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娘子

  後头那两名远远跟著的大汉见她们有了麻烦，立刻冲上前来，斥喝道：「你这乞丐婆想干什么？还不松手！」
  其中一名大汉作势要踢她一脚，但被茗儿阻止住了。「别踢人。」
  「耿大娘，我是玉如，呜……我再也受不了这种生活了……求您向邢大爷求情，呜……」
  茗儿瞠大圆眸，看著她泪涕如雨地乞求耿大娘。好可怜喔！她是不是欠相公钱啊？
  耿大娘露出认识她的表情。「你先起来吧！这件事我也曾向少爷提过，可惜我无能为力。」
  玉如被她强拉起来。
  「那我该怎么办……」玉如一边猛掉眼泪，一边以脏污的衣袖拭泪。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茗儿被感动得同情心大发，在一旁插嘴问道。
  耿大娘对玉如没啥好感，根本不想把她介绍给夫人，免得连累夫人，但是夫人竟然主动提起。唉！
  「夫人，玉如曾经是少爷的第二任妻子，她想求少爷原谅她的过错。」耿大娘不情愿地启口。
  过错？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茗儿困惑地蹙起柳叶眉，想问清楚她的过错是什么，却又怕当场给她难堪。
  喜铃看出她的疑问，赶紧附在她的耳边叽哩咕噜地道：「她背著少爷偷人，所以少爷派人打断她的腿，将她丢出牧场，并且不准她的家人帮助她。」
  「夫人，请你为玉如求情……」玉如一听到她是最近邢达昌最宠爱的人，双腿马上一软，拚命朝她磕头。
  传言中，邢达昌相当疼爱她，甚至为了她祭告祖宗，把她从一名小妾正式升为正室，她一定能够解救她脱离这种充满耻辱的生活。
  「你别朝我磕头，快起来吧！」茗儿手忙脚乱地扶起她。「有事可以慢慢说……」
  「夫人是愿意帮玉如了，对不对？」她那憔悴瘦黄的脸上全是期盼。
  茗儿於心不忍地脱口答应她。「好，我会试著向相公求情。」
  「谢谢你，呜……」玉如喜极而泣。
  「夫人！」喜铃倒抽一口气，急忙在她耳旁嘀咕。「你这样做会惹少爷生气的，你千万不能帮她的忙，况且那女人是罪有应得，根本不值得你帮她求情。」
  喜铃分析得头头是道，就是希望夫人不要做傻事。
  「相公应该不会生气吧！」茗儿那张清婉的小脸皱了起来，她喃喃地自我安慰道：「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相公说不定早就忘记这档事了，我只是提醒他一下，相公才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发火呢！」
  说完了这些推断的话後，茗儿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耿大娘与喜铃不敢相信夫人竟然那么天真，两人不约而同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低沉威严的嗓音在纷杂的人声中显得特别突出。
  围堵在路中央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走道，邢达昌走了出来。
  「相公。」茗儿红著开心的俏脸，细步跑向邢达昌。
  「不是说好在镇外会合的吗？你们怎么还耽搁在这里？」邢达昌替她把发丝拨到耳後，难得看到茗儿这么快乐的模样——尤其在达雪失踪以後。
  「呃……」茗儿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跟相公委婉地提起这一件小事。
  邢达昌的目光移向跪倒在地的玉如，内心已明了大半。这贱女人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我说过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还不滚。」他的黑眸闪著毫不留情的精芒，他不想吓到茗儿，所以只是口头上的怒斥她。
  玉如恐惧地瑟缩著身子，同茗儿露出绝望的眼神，然後不带任何希望地爬向路旁。
  「相公。」茗儿将小手摆在他的手臂上，眼眶泛红地请求著。
  「她好可怜喔！你放过玉如好不好？」
  玉如纵使犯了再多过错，但好歹也曾经是相公的妻子，一夜夫妻百日恩，玉如不该沦落到这种比狗还不如的惨境中。
  茗儿的善良又「发作」了！
  邢达昌愠怒地瞪著她，咬牙切齿地低咆道：「你知道那女人怎么背叛我吗？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她的。」
  所有围观的人群全替茗儿捏了一把冷汗，包括耿大娘和喜铃，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蠢事？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惹得邢家主子勃然大怒。
  「我知道。」茗儿咽了咽口水，并没有被相公的火气给吓退。
  「但是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相公也严厉地惩罚玉如了。相公就饶了玉如吧！茗儿求你。」
  茗儿不晓得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在众人面前跟相公讲道理，大概是她内心一直深信相公是个面恶心善之人吧！
  邢达昌眯紧双眸，深深地盯著她那恳求的面容，发现她一点都不怕他的怒火。
  该死！全怪他宠坏这女人，她愈来愈胆大妄为了。
  他不确定该为这个事实生气还是高兴？他当然不喜欢茗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处处怕他，但是他一时又接受不了「茗儿会反抗他」的错愕。
  「可恶！」他屈服了。「叫那女人的家人接她回去。」想了一下，他还是喜欢充满生气，一天比一天有自信的茗儿。
  「谢谢相公。」茗儿朝他甜蜜蜜地笑了。
  等人群散去後，茗儿才发觉相公的脸色闷闷的，於是试探性地问道：「相公，是不是嫌茗儿多管闲事，生气了？」
  「没有。」邢达昌抑郁地抹一把脸。「我怎么敢生你的气呢？」
  茗儿没有听出他轻微的讽刺，安心地拍拍胸脯。「那就好，茗儿还有一件事想请求相公。」
  本来她是不想在相公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提出来，可是错过这一次，她不晓得什么时候还有机会提了。
  「你说看看。」他的口吻有些无奈。他的小妻子真的迟钝到看不出他在生闷气吗？
  「我在想既然已经来到镇上，我可不可以顺便回娘家看看，我好想念娘和弟得储妹妹喔！」像是怕邢达昌不答应一样，她又急忙地道：「如果相公很忙的话，可以不用陪茗儿去，叫喜铃或耿大娘陪我就行了。」茗儿尽量体贴他繁忙的工作。
  邢达昌不喜欢小妻子急著撇开他的陪伴。「我不忙，我陪你回娘家。」他深沉锐利的目光在她俏脸上游移，显然不太高兴她的体贴。
  「没关系，相公尽管去忙你的事，连儿不会在意的，过一个时辰，相公再随便派一个人来接茗儿就成了。」她不想让相公以为自己像个长不大的娃儿，什么时候都要人照顾，她想表现得独立一点——即使她内心真的很渴望相公的陪伴。
  「我说过我一点都不忙。」他的眼眸立刻蒙上一层清晰分明的愠恼。「走吧！」
  他那悍强的铁腕霸道地圈住她的纤腰，直直往镇上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茗儿被他突然的愠火给搞糊涂了，她体贴相公每天有忙不完的生意，及早放他抽身离开，难道她这样做错了吗？
  相公在恼些什么？
  茗儿一脸纳闷地回头望向耿大娘，见她与喜铃两人笑得神经兮兮的，心里不禁更加狐疑。
  
