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后的约定

第8章


    “还不就是小生的一篇文章.”伍次友叹了一口气,显得意兴阑珊.
    “哦?你写了一篇什么文,让那鳌中堂如此兴师动众.”
    “论圈地.”
    “你就是那个在应试的考场上写了《论圈地》的人?.”
    “正是在下.”
    “好,好,好.我龙某结了你这位朋友.”康熙扶着伍次友的肩头,双眼放着光.
    伍次友摇摇头,“在下写这篇文章,得罪了那鳌拜,他正四处拿我呢.在下怕累了公子你啊.”
    “伍先生,我这位魏兄弟是当今裕亲王的远方亲戚,你就在他那儿暂住几日吧.”
    一行人来到裕亲王府,魏东亭和那守门的家丁嘀咕了几句,便见那人张惶的朝我们瞅了瞅,接着一溜小跑去报信了。
    不一会儿,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里传出,“龙公子,魏兄弟,深夜到访,恕在下未曾远迎。”
    爱新觉罗福全,爱新觉罗,福全,至那个雪天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你还记得我吗?还记得吗?好多年了,可时间却没有把那些刻骨铭心的话从我心底抹去,那些话总是在一个人的夜里,化作一股寒流从心底悄悄的渗入全身的血液,让人在仲夏的夜里也会瑟瑟发抖。我还记得那日的雪,那样的轻盈,那样的通透,洋洋洒洒的飘飞在九重宫阙之中。那个落寞的背影,那个被飞雪掩盖的背影,在我的心口轻易的划过一道伤口,至今还在痛。可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以前的那个他吗,面前的这个人是那么的英气勃发,整个人散发着生气和活力,从他浓黑的眉毛,深邃的双眼,高高挺立的鼻梁,再也寻不到以前那个懵懂少年的踪影了。
    我呆呆的望着他,眼睛被渗出的液体湿润了。
    他似乎觉察到有人在看他,四下里瞟了一下,随后又扶着康熙进了院子。
    他没认出我来,他竟的没认出我来,我呆立在朱红色的大门外,一阵风吹过,吹散了鬓角一绺发丝,抚在脸面上竟似没有知觉。
    “吟兄,进来啊,傻站着干吗啊?”魏东亭发觉我没跟上来,回头冲我喊道。
    我这才发觉失态了,慌忙应了声,跟了上去。
    他们几个寒暄了几句,安顿伍先生在亲王府住下,康熙说了声下次再访,就告辞了。
    一直我都是恍恍忽忽的,不知是怎么离了府邸,怎么入了宫门,怎么回了养心殿,只是感到心痛,此时才发觉自己是那么渴望福全一个额外的眼神,哪怕只一下。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时间可以把我从他心里彻彻底底的抹去,不留一丝影儿,可为什么我却要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为什么不让我忘掉,凭什么不让我忘掉。
    “朕小时候听阿姆讲过,两个相爱的人,却只能一年见一次,那时候,朕觉得他们很可怜.”
    “可,现下,朕不可怜他们,朕可怜自个儿,朕比他们可怜.”
    “有什么比相见似不见更悲哀呢,朕想不出.”
    耳际忽的响起玄烨那凄凄的声音,有什么比相见似不见更悲哀呢,他想不出,我也想不出,那么,牛郎织女竟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了。
    小毛子早守在养心殿外,一见我们的身影,忙迎上来打了千儿,“万岁爷,您可回了,奴才可真真急坏了,往日里早早就回了,今儿怎么回这么晚。奴才估摸着该不会出事了,正想去慈宁宫找人呢。”
    魏东亭插到,“别嘀咕了,快服侍了皇上安歇吧,明儿个还早朝呢。”
    小毛子赶忙掀开里屋的帘子,欠着身候着皇上进屋。
    康熙走到门槛边,忽的停了身,背对着我丢下一句,“你用那样的眼看他,就不怕朕心里痛吗?你就这么不理会朕的心吗?”
