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绕青梅

1、一 何谓青梅竹马 ... 
 
 
  所谓的青梅竹马，是这么样的两个人。
  
  你在没有记忆的时候就见过他果着身子到处爬，穿着开裆裤满街跑，你在小时候见过他在对面的大水盆里被邻家的阿姨摁着擦洗身子，你在稍大些的时候见过他被隔壁家的大哥哥脱了裤子然后他满处的追杀那位大哥哥，你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因为和班上的男孩子拉帮结伙，丢下你一个人走路回家……
  
  同样的，他也见过你把裙子倒穿的美丽身影，见过你和女孩子处一处笨拙地跳皮筋的样子，同样见过你在家里愚蠢地学着织毛衣的执着。
  
  当然的，就会有一些蛮让你生气的事，比如，他从小抄你的作业，考试却忽然比你考得好；比如，他考砸了在回家的路上百般央求你不要告诉叔叔阿姨，却在你没考好的时候第一时间冲进你家……
  
  最后，无论你是想也不想，你和他就这么着过来了，无数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东西流淌在长长的历史长河中。不过，也因此，总觉得互相之间太了解，很难擦出火花，你知道这一点，相应的，你知道他也知道。
  
  “请叫我青梅妹！”女声高调的仰首挺胸，声音也不小。
  
  “请…叫我……竹马君。”竹马君嘴角抽搐，眼角抽筋，终究还是完整说出来了，只因连着被人拐了两下，然后又被看似直视着对面一群人的青梅妹妹狠踹了一脚。
  
  这是自得其乐的青梅妹和冷汗直流满脸黑线的竹马君在某一次的自我介绍，不过那是好久之后的事了。
  
  我们要讲的故事，还是退回到高二的开学后吧。
  
  那时候的竹马君，大家都叫他许少。而青梅妹妹，有人叫她小软，有人叫她软软，还有一个从小跟到大被某人揭破的外号，叫棉花糖。想想也是，小软、软软，念在口里，舌绕了一圈的甜腻，恰似棉花糖一般。
  
  那是开学后不久的早自习，从七点半开始，已然过了半个小时了。
  
  班主任敲敲许连生的桌子，带着他步出教室，朗朗读书声顿时小了一半。
  
  阳台边，班主任看了男生一眼问，“秦小软怎么还没来？”
  
  许少无言以对，那丫头肯定是睡过头了呗，不过也不好这么直陈真相，说不定她已经想好了什么借口。
  
  “她家电话是多少？”班主任继续问。许少很快背出电话号码，看老师拨着号，想着是不是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结果老师看了看手机显示屏，“不通，不会是路上出事了吧？”
  
  许少神色也拧了一下，随即宽慰自己似的摇摇头，怎么会出事，不会的，那么点路……虽说她是经常出车祸，但自行车撞人撞车的小车祸，肇事人都是她自己，不会糟到哪里去。
  
  “既然你们住一起，早晨喊她一起来不是很好吗？”班主任继续说了句，心想现在的孩子啊，不知道都在想什么，还避嫌吗？至于班主任为什么知道他们青梅竹马，那是高一时候就已经人尽皆知的事了。
  
  许少其实是想拒绝的，奈何对着的不是自家父母，不是邻家叔叔阿姨，不是那群死党，他没有办法拒绝老师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的提议。
  
  “嗯，我知道了。”许少极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正说着，披头散发的女生从楼梯上冲过来，看到他和老师明显一愣，“老师……”不明白这是什么回事。
  
  当然，她也就不能明白第二天为什么许少会来喊她，更不明白许少为什么忽然开始不喊她上学，害她这几天一直迟到。
  
  也许，她还想着，前几天许少只是忘记了。记性差的人是这样的，要宽容。
  
2
2、二 绕床弄青梅 ...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约略泛着白，凉风习习，天气还不错。
  
  许少跨坐在单车上，右仰头，额前的短发略微盖住眼，眸子在暗灰色空气里清亮耀人，“秦小软——棉花糖——”
  
  许少终于放弃了，今早阿姨不上早班，因为昨天上过了才没人接电话的。长腿掠过车后座，许少把单车站架打下来了。
  
  顺着门口那棵大榆树，许少驾轻就熟地往上爬，到了二楼靠外面的窗边，试了下，窗户果然没有关，许少推开窗纵身跃进房间里。
  
  若是秦小软看见，定要骂他，果然不愧猴子的称谓。猴子是许少小时候的外号，他每次翻窗她必然要这么骂一句的。
  
  不过已然十七岁的许少已有一米七八的个子，身形挺拔修长，跃进窗子的样子就非常赏心悦目了，但某人也没有眼福看见。
  
  房里的人依然安睡，许连生走近点继续叫了声，“秦小软！”
  
