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繁花

第15章


     若繁看他没什么反应,转身进了卧室。
     其实也是可以不理他的,但是到时候他肯定会跟爸爸妈妈说些什么,到时候受到责难的就是自己。
     有时候稍微示弱,完全可以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
     而这种示弱,从小到大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若繁根本就不在乎了。
     打开台灯,专心看着面前摊开的试题。
     
     六月份的时候,学校里的梧桐树开花了。
     淡紫色的花朵倒垂着,在微风吹过来的时候轻轻摇曳,一片清凉而柔软的香气阵阵袭来。
     若繁坐在树下的木椅上昏昏欲睡,手里摊开着一本物理题集。
     恍恍惚惚间,身边好像有什么人坐下来,若繁一惊,睁开眼,一张温和的笑脸引入眼帘。
     尹原轻轻笑着:“好久不见了。”
     若繁伸个懒腰:“是啊,好久不见了。”
     尹原毕竟是文科班的老师,还是班主任,文理班又被分在不同的教学楼,再加上若繁回家的时间总是很晚,算了算,竟然是快半年了都没见过面了。
     若繁看着他,“师母呢?”
     尹原轻轻眨了眨眼睛:“还有三四个月才能成你师母呢。”
     若繁算了算日子:“准备国庆结婚?那现在应该开始准备了吧?好像那个时候结婚的人蛮多的。”
     尹原抬手扶了扶眼镜:“嗯,你师母家里有个舅舅是开酒楼的,应该不难办。”
     若繁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彼此都是沉默,却都很享受这种安静的氛围。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尹原突然开口,然后又摇了摇头,不再说了,“没什么。”
     若繁静静地看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一首词: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也无风雨也无晴。”
     尹原一愣,侧头看她,突然笑了:“是啊,不如归去。”
     “物理看得怎么样了?”尹原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书,笑着问道。
     若繁垮下脸:“我讨厌物理。”
     “哈哈哈,听说你们班主任还是物理老师?你这个第一名可惨了啊!”尹原幸灾乐祸地说。
     若繁垂头丧气:“是啊,真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难得科目,我根本就搞不懂那些电磁场啊压力压强啊什么的。”
     “耐心点儿,这门科目很重要的。”尹原安慰了两句,“你定目标了吗?想考那所大学?”
     “这么早就定目标吗?”若繁有些奇怪,“你也是高二的时候就决定好考那所大学了吗?”
     “嗯,也不是……那人是谁?你同学吗?一直在看你。”尹原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对面的寝室楼上探出头的那个人。
     “嗯?”若繁抬头望去,一张帅气十足的脸朝着她笑了笑,扬了扬左手上正抽着的烟。
     转过头去,淡淡地说:“一个同级的同学,不是很熟。”
     “哦。我那个时候啊,”尹原回过头来看着她,“完全没意识啊,就是家里人说那个学校好就报的那个学校,一本中上的话,你的成绩是可以的,再努力点的话说不定能进很好的大学。”
     若繁点点头:“我倒是想找个离家远点的学校。”
     尹原毫不诧异地点头:“另外还要看你想考什么专业了,这个有想法吗?”
     若繁抬头看着淡蓝色的天空:“唔,大学老师好像蛮不错的。”
     尹原笑着摇摇头:“果然是女孩子啊,我还以为你想找个有挑战性的工作呢。大学老师的话,你得是研究生甚至是博士,不过大学老师是很轻松,你可以先去公司工作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当老师,这个应该可行。”
     “国企的话当然很好,待遇保险什么的都有保障,但是相对的升迁可能要难,你知道中国的现状。外企的话中国人一般做到高管的就是很有能力的了,而且外企的气氛也很好吧,主要是看重你的实力,比较注重企业文化。”
     “将来读金融的话还是要去东部沿海,经济发达,各种消息也能够及时传递并做出反应,而且那种氛围也是很好的。读别的倒是无所谓,当然,这只是个人看法。例如语言的话,好像东北三省就有很多日企,很多人读日语。”
     “……果然是当老师的人,懂得就是多啊!”若繁故意取笑他。
     尹原瞪了瞪她:“还不是为你解惑,赶紧谢谢我!”说着说着自己却笑起来了,看着若繁的笑脸轻叹一声,“原本第一眼看你的时候觉得你很特别,就是很难相处,但是现在我们这么说说笑笑的,又觉得那个时候自己是以第一印象取人了,那个时候我都没想到过自己能和你这么坐在一起聊天,呵呵,人身真是奇妙啊!”
