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焰

第16章


仇泠回嗤道。
  “哼!死到临头了还贫嘴。”
  “死的不一定是我。”
  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们两人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我知道你想杀我,因为,我发现了你见不得人的秘密。”仇泠说:“我现在再给你一个杀我的理由,那就是这把刀。”她高举神刀,让他看个真切。
  阳光落在刀身,反射出一道刺目光芒,投映在皇甫玄身上。
  “鬼皇刀?”他的眼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正是鬼皇刀,你为了得到它而不惜灭我仇家。”仇泠的嗓音冷得不能再冷,眼中只有满腔的仇恨。
  他冷笑,“原来你都晓得了。”
  “我晓得的还不只这件事,别忘了,还有另一件你见不得人的丑事。”她挑衅着,“老实说,我之所以会知道,还要感谢你的二儿子皇甫康呢!”
  “你不会说。”皇甫玄的眼神显得更阴狠。
  “我会说,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我就会说。”
  ”那么,我就让你永远也说不了!”
  话未完,你死我活的激斗再度展开,皇甫玄占得机先,乘胜追击,猛发毒招。
  仇泠不甘示弱的举刀反击,大而沉重的鬼皇刀在她的小手里却轻似鸿毛,于空中画出潦乱的刀光,疾扫出一道道锐不可当的刀气。
  未几,换皇甫玄败退,身上吃了重重的一刀,但这并非是因他的功力不如仇泠,而是她手上的神器着实难以抗衡。
  “我杀了那孩子!”他突然开口道。
  冰眸一闪,仇泠有一刹那的失神,未能把鬼皇刀劈进他的身体里,“你说什么?”
  “我杀了你的孽种!”皇甫玄奔退数尺之外,隔空对她喊道:“我跟踪你很久了,当你把那个孽种交给那对夫妇后,我就杀了他们和那孽种!”语毕,他疾足窜离。
  仇泠没有追上去,只是伫立在原地,手中的鬼皇刀突然变得沉重难当,几乎握不住。
  不……她不信!
  转了个方向,她往托女的夫妇居处而去,在那空无一人的房舍中已经蒙尘,屋里的桌上还摆有新备妥的育儿用品,但……摇篮与小床都是空的。
  她四处搜寻,最后在不远处发现两具残破的尸身,如今已是肉腐骨露,显然已死了好一阵子。
  但是,她找不到婴儿的尸体,只拾到一片染血破碎的婴儿裹巾。
  握着里中,她的手紧了又紧,指甲深深掐人掌肉里,血丝缓缓的渗出,将指甲染得更红。
  疼吗?比起生产的疼,这一点疼还算得上是疼吗?不!不疼、不疼的。
  她不想表现出狂袭而来的悲恸,只得强力封起遽然战栗的身与心。
  我没有心,也不该有心呀!
  她不断在心底对自己呐喊,然而,光影刺目,似有剔透水色由怆寒的瞳眸中悄悄地、无声地坠下……
  知秋、知秋,一叶知秋, 
  她已经没有迎接下一次秋天来临的机会了。
  希望你有“见一叶落而知天下之将暮”的智慧,知晚秋的来与去;知晓命的可知与未知;知晓在掌心中所能掌握的,与不能掌握的。
  她已经什么都不知晓,什么都掌握不住了啊!
  更希望在未来的无数日子里,你能与世无涉,得到你有权利得到的快乐……与幸福……
  为何已能测知的秋,总是临近凛冬,好冷、好冷、好冷……
第9章
   仇弃以极度怨恨的目光,瞅着钉在墙上一块烧毁一半的黄绸,上头的每个字都写满血海深仇,尤其是其中的十个字——
  水火斯如一,九人转天地。
  望字生意,水与火指的是仇浔与仇煌,而九人便是“仇”。
  “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替我们仇家报仇。”他对坐在一旁的父亲信誓旦旦的说,吐了口唾沫在黄绸上。
  不久,仇泠走人内。
  “你去哪儿了?”仇弃走出帷幕,质问甫进屋的妹妹。
  “去同人打了一架。”仇泠淡然的回答。
  “谁?”
  “皇甫玄。”
  仇弃的眼中亢奋的一亮,“杀了?”
  “没有。”
  他陡地转怒,“为何?”
  她耸耸肩,“就被他跑了呗!”
  仇弃猛地扬手,一个耳光毫不留情的掴在她脸上,“不准!”
  这一掌狠狠的刮掉她的自尊,她向来刻意筑起的冷漠在瞬间瓦解,她慢慢把脸转回来,冷冷的反问:“你不准什么?”
