯,脸上也带点笑意。袁不悔话外之音就是,小子,咱们俩的事算是揭过去了。不过骊歌还知道,他话里的威胁意是,小子,你和我儿子是换命的兄弟,也就说,你也是儿子,儿子有了错,我这个当老子的也能揍你!不过骊歌却不在意,老爹就坐在对面呢,说什么也不会由着袁不悔的脾气来。
    袁不悔一拍桌子,指着宋晟怪叫道:“宋老头,怎么样?出兵吧!”
    宋晟沉沉一笑,摇摇头,道:“不急。”
    “还不急!?”袁不悔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虎目圆睁,怒视着他。
    宋晟轻轻一笑,道:“草原上的头狼死了,剩下的狼崽子斗成一团,这时候跳出来一头虎,你说这些狼是继续斗呢,还是先驱虎?”
    骊歌也笑了,这位宋老将军,人虽老却不糊涂,谨慎却能把握战机,的确有帅者风范。
    袁不悔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言语,看得曲通一乐,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末将就去起草行军计划了。二位要是想起什么,咱再加上。”
    左右无话,曲通施施然站起来,向骊歌丢了个眼神就出去了。
    骊歌知道曲通的意思,无非就是调剂一下气氛,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站起身来,他为宋晟和袁不悔各斟了杯茶,笑道:“两位将军,大家都不是外人,有话好好说,啊。这主帐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珍贵异常啊,这要是丢了碎了,大家可不好跟皇上交代。”
    两位将军知他只是开玩笑,也没人理他,倒是对那茶水没有客气。骊歌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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