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再伤一次

第二章


除了知道他叫苏腾禹,花子桃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他没有说,她也不想知道。她喜欢他的名字,温文尔雅,但是,印象里的他离这四个字却是相差甚远,他多多少少的痞气让她对他不以为然。倒是苏腾禹对于她花子桃的名字印象深刻,他说这名字让他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里那个樱桃小丸子。这点,只有他和袁枫有此共识。
    此时此刻,苏腾禹就睡在她的另外一间卧室里。尽管不乐意,尽管很快觉得自己有些上当受骗,她还是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不得已的事实。一个月,或长或短。
    入秋的后半夜有点冷,花子桃披了件外套,还是感觉不到暖和。于是决定不再码字。关闭电脑,躺下,柔软的棉被覆盖在身上,一天的疲乏顿时舒解开来。闭住眼睛,花子桃却没有丝毫睡意。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泪水不自觉的从眼角溢出。是的。如果袁枫在的话,他一定不会让她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的。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义无反顾地陪在她身边,他绝不允许他爱的她受到一丁点伤害。他对她那么好,好的无可挑剔。可是,就在白天,她被人指指点点,误会曲解,袁枫的守护却早已不在。
    她突然有些恨他了。
    他给了她幸福甜蜜的五年,却让她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痛苦和回忆。他如此决绝的离开,怎一个狠字了得!
    花子桃蜷缩成一团,身体忍不住的微微颤抖。泪,浸湿了枕头一大片,心,痛得无法呼吸。
    不知道自己如何睡着的,花子桃只记得这一觉睡得是悲喜交加。她梦见娄俊逸,梦见田欣,梦见三个人一起打扑克,画乌龟,娄俊逸刮着她的鼻子笑她最笨,接着又梦见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眼睁睁看见他的身影扑腾一声在她面前倒地,她想喊出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最后,她看到了袁枫,他还是那么深情地凝望着她,她哭着搂住他的脖子说以为他不要她了,袁枫微笑,摸着她的脑袋直说,傻丫头,怎么会呢?可是转眼间就只剩下花子桃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她就哭呀,从嘤嘤啜泣到嚎啕大哭,一声比一声难过。
    苏腾禹闻声进入花子桃的卧室,正见她又是哭又是喊的,两只手还在凭空挥舞着。他赶紧一把握住她的手,摇着她的胳膊喊:“花子桃,花子桃,醒醒。快醒醒。”
    急促的叫声遥远而空旷,花子桃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苏腾禹松了口气,看她又哭又喊的,着实有点紧张。只是他还没有彻底从紧张中舒缓出来,迎面清脆响亮的一巴掌让他一瞬间怔住了。
    “你怎么在我房间?你这个色狼!”花子桃看着他两只手紧攥着她的手,整张脸几乎挨住她,抽出手来甩手就是一巴掌。
    苏腾禹苦笑了一下,往后退了退,一边揉着微痛的脸颊,一边揶揄道:“早知道这待遇就该让你继续哭下去。”
    花子桃依稀记起这一觉接二连三的梦,心里头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轻揉着自己微痛的手掌,想起自己那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巴掌,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平生最恨给人耳刮子的人了,没想到今天自己竟变得这么可恨。
    花子桃挠了挠头,心虚地问:“不疼吧?”
    苏腾禹看她怯怯的样子颇是可爱,故意反问:“你说呢?要不你也试试?”
    花子桃仰着头,嘴硬地说:“谁让你擅自进去我的房间的!你活该!”
    “你应该感谢我握住了你的手。”苏腾禹歪头坏笑着看她。
    花子桃抱起枕头朝他扔过去。
    这个可恶的家伙,擅自闯入她的闺房,趁她睡着还握着她的手占她便宜,她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嘛。当然,这得抛开事情的原由再说。
    “你做恶梦了?”苏腾禹不理睬她的恶行,闪过枕头,两只胳膊抱在一起,细长的眼睛斜睨着她。
    花子桃摇了摇头,水汪汪的眼睛顿时流露出些许悲伤。
    “梦见男朋友和你分手了?”苏腾禹紧接着试探性地问。他听见她喊不要离开她,这是电视剧分手时通常的台词。
    花子桃怔住,眼底有一丝被窥探隐私的慌乱。
    “看来他就是你的恶梦了。”苏腾禹不以为然得说到。
    “你太自以为是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花子桃有些生气,她的眼里噙着泪花大声反驳到,“要说恶梦,你才是。你才是我的噩梦。”
    她绝不允许有人把噩梦和她最爱的袁枫联系在一起。这是对他们五年感情的亵渎,是对她五年感情留下的回忆最残忍的伤害。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苏腾禹楞了楞,努了努嘴,想说些什么,终是没说,咽回肚里,黯然地转身离去。他从昨天的得意开始变得有些傍徨,他不知道自己讹诈来的一个月对他究竟有什么意义?如果,对她来说只是一场噩梦,他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中午,李鸽来找花子桃逛街的时候,花子桃懒散的躺在床上,不愿起来。她的情绪还沉浸在袁枫带来的负面效应里不能自拔。
    是苏腾禹开得门。李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是打着呵呵走进花子桃卧室的。
