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歌醉染，此笑风华

无言地饮尽杯中酒，男人默默起身，衣衫飞扬，一如初见的鲜红耀眼，笑容却不似初见的嘲讽，反而十分复杂，“我也该走了。你……”
    那一声包容太多的“你”却始终没有下文，或许，接下来的话，听的人，他更希望，是那个“她”吧。
    转身离去，他的心是复杂的。他是渴望见“她”的，又不敢见到“她”。
    他明知“她”就在房内，一窗之隔，却始终没有推开那扇窗。
    他明知“她”的苦闷痛苦，却始终没有再见一面，没有安慰。
    “她”需要的，从来不是他……
    “我送你。”出于礼貌，她开口。
    “不必。”理所当然的拒绝也在意料之中。
    没有理会他的拒绝，她还是将他送出门外，无声看着他走远。或许，这是她唯一能为
    他亦或是“她”所能做的了。
    贪婪的深吸口气，天地之大何处容得下她呢？不曾完整过的残魂一抹，或许连自己都渐渐分不清了，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推门而入。阖上窗，光线幽暗，血腥的气味还未散去，隐隐，弥漫在鼻间，挥散不去。
    点燃桌上残留着的熏香，焚着熏香，氲开一层淡淡的雾气，人也显得朦胧不真实，将自己埋在床榻之上，阴影中看不清神情。如婴儿般，蜷缩着身子，将头深深埋在颈间，一动不动，显得死气沉沉。
    一直以来她始终做不到无血无泪，她会痛，会累，会伤。
    她是个失败的杀手，尽管从没有过失败的任务，但自始至终，她始终无法抛却身上的包袱。努力的活，努力的生存下来，为了他，为了弥补。
    将心掩埋。只是，看不见又如何？她是个怯懦的人，始终，会痛……
    她与“她”，其实又何其相似，何其执着呢……
    摒去了白天阳光下温暖明亮的掩饰，此刻的她，褪下伪装，到底不过是个不大的孩子。她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忍耐，却始终学不会无心。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下去？
    她不知道。就这样走一步算一步？可始终无法甘心。
    血腥气息始终都在，尽管她已然习惯了这股味道，但仍是难耐。小淅已死，她甚至不知该去哪打水。但这样下去也始终不是个办法。
    夜已深，屋外除了萧瑟的寒风，再也找不出其他人来了。
    推开门，昏暗的月色下，她只能凭着记忆想象当初小淅行走的方向大致判断起范围来。或许，这是她入住以来第一次好好看着屋子吧，小院不大，不同于屋舍的简陋寒碜，布置的却是十分诗意，绿水环荫，小桥流水、竹林幽幽。虽说有池子，但她却并不打算跳入池中沐浴，一来，这池子本身就不大，水也不深，一看便是附庸风雅所砌，二来，这池中种了些不知名的花朵，煞是美丽，但杀手的本能却让她在第一时间感到了危险。果然，越是美丽的食物，越是小看不得。也好，她只能认命继续寻找水源。
    轻轻踏过尽是残叶的幽径，终于在偏北角找到了一口似被遗弃的水井。查看了下周围，除了打水可用的水桶，似乎别无他物。而她也没打算再将水提入房内沐浴，不是不想，实在是有些累了，她也懒得再折腾。
    既然已经知道水在何处了，她便先回房取些必备品。
    月光下，冰凉的井水冲刷在身上，说不出的刺骨。好不容易洗完，嘴唇已经冻得有些发紫。毫无睡意，身体的冰冷一点点蔓延心间。
    不让自己想太多，强迫自己睡去。依旧是冰冷的被窝，捂不暖冰凉的身体，始终也无法入睡。
    知道自己没有筹码与他谈什么条件。但心间传来的淡淡的不安还是让她辗转难眠。自己的情况摆在那里，再怎么糟糕也不见得会如此忧心。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弟弟染加了。想到他，更是无法平静。
    本质上，他们姐弟是十分相像的，一样的执着，一样的死心眼。自己未死，尽管现在的状况复杂到连她自己都无法分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自己还未死，那么阿加一定不会放弃的。这是个什么地方，尽管已经适应了这些个神魔鬼怪的，但她实在不想他继续牵扯下去。就算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但阿加却是与自己双生的弟弟，无论如何，她都不想他继续受到伤害了。这也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动力，她不知道，一旦连阿加都不在了，失去了最后的羁绊，那她要怎么面对这混乱不清的世界。
    不是不知他的想法，自己只能是棋，无论甘心与否。淡淡地叹口气，有些事，争辩不得。
    辗转难眠，睁着眼，等着天色渐渐泛白。
    天将将亮，她便起身，正想要洗漱。
    门却恰如其分地响了起来。
    “笃笃……”依旧是那番很有规律的敲门声，接着，也不待她回答，门开了。
    一股彻骨寒意扑面而来。
    “是你。”眼前的人，正是前些时日引她去禁苑的木偶般的神秘女子。
    “想来姑娘也该醒了。”影程序般答道，苍白如鬼魅般的脸依旧无波无痕，“既然姑
    娘不满小淅的服侍，以后便由影来服侍姑娘。”
    说是服侍，却是强制意味。苦笑着接受她的服侍。她能反对么？
    影麻利地收拾起屋子，昨日她虽草草收拾过，但天色也晚了，没有仔细打理，现在看
    来，真是杂乱的可以。
    从头到尾，她都没问过小淅的去处，或许，她早就知道了吧。女人的嫉妒啊，是跗骨的毒。
    “姑娘若是受不住，可以休息。”难得的体贴，并不像是出自于她的口，然，却是真实响应在耳畔。
    “夫人还在等着姑娘，姑娘不要让夫人失望才好。”没有理会她的迷惑，影接着说道，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她不知道她口中的“夫人”是谁，但想来知道那个男人的动作，同时可以命令眼前的女子的，定不简单。
    也罢，反正她也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