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嗅过发间的香

第26章


  我闭上眼,咬着牙,微挪着步。我知道离湖愈近,我的危险就愈是接近消亡!
  摔倒,爬起,沙漠之中,是这么容易接近干裂,我的口中像在冒火。我忽然想,难道我为了凭吊一种逝去的爱,就要葬身在这份剧烈的疼痛里了吗?
  不,有一个声音将我唤起!
  有一双手,宽大,温厚,将我执住!
  博瑞蒂,博瑞蒂!一个深厚的,稳沉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接着,在巨大的掀天盖地的风沙中,那个人将我的手腕紧紧攥住!
  透过风沙间隙,我隐约看到,是老沈,一直以来不言不笑的老沈!
  漫天的黄沙,贬骨的冰凉,沙子打在脸上如尖冰划过一般的痛,眼睛根本睁不开,耳边有老沈急促的声音:如果在原地停止不前三分,就有活埋的可能!
  拉住老沈,费力的向前移动。我知道停止不前,就是放弃自己的生命!
  沙漠里的沙丘,是成堆成堆的,不是静止不动的成堆,而是无数个卷滚的黄色皮球,在急速的咆哮,飞快打转,成柱状,成圆锥,一浪高过一浪!
  远处的帐蓬,早已被掀起盖顶。同行的几人,也早已不知去向!
  沙丘还在快速的翻腾,如水浪,如黄瀑,气温在急剧的下降,空气变成一枝一枝的箭,射向肌肤,疼痛穿透单薄的衣服,我感到一种血液凝固的寒冷!
  四肢冰凉,没有力气,淘尽的精力,有一刻,我甚至想放弃前行的勇气。我太累了,想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老沈严厉的瞪了我一眼,我吓的勇气倍增,我要保持我的自尊,我不相信我真的会倒在沙漠之上!在沙尘没有停止以前,我要不断的向前、向前。。。。。。
  体力已严重的透支,几次欲倒,老沈看向前方有灯光的地方,不容我拒绝的,长臂圈住了我的肩,拉着我向前移动着。
  原来,我终是不堪一击的,我的冷冽和骄傲,在大自然的摧毁面前,显的软弱而无助!
  沈一凡!沈一凡!远处,传来吕茹断断续续的喊声!
  哦,原来这个老沈,叫沈一凡,原来这个看起来迂腐而沉静的老沈,却也有这么一个秀气的名字!
  和大部队会合,是我们唯一追逐的方向。月影渐已西沉,其实是向东还是向西,我已分不清正确的方向,然而吕茹的声音却使我在绝望中看到成串的希望,我的青春的热血,一刹那间燃起高昂的生存火焰,配合着老沈,我们终于走出漫天无际的黄沙地带!
  这是一处高地,放眼望去,如绸如波的夜幕下的沙漠,像是一幅图,一幅绝世的珍品,不经点染,自成风韵!
  沈一凡在擦汗,他的额上不知何以会有那么多的汗。他紧张的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然后不断的擦着自己的汗滴。他,何以看我?何以看我?
  远处,健硕的吕茹,大步的走来。
  一对伴侣,女的跌坐在地上,男的正在搀扶着。
  51、沙漠中刻骨的念
  沈一凡,你没事吧?吕茹拿过毛巾,替沈一凡擦拭着。一点一点的,细致而柔顺。原来外在的大大冽冽,却也有内在的纤细。
  沈一凡躲到一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咳,博瑞蒂,你好!吕茹又向我叫着。
  咳,你好。我笑笑。
  在沙漠之上,要学会有勇气面对一切的不幸!吕茹大声的说道。
  夜,正凉。沙尘渐渐止息。按照预定计划,休息似乎是奢侈的事。乘着夜色,在阳光还没有灸烤到沙漠之时,我们必须的在早晨六点前赶到诺日图大海子附近,登上那里的沙山,观看大色块组合的沙漠美景!
  沙漠的夜晚,清凉、蚀骨、美丽。于我,竟是有一种凄艳的感觉,我欣赏沙漠这种寂寞、荒凉的美丽,它可以把贫瘠书写成诗句,可以把干裂勾兑成美酒,青草拚命的泛绿,胡杨急速的生长,因为要和自然抗衡,所有的生命都在时光中奔跑,引领着人们的眼眸!
  徒步跋涉,也许体验的就是这一份劳已筋骨、而于一种突现的惊艳中的剧烈的心跳!
  芦管笙和,素手执箫,原也是游园惊梦,想来配着沙漠这种凉到骨髓的冷艳,有风的雕刻描摹,那是再美不过的卷轴画了!
  此刻,黎明的曙光正在穿过波状的山丘,将一束淡紫的光波,打照在偶尔摇摆的绿色的植物上。这儿,没有笙箫,但是有声,穿过胸腔,低低的延荡开来!
  那是沈一凡,在跋涉的跳跃中,发出的歌音!
  歌声浸润着深长的情感,苍凉、浑厚,嗓音要多美有多美!