    “他是谁呀?赶紧从实招来。”李鸽不顾她的情绪,坐下来抱住她的胳膊迫不及待地问到。
    “谁是谁呀?”花子桃身体往里让了让,有些不明所以。
    “还装呀,就开门的那个。”
    “哦,他呀,路上捡来的。”花子桃猛然想起苏腾禹,漫不经心的一语概括。
    “这男人看起来很正哦!”李鸽挤眉弄眼的,活活一个花痴样。
    “你喜欢的话送你喽。”花子桃有些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挣脱她的胳膊起床。
    “既然不能谈男人,那就还是陪我逛街吧,你总得二选一吧。”李鸽跟在花子桃的后面死气白赖地说到。
    花子桃转身无奈地点点头,谁让她是她来这里三年来唯一的朋友呢。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和苏腾禹照面,刚才的情绪还没平复,她不想再生枝端。
    出门的时候,苏腾禹起身微笑着送她们到门口。花子桃没有搭理他。倒是,李鸽热情的很,像个主人一样叮嘱到面包牛奶在冰箱里放着,CD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放着,玩游戏的手柄在窗台上放着之类的话,生怕一个人在家寂寞把他吃掉。
    “走,走啦。你再不走我可不去了啊。”花子桃不耐烦地催促到。
    “走了,走了。”李鸽收住话匣子,意犹未尽地答应道。
    只听见,砰的一声,防盗门被花子桃狠狠摔住。
    “门都被你摔烂了,至于吗?”李鸽瞪大眼睛看着她,嘴里小声嘟囔着。
    “我不这样,你甘心走吗?”花子桃白了她一眼。
    “这倒也是哦。还是你了解我呀。”李鸽嘻嘻笑了两声挽起她的胳膊下楼去。
    噔噔的下楼声,声声传入苏腾禹的耳朵。他自嘲地笑了笑,越来越感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幼稚。甩掉司机老张后,本来想痛痛快快的在这个城市走走,透透气,结果,走没走成,反倒先进了医院。现在自己更是莫名其妙的使诈住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家里,挨她巴掌,看她发脾气,受她冷眼,真是乱了。
    躺在松松软软宽大的沙发上,头微微一侧,女人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沁入心脾,苏腾禹的心,突然砰砰直跳。
    对她,他究竟是怎么了?
    正惶惑间,手机响起。看都不看一眼来电显示,苏腾禹断然挂掉。昨天甩掉司机老张后,就一直不想接电话,就怕他又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不完,只是过一会,手机再次顽固地响起,又怕他过分担心,苏腾禹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起电话。
    “腾禹,这么久没来医院复查,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听出来是袁正清的声音,苏腾禹很恼火自己没第一时间接起电话,他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声音略带歉意地说:“伯父,我现在很好,正在外地办点事情,所以没去看你。对不起。”
    “没事,就是打个电话问问你身体怎么样。照顾好自己,等回来了来家里坐坐,你伯母很是想念你啊。”
    “我知道了。等回去了一定去看你们。伯父,您和伯母也要照顾好自己。”
    “腾禹,你不用惦记我们。一定照顾好自己。没什么其他事,挂了吧。”
    “您放心好了。再见。”
    挂了电话,苏腾禹又把自己重重地扔回沙发上,闭住眼睛,心里头很不是滋味。袁正清是三年前给他做心脏移植手术的主刀医师,而他移植进去的正是袁正清车祸去世的唯一的儿子的心脏。
    本来像捐献器官之类的手术都是有保密协议的,他本不该知道,可无奈那天所有的事情碰巧发生,碰巧的是严重心衰的他与袁正清脑死亡的儿子在同一家医院,碰巧的是袁正清的儿子曾经签署过一份器官捐赠协议,更碰巧的是所有的化验均显示配型成功。一个是袁正清的病人,一个是袁正清的儿子,果断痛苦的抉择后,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用颤抖但斩钉截铁的声音说进手术室。在场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无不为之动容。自然,这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而告诉他整件事情的正是唯一一个陪他做手术的人——司机老张。
    苏腾禹手术成功了,袁正清却是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儿子。出院以后,苏腾禹就隔三差五地去拜访袁正清夫妇,他们也视自己为亲生儿子般牵挂照顾,他们老两口给了他自小就缺失的家庭温暖。他不知道,他的病对他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不是吗?袁正清需要一个儿子,苏腾禹难道就不需要家庭给予的浓厚的亲情吗?
    他们爱他儿子的心脏,继而爱他,这就是事实。但是不可否认,抛开那颗心脏,三年来他们早已拥有了血浓于水的亲情。他们再次拥有了儿子,而苏腾禹也再次拥有了久违的亲情。仅凭这点,即使最后还是会因病而死,他也觉得值。
    不去想了,心里好乱。
    抬手看了看手表,都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苏腾禹这才意识到肚子已经咕咕作响很长时间了。
    此时此刻,他特别想念袁伯母做的炸酱面。于是,起身穿上外套,准备去外面的饭店寻些安慰。揣揣口袋,现金还有几十块钱,很窘吧,谁让他昨天为了逃脱司机老张的视线,过于匆忙,下车竟然忘了带钱包啊。不过,吃碗面还是绰绰有余的。想到这,苏腾禹庆幸地带上门,出去。
    砰的一声,防盗门锁住。苏腾禹心却咯噔一下,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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