第二十四章
  
              他们一行人走出热闹的集，往镇上最贫困落後的地区行去，愈往里头走，环境愈是脏乱。
  除了茗儿，其馀的人全对这恶劣的环境皱起眉头，他们不敢相信她以前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中。
  「就是这里。」茗儿双眼一亮，率先跑进其中一栋最破败的屋子内。「娘，茗儿回来了。」
  由於房子过小，邢达昌把所有的人留在外头，只带耿大娘相和喜铃进屋。
  「姊姊——」两个年幼的孩子激动地抱住茗儿，哇哇大大起来。
  「姊姊好想念你们喔！」茗儿搂抱著弟弟与妹妹，泪水夺眶而出。她从未离开家人这么久的时间。
  邢达昌早就料到茗儿的眼泪是锁不住的，也不敢奢望她会招呼自己，他发出既心疼又心醯奶鞠⑸
  他环视一下屋内的摆设，发觉里头异常的凌乱，像是很久没有人收拾一样，同时传来阵阵的臭味。
  茗儿从前真的住在这种地方吗？他的心突然产生一股剧痛。
  一个从未有过物质享受的女子，在嫁进富裕人家後，理应贪求一些美食华服，甚至金怠珠宝的保，但是茗儿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这些，这样一个女子怎么能不叫人心生怜惜呢？
  「你们在家有没有听娘的话？」茗儿拭去泪水，含笑问道。
  「有。」正皓与芙儿乖巧地点头。「可是娘生病了，好久没有起床了。」
  茗儿惊喘一击，仓皇地起身，要往娘的房间跑去
  「别急。」邢达昌半路拦住她。「慢慢来。」
  「可是娘——」
  「我知道，我会派人去请大夫。」邢达昌见她面无血色，一副心焦如焚的模样，只好先稳定一下她的情绪。
  茗儿想到一切有相公在打点，内心不再那么恐惧，她感激地看了相公一眼，才掀开布帘走进娘的房间。
  ※※※
  不久——
  「我娘是得了什么病？卢大夫。」茗儿著急地发问。
  卢大夫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坐在破旧的木椅上。「病人长期营养不良，又积劳成疾，身体很虚弱。」
  「那该怎么办？」茗儿又问。
  「姊姊，抱抱。」芙儿忽然跑过来要茗儿抱她，而年方十岁的正皓则一脸戒慎地看著一屋子的陌生人。
  茗儿费力地抱起小芙儿，娇躯晃了好大一下，看得邢达昌眉头拢聚起来，那小丫头虽然小不隆咚的，但是对茗儿来讲依然是一个很重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