  在唱“沙漠寂寞”,沈一凡每次进入沙漠,总是会唱起这首哀伤的歌曲。好听吗?吕茹悄悄的问我,我点点头,我真的觉的很好听。
  歌词,清晰的传出我的耳中:
  我沿著承诺一直往下走
  却困在寂寞沙漠
  想著 你的吻 你的梦
  你给的海市蜃楼
  泪流尽爱情也渐渐乾枯
  就用谎言麻醉伤口
  任凭心成铁 痛失火
  只有我露宿街头
  沙漠寂寞中 谁来爱我
  你连回忆都不放过我
  无路可走 也不能回头
  你给的温柔都还在骗我
  沙漠寂寞中 谁来挽救
  谁又在远处点亮霓虹
  忘记昨夜 被你拥抱过
  痛哭的感受
  沈一凡唱的太投入了,他甚至停下来,靠在了一株孤立的胡杨树上。
  一个沙漠中的男子,好像有沉甸甸的心事,在那张刚毅的面孔上,盘旋着天蓝色的忧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秘密,只是投入的越深,隐藏的就越是严密。像沈一凡这样的男子,原也是一杯沉到海底深处的不易品咂的酒,所以他的故事,就也有着这么严酷的悲凉!
  沈一凡的故事,和沙漠密不可分,他的故事融入着沙漠的血泪,读之,心魂俱感,感于这个男子的一往情深,感于这个男子不能走出的伤!
  听吕茹说,沈一凡原也是一个进入沙漠的旅者,只是那一次,是和一个年轻的姑娘同行的,是他的大学恋人。
  姑娘另类不羁,清秀如出水芙蓉,洁白的心灵上,是永远不安分的对大自然的追求,她喜欢一切的险峻和探索,而她在一往无前的追寻中,只要有沈一凡的相伴,她就无所畏惧,她的笑声就是沈一凡全部的意念!
  和她在一起,沈一凡没有自我,他也不想要自我。他深沉在其中,她的世界就是他的全部!
  他们走入沙漠,勇敢无畏,但是他们缺少探索自然的经验,在一个夜晚的沙堆游走中,二人迷路了!
  那一次的沙尘,远比我昨晚遇到的狂烈、凶险,也远比我昨晚遇到的尖削、锐利!
  沙漠是美丽的,沙漠也是残酷的,风沙中看不清彼此,风沙中听不到对方的呼喊,二人在巨大的卷扬中,失散!
  那一场风沙,听说是带有毁灭性的。沙尘如直立的壁,排山倒海般的倾泄在沈一凡和女友之间!
  等到风平沙止,沈一凡的眼前,满世界都是暗,他找不到女友的踪迹,他像发了疯似的,狂呼着女友的名,翻遍了一个又一个沙脊,却是毫无所获!
  他的神经受到严重的重创,晨曦黎明,酷热烧灼,他在干裂焚烧的沙漠中像个游魂一样的转悠着,没有水,干粮早已囊中尽涩,沈一凡的生命在急剧的枯萎,他没有勇气或是他根本就失去了求生的意念!
  如果找不到女友,他是无论如何不想活着走出沙漠的!
  这里生命似已灭绝,唯有,风与热的博动!
  三天后,沈一凡绝望了,哀恸将他击打的遍体疼痛,眼睛里血红的光,将沙漠映照的森然惨烈,他的头发像乱草一样的贲张着,他躺在烈日的曝晒下,压抑的哭声像失去幼仔的狼一样的悲嚎,令天地都为之变色!
  一切景物,在烈日的烤灼下,都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
  爱情,是这么的短暂;生命,是这么的经不起历练,由于害怕未待结实就被烈日晒枯,所有的一切都急急忙忙的开放了,但也随之灼烧成烟!
  早知离散这么猝不及防,为什么不拚命的缱绻了每一分每秒?
  不,难道是他们太过浓稠的相守,是他们没日没夜的对爱的预支,触怒了老天,遭到大自然的妒,所以,才把那无匹的精灵攫走?
  52、庄严的灸烤
  撕心裂肺,从没有过的断骨剜心似的痛,沈一凡两手捂住脸,一阵又一阵的绝望扭曲着他的灵魂!
  太阳一如既往,烘烤白色的贝壳,大地龟裂、风化,水,从各个裂缝里逃遁隐匿不见!
  沈一凡那时,早已不再珍爱自己的生命。他觉的心爱的水晶,不慎丢失在这片茫茫的戈壁滩上,那他情愿,将自己埋葬在这里,永远守着那个他深爱到骨子里的水晶般美丽的姑娘!
  人类求生的意志一旦薄弱,生命的气场,也随之出现骤然的萎顿!
  就在沈一凡以为自己将要和心爱的姑娘在另一个世界里会合时,就在他的气息若有若无时,路过的商队,救下了他。也许,是他命不该绝?也许,是他心爱的曾经吸附在每一根神经之上的那一半,将他守护保佑?
  总之,沈一凡活过来了,当他孤身一人走出沙漠时,他整个的人,从此变的沉默寡言,他不再欢笑,他的脸上,是冷峻的忧郁!
  他急剧的衰老,当我们第一次见到他时,以为他是一个人到中午的老头,但是,他才仅仅只有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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