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每日在课业结束以后抱着布偶去高墙外边等真正的母妃,武枯荣也时常过来陪我,时常给我带他母亲做的点心。
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母妃,我就想着这样一直等着,总有一日母妃会出现在我面前,笑着说:“谦儿,你是在等母妃么?”
如果到了那时我肯定会使劲的点着头,扑进母妃的怀里,我只希望这一日不要太远。
武枯荣说已经请了先生学骑马射箭了,我央求着父王替我请先生教我骑马射箭,可是父王却说我身子弱,不适宜练习骑马射箭,只要好好的跟着先生学习学问就好,我怏怏的退了回去。每日跟在先生身边读四书五经,看各种史书以及驭权之术。
那日我落寞的告诉武枯荣,父王只许我读书习字,不许我骑马射箭。武枯荣拍着胸脯,豪气冲天的说:“文卿,你不要怕,我会好好的习武,保护你!”
武枯荣的父亲为他请了有功夫的先生,每日骑马射箭还要练武,能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三五日才能见他一面。我曾以为他不过是与我说笑罢了,谁知他真的央求他的父亲为他请了教习武功的先生。
母妃一直没有回来,父王的新王妃真的生下了一个孩子,青诗姑姑拉着我去了父王住的寝宫,看到了那被父王抱在手中小小的婴儿,父王看着我笑着说:“谦儿,过来看看你弟弟。”
一岁一枯荣(三)
我朝身后退了退,母妃只生了我一个,所以我没有弟弟。故而低着头恭恭敬敬的道:“儿恭贺父王喜得爱子,儿方从府外归来,恐身子不净,不敢扰了父王的爱子。”
“谦儿,抬起头看着父王!”
我听到父王的声音中满是严肃,我抬起头无畏的看着抱着孩子的父王,父王的神色变了,厉声问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儿所述句句出自肺腑,若是父王不满意,儿这就回去禁闭。”
“王爷恕罪,都是奴婢的不是,求王爷恕罪!”青诗姑姑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我只是看着父王没有说话。
“滚!”父王一手抱着他刚出生的孩子,一手指着门外,就连五官都扭曲了,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父王。
“王爷,发生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
娇媚的声音从内室传了出来,我知道是新王妃出来了,我弓着身子说:“儿告退!”说着就躬身退出去了,青诗姑姑又磕了几个头,这才退出来。
站在外边,青诗姑姑看了我很久,我不知道她是在生气还是在伤心,最后只是叹息一声:“公子不喜欢新王妃,也不喜欢新王妃生的弟弟,现在就连你父王你也不喜爱了么?”
我低着头,咬着唇许久才道:“青诗姑姑,谦儿知道这一次惹的父王很生气,谦儿没有想再得到父王的宠爱。谦儿只要母妃,谦儿会好好读书,等母妃回来接我。”
“父王那日虽说立我为世子,可是至今都没有该有的礼数,我便知父王只是随口说说。我不稀罕什么世子,不稀罕父王的宠爱。”
“枯荣的母亲说,做人不要太贪心,太贪心了最终什么也得不到。谦儿不贪心,只要母妃和枯荣便够了。”
青诗姑姑只是看着我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拉着我回到了寝宫。
武枯荣越来越瘦,越来越黑,仍旧是三五日出现一次,给我带点心。我看着他觉得很心疼,为了要保护我而日益苦练武艺,恼怒时我也会骂他傻,骂他笨,为何就不知道偷懒?武枯荣笑嘻嘻的说:“文卿,练武是不能偷懒的,若是我现在偷懒,他日你要遇到危险我救不下来你怎么办?我要变的很强很强,让别人都不能欺负你。”
我低着头不说话,那日我抱着布偶在这里等母妃,来了几个穿着华贵的富家公子见我在此处站着便上来问我姓名、家世,我扬着头没有理他们。谁知道中间有一个是肃亲王府的世子认出了我,笑骂着说我不过是贱人所出的孽种,爹不疼,娘不要。我见不得别人说我的母妃,怒气冲冲的上前和他们打了起来,奈何他们人多势众,将我打的鼻青脸肿。
正巧那日武枯荣来找我,见到了这一幕,哇哇叫着就冲了上来,和他们打了起来。我和枯荣被打的很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衫也被撕烂了。
也是那一日他信誓旦旦的说要好好习武,要保护我。
与他认识到如今,一直都是他再为我做这做那,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我愧疚的对他说了自己的苦恼,他看着我许久,狠狠的拍着我的肩说:“文卿,只要你好好的,愿意让我保护你,就是你为我做的最好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鼻尖酸酸的,狠狠的点了点头。为了母妃,为了枯荣,突然间就想要变的很强大,如此母妃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枯荣也不要拼命的学武了。
