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剑

    “姐姐她……她……哦，姐姐在帮展大哥重新整编队伍，统计伤亡人数，她必竟是出身军营嘛，这些事情她多少能帮到些……”枫叶子脸唰的一下红了，有些支吾的道。
    张小百见状，只点点头，闭上双眸，半晌，才再睁开眼，直望进枫叶子的水眸里，笑得有些发苦道：“你又何必骗我……你不会撒谎的，你会脸红……她是不是走了？因为……因为我杀了她爹……”
    “不……没有……姐姐没有走……小百哥哥你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枫叶子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强自振定道。
    张小百眸间忽的溢出一滴清泪来，好看的剑眉蹙了两下道：“我……我快不行了……真的……真的好想……想见见红豆……”
    枫叶子一听，刚擦干的泪的玉脸又泪光盈盈，这次她没有哭出声，而是一把捂住张小百的嘴道：“不许你乱说，小百哥哥会长命百岁的……怎么会死呢？”
    张小百借力一把按住枫叶子的双肩，虽虚弱无力，却也按得极紧，眼里闪着认真的光，不容欺骗，他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缓缓开口：“你告诉我……红豆她……到底怎么了……？”
    “姐姐……姐姐她……她就是在重编军队嘛……”枫叶子一跺脚，纤眉微皱，说得尽可能的坚定……
    “你……”张小百一把按住胸口伤处，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冷汗已将报的额前的碎发粘在了一处，他半紧双眸，一脸的痛苦表情……
    “小百哥哥……小百哥哥你不要死啊……”帐内，枫叶子拉住张小百的手急得直哭……
    冷萧和白玉堂皱着眉对望一眼，便双双向帐内抢去。
    张小百半倚在床柱上，一手按紧胸口，一手抓紧身下的床单，不住的喘息着……嘴里喃喃着：
    “萧……萧……”
    他此时唇色煞紫，脸色却是苍白如絮，冷萧的目光停留在他的纠紧床单的手上，却见他指节都捏得发白了……冷萧心下一紧，忙走到张小百身边。
    “萧？萧什么？小百你想说什么？”冷萧凑近了几分轻声问道。
    张小百则废力的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要拉冷萧腰侧的一只玉萧道：“闲人……闲人临死前说的……萧……”这几个字说出口，张小百几乎废尽了力气，蝎毒在气海穴渐渐扩散，并不断冲击着他的筋脉，一阵紧过一阵的剧痛传来，另他几乎每吸一口气便是一阵轻微的颤抖，冷汗刚擦完便又会冒出来，他只觉胸口空落落的，气虚血亏得厉害，真想就这样睡过去啊……
    他伸出的手只伸到一半，冷萧便把那玉萧递到他的手上，张小百紧握着玉萧道：“乾坤……乾坤之……秘……就是……是……”但是后面的话却细若蚊哼，他所说的每个字，发出的每个气流，都几乎只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呜呜呜呜……”枫叶子见状扒在张小百身上大哭起来道：“小百哥哥……叶子不让你死，你振作一点啊……”枫叶子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过了好半晌，张小百才终于喘过一口气来，他以手抚着她的青丝，有一下没一下的，他的睫毛因痛苦微微范湿，甚至眼角的肌肉都不停的在抽动道：“叶子……别难过……别……别哭……”可是，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惊痛又至，他一把抓紧枫叶子的肩，咬牙强忍，但却还是止不住一声轻微的呻吟声传来……
    “小百……”冷萧几乎要以为张小百再也撑不过去，连忙招呼夏歆岚道：“岚儿，你快去把红豆拉进来……好歹再让她们见见啊……”
    张小百听到‘耶律红豆’这四个字，却皱紧眉头笑了，然而这一次的笑却是笑得无比的凄凉，简直比哭还难看道：“她……她不会再见我了……我……我杀了她爹……算了，不必……不必废事了……”话音刚落，张小百只觉得全身一阵瘫软，心中慌悸更甚，那触到枫叶子柔发的手便不由自主的滑落，眼前一片黑暗，暗到什么也看不清了，他再次轻喃了一声‘红豆’，便放任自己跌进黑暗中……
    “小百？小百，，小百！！……”冷萧抓紧张小百的肩使力摇唤到，然而，张小百却再也没有回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再变一下……
    “啪”的一声巨响，白玉堂收回击上木桌的拳头，愤愤的道：“我去找卫不尊那厮算帐，不要回解药，我白玉堂就把这‘白’字倒着写……”
    “回来，你嫌你的闯的祸还不够？”冷萧一把拉住了他，几乎纠住了他雪白的衣领道：“是谁害得大家成这样的？你如果不离开，清水闲人就不会死，我们的五行阵不会破，小百不会受伤，你倒现在还要我行我素，你什么时候能学着顾念一次大家的安危？你是肆意萧洒惯了，可是这里不是江湖，更不是你陷空岛，你的每一个举动都关乎我大宋数万将士的性命……冷某以前还很钦羡你，现在……”他忽的勾起一边的唇角冷笑一声道：“原来风流萧洒我一人的白玉堂也不过是个莽夫而已……”