  他还记得，就是两个月前暑假开始的时候，他说每天七点来喊她去晨跑，锻炼一下。某人当时一脸惊恐不敢置信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她的回答也坚决不让步。
  
  “七点？太早了吧，好不容易放暑假哎，许呆，你饶了我好吧？”
  
  许少当时一脸不悦，不止对那个称谓，“已经很让步了，七点起来到出门都七点半了吧，那时候都该热了。”
  
  秦小软当时就没看他挥着手盯着电视里某个遥不可及的电影男明星说，“不要不要，那你不要来喊我了。”
  
  “你确定不要我来喊你？”许少当时瞪着电视里那个比自己老许多的老男人，压着火气最后问了一次。
  
  “不要，说不要就是不要。”那后面好像还隐藏着某个“谁稀罕”的潜台词。
  
  当然，秦小软同学在三秒后就忘记了这个事。因而，许少在高二开学后也决定再也不喊那个白痴女人。
  
  梦里的秦小软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事，她正在和梦里的帅哥亲密接触，心情那叫一个好。王子，她的王子有一天会踩着七彩神云来接她，然后他们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直到白头到老，直到地老天荒……
  
  闭上眼等着定情Kiss的秦小软睁开眼想最后看一眼王子帅气的容颜，然后……
  
  “啊……”她猛得坐起身，差点撞进俯身要摇醒她的许少怀里。
  
  “啊啊啊啊啊——”看到面前的人，秦小软叫得更厉害了，然后立刻语无伦次，“你…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在我房间里！为什么是你？！”就算面前那张脸长得也不差，但不是她的王子啊王子，王子可不是随便路边哪个路人甲乙丙都可以当的！
  
  许少脸色一冷，黑线就要浮现，“要迟到了。”
  
  “啊！”秦小软终于被这句话震醒。看看床边的闹钟，为什么没有闹！闹钟可以发言么？其实我有闹的，真的有闹，被某只猪蹄摁掉了。
  
  许少顺着大榆树往下爬，爬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到，为什么他要像是偷情一样从树上爬下来？他明明可以从正门出来的……不过算了，都爬了一半了，难道再爬回去重来一次？
  
  在门口等了约半个小时，秦小软开了门软绵绵慢吞吞推着单车走出来，口里还衔着一块土司面包。
  
  等她用龟速爬到身边，许少左脚在地上轻点，右腿稍微用力一蹬，单车就顺风顺水地往前飞驰而去。秦小软跟在他斜后方，在他眼角可以扫到的范围内慢吞吞骑着车，倒没有跟不上。只是这原因是许少骑得不快还是她骑得不慢似乎不言而喻。
  
  只见她用左手拿着土司，咬一口然后左手握着土司回到车把手上，然后口里的细细嚼完咽完了再第二口，如法炮制。
  
  她吃完的时候上学的路已经走了一半了。秦小软稍微用点力跟上许少，两辆车并行。
  
  许少看一眼她嘴边残留的面包碎屑，“下次要吃早餐就不要骑车了。”她又喜欢撞人，车技极差，又喜欢早起就饿，真是难伺候。以前这种时候她总是搭他的车的，反正后座空着在。
  
  “搭你的车？总是挺麻烦的。”就算他早晨可以送她过去，让她能够在后座稳稳吃完一整袋土司都有余，但回来时候怎么办？让他迁就她的时间，他大爷肯么？再说了，那样她也得迁就他的时间，总是麻烦。
  
  许少看她眼里的神色就明白了，也就不坚持了。
  
  又过了一会快到校了，许少像是才想起来，偏过头问了句，“听说你要追校草？”
  
  “怎么样？”说起这个，秦小软来劲了，扭头看着许连生，眼里神采奕奕。
  
  “什么？”许少气定神闲不动声色。
  
  “我们配不配？”秦小软继续问，这次就直接多了。
  
  许连生看着面前那张脸，刚睡醒时的浮肿没了，披散着有些凌乱的长发，大眼睛小嘴巴，看了许多年，没太大感想，“嗯，很配。”
  
  收回目光，许少看着眼前的校门，稳当骑进去了。
  
  身后，一直扭头等着许连生回答问题的某人，狠狠撞在校门的铁柱子上，不过由于车速不快，也只是车前面的篓子变了形。
  
  “许呆！”秦小软下了车推着车进门，恶狠狠叫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