父王喜爱的孩子已经长的很大了,会跟在我身后用软软的声音叫我‘哥哥’,我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从未应过,在父王的面前若非必要也不会开口。我与父王就这样渐行渐远,除了每日定时请安,我再也不会吵吵嚷嚷的去见父王,因为他有了新的宝贝,再也不需要我了。
今年的冬季很冷,青诗姑姑早就为我添上了棉衣,我仍旧是到处跑。雪已经下了三日了,青诗姑姑说母妃很喜爱下雪,下雪的时候母妃就会坐在窗前的榻上看着痴痴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当时的母妃肯定在想雪为何会这般的圣洁,因为母妃喜爱雪,我自然也是喜爱的。母妃为我做的布偶已经很久没有带出去了,下雪了,我将布偶放在靠窗子的软榻上,就如母妃在时的样子。
武枯荣说他家梅花园的梅花开了,是红梅,在雪天红梅开的愈加的妖艳,问我要不要去赏梅。我迫不及待的点着头,枯荣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到了御史府。
一路上枯荣扬着头紧紧的牵着我的手,遇到了府中的下人就欢喜的说:“这是诚亲王府的公子。”下人皆恭恭敬敬的问好,我都笑着一一还礼,先生说人敬你一尺,你要敬人一丈,如此才会受人尊敬。
到了梅园,满园都是红色的梅花,在白雪的衬托下更是绝尘的美。母妃很喜欢穿红色的衣服,我看过母妃的衣箱,里面好多好多漂亮的红色裙衫,青诗姑姑说母妃很喜爱红色。如今见到这红梅,心中越加的喜爱。
“文卿,你同我往林中走走吧?”枯荣伸着手对我说。
我牵上他的手点点头,靴子踩在白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歪着头想了一会道:“枯荣,是不是雪觉得疼了,于是在哭?”
“大概吧,文卿你是喜爱白雪还是喜爱红梅?”
“唔,都喜爱。枯荣你家的梅园好大,这都是你们府上的么?”我问着话,眼睛却不住的往院中乱瞅。不知道母妃喜不喜欢红梅,若是母妃回来,我也要为母妃种很多很多的梅树。冬季落雪,便陪着母妃赏雪观梅。
“这是爹爹为母亲种的,母亲喜爱红梅。”
“荣儿——”“哥哥——”
我朝着声音的出处看去,是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身后跟着好些个侍婢。枯荣咧着嘴朝着她们大喊:“母亲!妹妹!”说着就拉着我的手上前,我恭恭敬敬的行礼:“上官谦给夫人请安,夫人安好。”
“想必你便是诚亲王府的小公子,上官谦?”
“回夫人,是。”我看着她浅浅的笑颜,突然觉得安心,武枯荣的母亲长的很好看。
那个扎着两个包包髻的小女孩上前拉着我的手,欢喜的唤道:“文卿哥哥!”
我的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手,先生说男女授受不亲。
“静儿,不要闹了。”枯荣的母亲呵斥了一声,那小女孩终于放开了我的手臂,我讪讪的看着枯荣,只见枯荣不自在的笑了笑。
“谦儿,我能这样叫你么?”武枯荣的母亲蹲下来看着我说。
“这是谦儿的荣幸,夫人!”
我看见她笑了,笑容好温暖,让我想起了母妃。她站起身拉着我的手说:“谦儿来,方才我为荣儿与静儿做了些点心,你尝尝。”我自然是随着她去了,枯荣与那女孩也跟在身后。
看着桌子上的点心,每一样我都吃了些,并告诉武枯荣的母亲,“点心做的很好吃,夫人的手很巧。”
“荣儿——”
武枯荣低着头说:“母亲,孩儿在。”
“往后多多带着谦儿过来,这孩子讨喜的很。”
武枯荣允诺,我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躬身说:“多谢夫人!”而她又笑了,那小女孩也跳到我的身旁抱着我的手臂欢喜的道:“文卿哥哥一定要常来玩啊!”
我讪笑着点了点头,武枯荣的妹妹很讨喜,穿着红红的袄,一脸的欢喜之色。如果她不碰我的话,我想我会喜欢她的,毕竟她长的与枯荣很相像。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窘迫,枯荣很快就向他的母亲辞别了,我依旧是照着先生教的礼数应对的。
“文卿,我妹妹好像很喜爱你。”走在回去的路上,枯荣踟蹰的道。
我看着有些忧愁的枯荣,拍着他的肩说:“枯荣我的喜爱都给了母妃和你了,没有别的喜爱给你妹妹了。”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武枯荣家回去,吃了晚饭我便搂着布偶睡了,梦里我看到了穿着红衣的母妃,母妃站在武枯荣家的梅园中对着我笑,温柔的对我招着手:“谦儿,过来。”
我心里欢喜,忙扑了过去,扑过去母妃却不见了,我扯着嗓子喊着:母妃,母妃……
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母妃,我还没有告诉母妃我很乖,没有再捉弄先生,一直都好好的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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