  “不准用这种态度对我及父亲说话。”
  她冷哼,情绪紧绷得仿如拉满的弓弦,“大哥,你真的疯得比我还厉害。”
  “我没疯!”他嘶声咆哮。
  “你若没疯,就不会直当父亲还活着。”说着,她走到帷幕前撩起纱帘,一具着衣戴帽,坐在把大椅上的干尸赫然人眼。
  它的嘴张成一个黑漆漆的洞,牙齿尽露,两个眼窟窿深深的凹陷,空洞洞得好像很不甘心地瞪着前方。
  “住手,别惊动父亲!”仇弃惊怒喝道。
  仇泠终于爆发了,她尖锐的吼道“就算天塌下来也惊动不了他,父亲已经死了张大你的眼睛看看,在你眼前的是一具干尸!没错,他是我们的父亲,可是他已经死了,他不会走路,更不会说话,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什么都没有了,死得只剩之垣个干皮囊!”
  “住口!”仇弃冲过来又想给她一掌,“他没死!”
  这次仇泠没让他打着,她偏身闪过,“大哥,你再看清楚一点,别再继续欺骗自己,父、亲、已、经、死、了!”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将干瘪的父亲尸身朝他推去。
  “父亲小心!”仇弃赶忙抱住重量极轻的干尸,手忙脚乱地想将它扶回原处,但不管他怎么扶,它总会往前倾、往后倾、往左倾、往右倾。
  忽地,喀啦一声,一只手断了。
  又喀啦一声,一只脚断了。
  再喀啦一声,连头……也断了,从脖子上掉下来,落在地上打滚。
  一阵怔愕,他再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们的父亲仇烈真的已经死了。
  “不!父亲,不不不……”残酷的现实令仇弃抱着父亲残败的尸身痛哭失声,哭声凄厉得好似鬼号。
  仇泠冷眼旁观,眼前的人曾经好疼、好宠她,把她当成心肝宝贝地捧在手心上,那时的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英武非凡,教她好生崇拜。
  如今在她面前的,却只是个被仇恨折磨至疯的可怜人。
  说她不伤心是骗人的,但她已经没有心了,那方婴儿汗巾已经把她残余不多的心全刨空了。
  现在她只想笑,大声的笑、痛痛快快的笑,因为,这个世界实在太可笑了,大哥疯了、皇甫玄疯了、她也疯了,所有的人都疯了!
  跨出房门,她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整个人都像快要痉挛了似的,泪水直往腮下淌落。
  生无可恋,她真不知道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笑什么?”
  仇泠返身看见华绫,脸上仍是笑着,还尖酸刻薄的嘲弄道:“华绫,你看起来很好嘛!谷主可有尽情的在你身上宜泄淫欲?”
  华绫的眸子进射出极端的怨毒,她咬牙切齿的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不用等总有一天,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华绫微眯杏目,“你想死?”
  “我一直想死。”
  “那你就死吧!”
  她纤手一扬,银芒闪动,一把银铸的匕首直刺人仇泠的右胸。
  霎时,没有想像的鲜血四溅,只有华绫的惊恐与错愕,与绽开在仇渍眼尾嘴角间,一抹冷艳清冽的血色微笑。
  “你刺偏了,心脏在这儿呢!”仇泠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还有,你的力气太小了,连杀只鸡都成问题,这样你还想杀我,”
  华绫吓得挣开手,面色如土的倒退两步,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以为仇:泠会闪躲或反击,没想到她竟动也没动地挨了这一刀。
  她真的想死*
  “怎么?杀人的人反倒害怕了?”仇泠笑道,笑容美得妖异,甜得令人毛骨悚然,“来!再补我一刀,这一次你要对准地方,千万别再刺错了。”
  她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血柱喷发,污了华绫一身。
  华绫尖叫一声,软倒在地。
  “嗳!怎么反倒是你先昏倒了?”仇泠甚觉好笑的俯看着她。
  仇泠低头看见汨汨的鲜血迅速的蔓延开来,在她身上漾成一片张狂的火红色,那是血荷的颜色,闻起来连呛人的气味都一样。
  她再看看手中的匕首,血痕沿着锋缘流淌着,一滴、两滴、沾……一滴滴洒落在地面,破碎的炸开,形成一摊又一摊呈放射状的红渍。
  发觉莹洁的双手沾满了赤红,她的眉心不禁打折了。
  讨厌,她把手弄脏了!
  眼角余光瞥见身旁墙上的一只明镜,镜中人回视着她,笑容如鬼魅般邪艳。
  她定睛凝视,着实厌恶这种死人般的苍白,她需要一点温暖、一点点红润,于是她缓缓抬手,印上镜中冰冷的脸庞,作画似的由雪额往下抹出一条条红痕,像未干的残泪干涸在无瑕的惨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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