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犯了错

第69章


  谭牧心四下打量这个密室。
  与其说这是个密室,倒不如说这是个画室。
  三面墙上,都挂着密密麻麻的,或者完整,或者残缺的各种各样的人脸画像。
  地上,也散落着无数的,支离破碎的,带着各种脸部器官的宣纸。
  唯一让人觉得不凌乱的,是正对门的一幅画。
  和叶起风书房里挂的一样的洛神赋图。
  画的下面,摆放了一盆寒兰。
  谭牧心细细观察了那盆寒兰。
  原本,应该和她曾住的那个房间的寒兰一样的。
  应该的意思,就是花盆和寒兰的大小都差不多。
  最相似的,是这两盆寒兰的根部,还都用细木棍固定了一下。
  对于这个并不高的花而言,这似乎有些多余。
  唯一不同的,是这盆寒兰已经干死了。
  谭牧心抬头望了望室顶,是有天窗的。
  窗子开着,有足够的阳光透射进来。
  如果肯浇水,这盆花就不会是这样。
  她吹了吹盆沿上的尘土,仔细辨认了上边的字:世夫人赠。
  世夫人?世夫人是谁?
  这个密室,应该是叶起风的。
  这盆寒兰,这个洛神赋图,都在说明这一点。
  可是,这些画像?
  谭牧心突然发现画像的奇特之处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脸型,什么样的五官,这些画像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额头上,有一颗痣。
  并且,就在那痣的位置,所有画像都被挥过一剑!
  谭牧心的血液忽然凝固。
  南天星!
  他想画的人是南天星!
  没有人具体描绘过南天星长什么模样,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额头上,有一颗痣。
  所以,江湖上有句讽刺人的话,叫做:头上贴个痣你就以为你是南天星了?
  谭牧心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刚才,她还一门心思想要离开这里,从此和他势不两立。
  而现在,她却突然发现,自己还是那么想知道他是到底怎么一回事。
  石门却在这个时候开了。
  叶起风走了进来。
  他一脸意料之中的却还是不愿意相信的表情。
  他带着自讽的笑:“你居然……真的是跑到这里来了。”
  谭牧心望着他的眼睛:“你从未跟我提过,你的那个仇人就是南天星。”
  七年前,我得知仇家踪迹。
  那个时候,人们岂非都认为南天星重现江湖?
  叶起风凄然笑了笑:“我若告诉了你,你会不会以此为理由,让你哥哥们和我合作?”
  谭牧心道:“或许,会。”
  叶起风道:“那么,南天星下面的人就不会和我合作了。”
  谭牧心道:“南天星的属下会和你合作,帮你杀了南天星吗?”
  叶起风道:“不会,但没有他们的合作,我连南天星的消息都得不到。”
  谭牧心皱起眉头:“南天星为什么会害你父亲?”
  叶起风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南天星这一生,只受过一次伤?”
  谭牧心惊讶道:“那次,就是拜你父亲所赐?”
  叶起风道:“不错,也是那次的受伤,让岳明志和宇文展差点要了他的命。”
  世间的恩怨纠葛,竟是如此环环相扣。
  如果南天星不受伤,宇文展就不会去追,溪轻尘也就不会死,丹霞谷也就不会一片血海……
  恩怨十几年沉浮,人海中肩踵碰撞,却在转眸回眸之间,就决定了一切。
  谭牧心道:“可是……他既是你的仇人,你又为什么要替他做事?”
  叶起风道:“因为,他只有在授予封号的时候,才会露一次面。”
  谭牧心接道:“而想要一个封号,就必须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叶起风道:“不错。平常的时候,就连他的女人,都不知道他究竟会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
  谭牧心道:“可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目的?”
  叶起风道:“他知道。但是他还是要利用我。”
  谭牧心道:“利用之后呢?”
  叶起风道:“授予封号的那一天,不仅我要杀他,他一定也要杀我。”
  谭牧心道:“你有把握……”
  叶起风打断她:“我没有。但我却一定要这么做,无论是他死还是我死,对我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谭牧心望着他。
  他的眼睛,此刻正承载着无数的无奈和无助。
  谭牧心道:“你可以选择不报仇,没有人逼你。”
  叶起风苍然笑道:“没有人会喜欢报仇。复仇的煎熬不在于艰辛,而在于艰辛结束之日的遥遥无期,在于你根本不知道那艰辛的尽头是不是能够绽放着成功。”
  做一切事情,岂非都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你越在乎的东西,似乎就越在你的掌控范围之外。
  岳西楼找得到一切,却唯独找不到自己的父亲。
  谭牧心医得好一切,却唯独治不好自己的病。
  叶起风玩得转一切,却唯独撼不动南天星。
  谭牧心怜悯道:“你觉得你杀不了南天星?”
  叶起风疲倦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南海苍龙找了他七年,南极一直待在南天星里,可到现在,他却依然活的自由自在。”
  寻找南天星的,又何止他们两个?
  找到南天星的,却有几个?
  谭牧心道:“可你却还要这么做?”
  叶起风苍凉的笑了。
  这种苍凉,是一种游弋着无奈的辛酸,也是一种融合着恐惧的坚持。
  
