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契约

围攻他们的翼龙看着周围几只同伴的尸体有些踌躇向前。大量的失血已经让这精疲力尽的人眼前一片黑暗，全身的剧痛也已经变得冰冷麻木，也许是下一次挥剑，也许是再下一次，这仅靠意志支撑的身体就会永远倒下。
  卡缪和梵狄雅已经飞到巢穴上空，眼看着围在王子身边的其中一只灰色翼龙，向他猛扑过去。卡缪手中迅速凝气红色光球，可却迟疑着不敢抛出，如果是像刚才一样的威力，那不光是龙，就连在那里的两个人也会被一起炸碎。
  梵狄雅本想掷出佩剑，他伸手摸向腰间可却一把抓空。他忘了自己的长剑早就被迪塞尔摘走。
  “弟弟！！！！！”
  “殿下！！！！！”
  眼看着冲向他的灰色翼龙，两人绝望的嘶喊着。
  刹那间震裂山谷的龙啸响彻天空，一只纯白色巨龙突然从巢穴中间那块碧绿的水潭中窜出，一口咬住那只将迪塞尔扑到在地的灰色翼龙。灰龙惨叫着被它猛甩上巢穴的石壁，外那几只围在旁边的翼龙见状立刻仓皇而逃。接着巨龙仰头又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叫，那些从新在它巢穴上空聚集与龙术士们纠缠的翼龙，闻声迅速散去隐蔽入山谷混浓的雾气中。
  冲进龙巢的两人降落到地面，他们跑到迪塞尔身边，卡缪立刻开始咏唱咒文，可他伤势过重，恢复魔法的效力完全跟不上伤口的恶化速度。
  “迪塞尔！！你这个混蛋弟弟！！！十五年不见回来就让我看你这副烂样子么？！！赶快给我醒过来！！！”梵狄雅绝望的抓紧他的肩膀，手上所能探到脉搏越来越微弱。
  站在旁边的那只纯白巨龙，用尾巴扫开正在一旁徒劳施法的红发男人，探头轻咬起被梵狄雅紧抱在怀中濒死的伤者，带他转头跳入那块面积不大却深不见底的小水潭。顿时浓绿的潭水开始涌动翻滚，水面上浮现出一个闪着绿色的幽光的复杂魔法咒图。
  等水面的法阵消失后，白色巨龙再次浮出水面，把他扔回到梵狄雅身上，用低沉浑厚的声音说着人类的语言。
  “闯进我的领地，惊扰我的休眠，屠杀我的同族，泽拉斐尔皇室的尊仪真是每况日下，凯默索斯怎么养出你们这两个不懂礼数的粗鲁儿子。”
  看着怀中脉搏平稳，伤口已经愈合大半的迪塞尔，梵狄雅长出一口气，转身把他交给卡缪，走到白色巨龙面前右手放在胸前单膝跪下。
  “生灵之主萨尔，请原谅我们的冒昧闯入，无论任何惩罚我都愿意一人承担！”
  梵狄雅面色凝重，在自己面前的白色巨龙正是这达拉奥圣地的主人，太古翼龙萨尔。
  “得了吧人类！就会说这种虚伪的废话！”萨尔半带龙啸的呵斥充满不耐烦的音色，它爬上岸跨过那几只灰色翼龙的尸体，走到一直昏睡不醒的少女身边，在她身上仔细的嗅着。
  “这吃了永梦果实的孩子是谁？”
  “她……她是我的一位友人，因为误食了……”还没等梵狄雅说完，萨尔的尾巴就在他的左肩上猛抽了一下。
  “死小鬼！年龄还没有龙蛋大，就想在我面前撒谎？”梵狄雅抱着肩膀吃疼的说不出话的，他面前的白色巨龙眯着眼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下。“算了！这孩子我留下了。”
  萨尔转向一旁守在迪塞尔身边的卡缪，烈红的眼睛紧盯着他打量了好一阵。
  “没想到娜法莎那个疯丫头会培养出你这样的术士，应该有三千年了，我都没见过如此充满魔力的元素球，赶快拆除你师父的龙心吧，寻找一位自己真正的‘伴侣’吧。”
  “您认识师父她？”卡谬有些惊愕的抬起头。
  “好了！我没心情叙旧！梵狄雅带着你的那些龙术士赶紧滚出我的领地，告诉凯默索斯，要是下次他再管不好自己的儿子闯进这里，可别怪我不讲情面让同族把你们撕成碎片！！”
  萨尔不耐烦的拍打着翅膀赶着他们离开。
  “非常感谢您的宽容与仁慈，这种无礼的到访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说着梵狄雅站起身，抱起迪塞尔走向停落在一旁的坐骑，示意卡谬和他一起离开。
  “可是殿下……就这样把公主留下没问题么？”卡谬有些迟疑，他一边帮梵狄雅把昏迷的王子架上龙背，一边忧心的看向卧在伊洛蒂旁边的白色巨龙。
  “什么时候艾拉尼人对于龙族的不信任也钻进你这个龙术士的脑袋了？我不认为灵主萨尔会在它的食谱里加上人类这一项。就算它是想把这小姑娘当晚餐，这不要命的疯子没准会愿意留下来做前菜，我可不会！现在闭上嘴赶紧骑上莉娅离开这里。”
  梵狄雅有些急躁的摆摆手，萨尔的脾气可是像这峡谷里的雾流一样莫测，趁灵主心情还好他们得尽快飞出它的领地。