    “你说什么……”白玉堂一对剑眉几乎皱在一起，一张俊脸也几乎成了苦菜，他一把甩开冷萧的手叫骂道：“白爷爷什么时候不在乎将士的性命了？难道在乎他们的性命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叶子去死也不管不顾？如果要背这千古骂名就让白爷爷来背好了，爷爷我不在乎……如果换作是你，心爱的女人被人绑在屋梁上，底下全是锋利的剑尖，还有满室的机关和毒药，你会怎么想？”
    “我……”冷萧望了一眼在一旁哭得泪雨滂沱的枫叶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死了……都死了……”二人同时一惊，回过头却发现耶律红豆一脸愣然的站在门口……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红豆……”夏歆岚更是情难自抑，奔到耶律红豆身边道：“红豆，你不要这个样子，你振作一点，小百他还没有死没有死……”
    耶律红豆却是面无表情，甚至连那汪汪的水眸此时也仿若一潭死水，听罢，她抬起头，伸起玉指放于唇边小声的道：“嘘……你别吵啊，会吵醒他们的，你没看见他们都睡着了么？”
    “你……”夏歆岚实在没有办法，急得有些无可奈何……
    “我要不是看着张小百还需要你们救命，真想把你们都赶出去……”闵秀秀皱着细眉抱怨道。
    “岚儿，把红豆拉出去，别让张小百见到她这个样子，否则他将死得更快……”闵秀秀边说边一把拉起哭软身子的枫叶子道：“你也出去，哭是救不活人的……还有你，老五，冷萧，你们快进来……”
    她使力一把将张小百扶得坐了起来，用手臂撑住他的身子，道：“老五，你从背后的心俞穴入手，冷大少，你从前胸膻中穴入手，先渡内力护住他的心脉，记得下力要悠着点，不可着猛力，否则，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治……”
    白玉堂冷萧听罢，依言而行，果然，在内力的催发下，张小百头顶渐渐升起一股白雾，额上又开始冒出细汗，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生命的走与留往往就只在这一瞬之间……
    “怎么样？”展昭和夜明玉二人一忙完整编事务便急匆匆的赶了进来，见闵秀秀两手不停的忙着扎针，展昭一急之下便拉住了夏歆岚急问道。
    夏歆岚却全身一震，只含泪望了展昭一眼，笑了笑，将自己的胳膊从展昭手中抽回……展昭脸唰的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出手逾矩了……
    “对……对不起……”展昭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那一双手却不知该放在何处……
    “没关系……”夏歆岚望了一眼帐中的施救者和被救者，这才缓缓的叹了一口气，道：“小百快不行了……即使冷大哥和玉堂哥哥把他救过来，他也熬不过这几天了……我想，他其实已经发现了耶律宏德手里的蝎子，他有准备的，因为大嫂说了，蝎毒被他控制在气海穴附近，那里有任督二脉的护持，内力最是冲赢，他是做好了准备要接这一掌的，可是，就是因为他出掌了，所以毒素散开了……“夏歆岚说着说着也忍不住开始抽咽起来。
    展昭听罢，睁大了一双猫儿眼，倒吸一口冷气……
    他从未想过，那个一直轻笑着的，与自己同一天入师门的，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大师兄会有一天，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他们，也许，他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常守辽边，也许，他会和他心爱的人一起远走天涯，可是，他就是没想到，张小百这般的年轻便会这般轻易的死掉，即使是上一次，得知张小百的双亲身故，他也没有过一般的表现，而今，那个人，真的要去了么？
    “那他到底还有几天……？”夜明玉此时无暇顾及其它，她本就不是那些心胸狭窄乱吃飞醋的女人，甚至，及始方才展昭就这么抓着夏歆岚的胳膊不放也没什么，她做女人的时间并不常，还体会不到那处酸酸的感觉，也许，展昭在感情上是没有任何地方可让人怀疑的……
    “大嫂以她的五行针为小百续命，情况好的话，大概还能撑个几天……”说到这里，她望了一眼一直坐在身后乖乖的没有吭声的耶律红豆一眼，道：“如果情况不好的话，他随时都有可能撑不下去……”
    展昭握紧手中的巨阙，咬紧薄唇，不敢想那个已成定格的事实，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也就是说……必须尽快找到解药，否则师兄就会死……”
    夏歆岚这次没有看他，只点了点头……
    “我去……我去找卫不尊要解药，他一定会有的……”夜明玉操起自己的离风剑便要向外走……
    “明玉……”
    夜明玉站住，却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