    话音随着垂下的帘子消散在弥漫着安息香的空气里,夜的静谧扑面袭来,抽空了身上最后一丝气力。
    谁有心,谁无心,我的心又在哪里,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只有痛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刻骨。
    番外二福全篇
    番外二福全篇
    今天夜里,我竟又见着她了,好多年了,至从那个夜里的最后一面,第一次执她的手。至今还记得她冰冷的手心,她是很痛吧,我看到她微皱的眉头,额角密密的汗珠,她怎么这么傻,明知道那药喝不得,还要硬撑着喝下去。
    傻丫头,傻丫头。
    听着她呢喃的梦呓,“对不起二阿哥,对不起三阿哥,对不起……”
    是我不对,不该让她面对这样尴尬的境界,却从未问过她的心,她的心是怎样的。
    或许,她的心里没有我,没有玄烨,没有阿玛,可我们却把自己的情,自己的爱强加给她,迫着她只有选择那碗药才能求得解脱。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以后,你选择你自己的路,我的那句“要定你”收回,收回。不再迫你,只要你能醒来,只要你还是那个睡梦里会流着口水甜甜笑的傻丫头。
    皇阿玛走了,走前留下的一席话似牢笼般让我不能再象以前那么肆意。
    “这座朱墙黄瓦的宫阙给我的只有痛苦的回忆,让我最痛的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和最深爱的女子。我一刻也不愿留在这里,却要把这痛苦留给你们去承担。我可以去佛祖那里寻求心灵的宁静,却要让你们去勇敢的面对这一切。阿玛自私,阿玛懦弱,可大清需要你和玄烨。从今而后,你要用生命辅助玄烨,去开创大清的盛业。爱对你,对他都是奢侈品,早些抽身吧,你们都不需要这些,也不能有这些。”
    是我,迫着她喝下那碗药;是我,又迫着阿玛匆匆离了这座皇城。
    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谈爱?
    没有。我根本就不懂爱。
    我的心里只能装着大清,装着玄烨,装着爱新觉罗这个伟大的姓氏。
    可今夜,我竟然又见着她了。
    她已然褪了初初的稚气,她悄然立在这静谧的夜里,象一朵待放的昙花,她那双蒙着水雾的大眼睛凄然的瞧着我,我不敢看她,我怕,怕看了她后,目光便再也离不了了。
    吟儿,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我以为我可以把年少的那份情埋在心里,再也不用去碰触。可我错了,原来这些年夜里袭入心脾的寒冷是对她深深的思恋。今日的一瞥,告诉我,原来,对她的想念早已融入了我的血液。
    我只能故作镇定的笑,可我的余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我看到有风吹过她的鬓角,发丝抚在她的脸上,我想伸手去将它们撩到她的耳后,可我的手被玄烨执着,被父王临走的那一席话牵着,再也没有能力去为她撩拨那一缕秀发了。
    福全,你不是很可怜吗?
    你就是很可怜。
    世人都在嗟叹牛郎织女的悲凄,可在我的眼里,他们是那么的幸福,可以相爱,可以相见,纵是一年一次,但每一次的见面,不都是幸福的吗,那是两个爱人的相见啊,他们拥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可以让他们在孤独的夜里能幸福的微笑。
    可是,我,爱新觉罗,福全,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回忆,没有希望。
    有的只有相见似不见。
    吟儿,这些年,你好吗?
    我还有资格问你,你的心到底怎样?
20.-二十章
    接下来的日子,隔三岔五,玄烨就带着魏东亭和我去裕亲王府,他和伍次友谈的很投气,我在旁儿伺候着,也细细的听他们的对话。
    “伍兄,你怎么看当今天子?”
    “哈哈,龙公子似乎对国家政事特别感兴趣,反而对那些朝廷宣扬的八股不甚了了。”
    “我又没想搏什么功名,学那些八股干什么。”
    “当今天子的景况,和当年的汉献帝与曹操倒有几分相似。”
    玄烨猛的把端在手中的茶盏摔在桌上,语音中夹着几分愠怒,“你是说当今天子似汉献帝一样,被鳌拜胁持于股掌之间?”
    我看着他微拧的眉头,不禁为伍次友捏了一把汗。
    “那鳌拜较那曹操稍逊一筹。当今天子,我对他还不甚了解,不好妄下论断。”
    “哦?那,你觉得当今天子该当如何为之呢?”
    “哈哈,”伍次友爽朗的笑着,浑然不觉玄烨已有些恼了,“龙公子既然这么感兴趣,在下就说道说道。”
    “伍先生,您上次说的要送首诗给我,不如现在就即兴来一首吧。”我插嘴道,这穷书生,别把命给陪上了。
    “吟姑娘,既然龙公子今儿有雅兴,在下可不能扫了这兴头,你的诗在下已然写好,托人裱去了。”
    自那日初见后,我便扮着龙公子的丫头跟出跟进,和伍次友也聊聊天,觉得他满腹经纶,就是太迂,太直。
    玄烨斜着眼看了我一眼,冷冷的目光让我心头一颤。至那日后,他便再也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多余的话,仿佛那夜的浅笑,那夜在我鼻梁上轻轻刮过的余温,那夜的荷花灯,都只是我做的一个曼妙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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