  卡谬闷声回应了一下，迅速翻上龙背，翼龙振翅起翔，转瞬间萨尔巨大的巢穴就被远远甩在了他们身后。
  当巢穴里只剩下萨尔跟伊洛蒂的时候，纯白的巨龙收紧翅膀，全身的鳞片开始发出耀眼的光，巨大的身形开始缩小，最后变成一个白色长发的人类男子站在她身边。他皮肤白皙的就像精灵一样仿佛可以透过阳光，精致的五官加上鲜红的明眸，透射出那种不属于人类的幻美。
  他横抱起起脸色苍白的金发少女，走进浓绿色的潭水，左手按压在她的腹部上，让魔力在掌心聚集，昏睡不醒的伊洛蒂突然一阵干呕把长满根须的永梦树种吐了出来。
  “好了没事了，我可怜的小女孩。”
  萨尔把她搂紧温柔吻上少女毫无血色的软唇，把自己的生气凝聚在口中缓慢的送进那几乎被永梦吸食干涸的身体，很快她的脸颊和嘴唇开始变得红润，呼吸逐渐得有力，脉搏跳动的平稳清晰。
  满意的看着怀中恢复如初的少女，萨尔开始悠闲的托着她在碧绿色的潭水中游动。
  “没想你会以这种形态出现，那野小子带你冲进来的时候真是吓我一跳，你会怨恨我迟迟不出现么？其实我……是稍微有些坏心眼的想看他受伤呢。那家伙是凯默索斯的次子叫迪塞尔吧，就人类而言可以坚持到那种程度的确很值得钦佩。”
  萨尔就像是在和少女闲聊一样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一会他又变回白色翼龙的形态，把伊洛蒂驮在背上带她在水中继续缓缓游动。巨龙张开嘴向水底吐进一个火球，让潭水变成正好适合暖热人类身体的温度。
  “我也是可以为了你拼上性命去战斗的，可上一次你却偏偏不让我去。为了你踏平一两个人类国家又算什么，太过顾及那些脆弱的细小生命是你最大的缺点。”
  巨龙沉厚的声音时而有些哀伤，时而有些激昂，时而又充满温柔宠溺的味道。
  萨尔又变回人类的形态，把伊洛蒂抱在怀中，虽然巨龙像游戏般来回变换着自己形态，但他终都非常小心的把少女的头部稳稳的托在水面以上，让熟睡的人舒适的陪着自己在水中游曳
  “又输给那些姓泽拉斐尔的家伙了，不过没关系，作为太古翼龙的最后末裔，我们有数不尽的一个千年又一个千年，总有一天你的视线会停留在我身上。”
  萨尔就这样自言自语的说个不停，带着伊洛蒂在潭水中游了一圈又一圈，仿佛在低诉着一个千年和又一个千年积攒下来的情话。
  第二十一章
  宽敞明亮的豪华卧室内，迪塞尔躺在床上正在陷入沉睡，泽拉斐尔的王后佩托拉坐床边，轻抚着他的额头。国王凯默索斯也静坐在一旁看着十五年未见的爱子。
  凯默索斯发色和眼睛是皇室特有的纯黑，五官线条刚毅稳重，佩托拉是一位棕发美人，一对抚媚的浅棕色眼眸给人慈祥温暖的感觉。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卡谬坐在旁椅上转握着手中的银制酒杯，里边的烈酒已经被他焐热。
  从达拉奥圣地出来之后在术士们的御风术大幅提速下，他们又飞了数小时，终于来到泽拉斐尔的首都苏斯奥卡。
  刚一进入皇宫梵狄雅就把还未清醒的迪塞尔扔进卧室，命令法师用昏睡咒将他压制住，然后一边用烈酒暖着他们被高空凌风冻透的身体，一边听卡谬叙述这十五年这两个人所经历的过往。
  卡谬语毕后室内沉默了许久，佩托拉首先打破沉默。
  “这多浪漫啊～！”王后一手扶着脸侧感叹着。
  完全没思想准备的梵狄雅听到母亲这句话，差点把刚入口的烈酒从鼻子里呛出来。
  无视梵狄雅剧烈的咳嗽，佩托拉继续娓娓说着。
  “看看这孩子简直和当年的你一样，我到现在还能清楚记起来，你骑着红黑色相间的翼龙，冲破上千人的守卫来救我，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把灵魂和后半生，交付给这个握住我双手的英俊男人。”
  说着王后深情的往凯默索斯的肩膀上靠了靠。
  “可现在我却已经是个老男人了，而你还是像当初那个十六岁少女一样美丽动人。”
  国王拉起她的手，宠溺的温柔拍了拍，满带爱意的吻着佩托拉的棕色软发。
  “咳……你们俩能不能暂停一下回忆甜蜜的过去，别再说什么浪漫之类的，尤其是等他醒了以后，这种不负责任的冲动行为不值得鼓励。”梵狄雅终于从呛眼的辛辣缓和过来，看着面前这对老在自己面前装不正经的夫妇，举杯灌上一口烈酒缓和下被气的发闷的胸口。
  “我的孩子，难道我该责怪一个勇于表达爱意的可怜人么？如果不是你父亲当初的冲动，你们兄妹三个说不定就出生在托尔徳那个暴发户贵族家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