     若繁撇撇嘴:“尹老师,您就不要再发表感叹了,知道你是文科生,文笔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赶在上课之前各自回去了。
Chapter 22
七月份的时候,暴雨狂作,若繁每次回家的时候全身都快湿透了,有时候书本都湿漉漉的,若繁看着心烦,她一向不喜欢湿了又干透的纸或者书本,索性答应了爸爸的放学接她的要求。
    宽敞的后座,一个靠左一个靠右,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一动都不动,夏明钊看着后座的一双儿女,不由得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但是既然已经不能修正,那就只能将错就错了。
    沉下口气,“小擎,再过几天就考试了,不要再玩电脑了。”
    若擎懒洋洋地抬头看他一眼,又把目光收了回去,重新盯着车窗上的一点发呆。
    若繁侧脸贴在玻璃上,很凉,车里的空气有些太过温暖,这点凉意恰好唤醒了她昏昏欲睡的大脑。
    细细地想着今天完成了多少任务,回去后要做什么作业,若繁一抬眼,到家了,车子停下来,她撑起伞下车。
    在茫茫黑夜里,有一个人为你留一盏灯,只为等你归来,那该是多么窝心的事情。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一篇语文阅读里的一句话,现在她站在家门口,看着那盏昏黄散发着温暖的灯,心里一片冰凉。
    夜风吹过来,有些微凉,将她在车上稍微暖过来一点的身子彻底地冰冻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长久地站在这里,不用往前一步,直到时光将她化作一塑雕像。
    她慢慢地走进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如以往一般把自己关在里面。
    高温,酷热。
    外面的家长们翘首以盼,屋里的学子们奋笔疾书。
    十二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这一刻。
    夏明钊坐在车里,看着汹涌而出的学生们,那一张张还稚嫩的脸上有兴奋,有懊悔,有失落,有无奈,还有平静。
    若擎打开车门,坐在后座上闭上眼睛。
    夏明钊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让司机开车回家。
    这个儿子,小时候那么听话懂事,聪明活泼,长大了却这么让人不省心,有时候真是恨不得没生过他,养了这么大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他往歧路上走,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还不知道以后要为这混小子操多少心。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想起了那个一贯存在感很弱的女儿,心里又是一阵感叹。
    很多事情,现在可能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夏妈妈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儿子,忍不住说:“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若擎不耐烦地敲了敲碗沿:“你能不能别说话?”
     夏明钊脸色一沉,“说什么浑话!你就这样跟你妈说话?!”
     若擎很干脆地一把扔了筷子,挑衅地冲着父亲说道:“我就是这么说话怎么着了?!”
     说完推开椅子,椅子在光滑的地面上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然后是门砰地一声被甩着关上的声音。
     夏妈妈看着生气的丈夫,强笑了一下:“没事儿,还是孩子嘛,高考压力大,不愿意听我说话也是很正常的。”
     这话说的颠三倒四,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她顿了顿,擦擦眼角的泪痕,慢慢地挑着碗里的米粒。
     夏明钊看着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什么让她伤心的话了,视线一转,他看向安静的女儿:“若繁,我想着,你是不是转个学?”
     这话来得太突兀,饶是若繁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现出了惊讶,她放下筷子,问:“为什么?”
     她实在是不理解一向不怎么关心她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
     夏明钊张了张嘴,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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