第二章 说的清的
更新时间2012-6-10 17:31:59  字数:2395
 叶起风缓缓道:“你知不知道这把剑为什么叫侍冥剑?”
  谭牧心摇摇头。
  不是因为它能摄人魂魄吗?
  叶起风低沉道:“因为相传,这把剑最忠实的,永远是它前任已经亡去的主人。”
  谭牧心不由露出惧怕之色:“它会对它现在的主人怎么样?”
  叶起风道:“它会不断让现在的主人起杀念,直到喝到仇人的血,或者闻到仇人尸骨的气味。”
  那个逼他的人,居然是他的剑。
  谭牧心有些怯意:“这种传言是真的吗?你的叔叔,他不就不想为你父亲报仇吗?”
  叶起风自嘲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拿到这把剑之后,真的比以前爱杀人了。”
  谭牧心道:“或许因为它本身的厉害,助长了你攻击的力度和气焰。”
  叶起风道:“或许吧,但很多时候,我是真的一碰到它,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冲动。”
  谭牧心道:“你不会去克制吗?”
  叶起风淡淡道:“有的时候可以,有的时候不能。”
  谭牧心道:“任何念头都是这样的,你若是把杀人的责任推卸到剑上,你就永远都得不到解脱了,因为每个人都会复仇,不光是你。”
  叶起风黯然道:“我知道。”
  谭牧心悲悯的望着他:“你要为你父亲报仇,有一部分原因是缘自这把剑?”
  叶起风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一把剑都会对它的前任主人这么负责,我没有理由不为我爹报仇。”
  谭牧心缓缓道:“这是你必须做的,对吗?”
  叶起风凄然道:“对。”
  这不是他想做的。
  因为他认为自己做不到。
  因为他忍受不了这条路上的种种煎熬。
  谭牧心怜惜的望着他。
  难怪他独自一人的时候,看起来总是那么沉闷。
  难怪他有时候那么狂躁,杀人不眨眼。
  他孤傲的坚壳之下,原来是吹弹可破的悲苦。
  她道:“在白水溪,你让我杀了你,你当时真的那么想吗?”
  叶起风目光闪动:“不管你信不信,我那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是报应——我假装中毒,老天爷就真的让我中了毒,而且是麦仙翁的毒,我觉得天要收我,我一点都不想反抗,真的。”
  他望着谭牧心,“你肯定想不到,你当时开玩笑说的那句‘我只救人,不杀人’,让我多惊心。”
  谭牧心略略有些奇怪:“惊心?为什么?”
  叶起风自嘲的笑:“你会笑的,因为我一直都在幻想,这个世界上,有个人能拯救我。”
  谭牧心的心有些晃动了。
  或许,脆弱才是男人的本质。
  或许,不想躺在女人怀里的男人,不是坚强,只是要强。
  女人在等待男人的保护的时候,何尝想过,男人也在等待女人的拯救?
  谭牧心突然想起那天在西陵山庄,他的嘴里,似乎只有“救救我”这几个字。
  而她的回答,不幸是: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望着他:“如果我不是今天不小心闯进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不小心闯进来,她也是再也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走了之,她就没有机会再知道这些。
  而没有走,是不是也标志着她最后一个恨他的机会,也失去了?
  叶起风迟疑片刻,低低道:“是。我渴望你能进入我的内心,却还是不敢向你打开心门。”
  如果她没有察觉,他就可以在一切都完成之后,去面见南天星。
  如果他赢了,他就可以从此和她在山上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或许作出一时兴起的样子,他就能带她回太湖了。
  一切原本那么完美。
  谭牧心苍然笑了笑:“你和我大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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