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朱门

笛声悠扬绵长，寒舍中的客人也自是如痴如醉，却只听见桌椅破碎的巨响，笛声也停了下来，侯轻雪只听到是二楼传来的声音，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寒舍撒野，她匆匆出了自己的房间跑到二楼，果真，除了二掌柜温子渊，还有谁敢在寒舍撒野。
    “去三千阁的是客，来寒舍的也自然都是客，不过这寒舍也是我家的，大门敞开不只是为了做生意，也是方便我扔不喜欢的人出去。”温子渊已经和与林三少爷同来的子弟过上了招只是可怜了林三少爷吓得躲去了一旁，大气都不敢喘，叶庭云也立在一旁，对着价值不菲的黑檀木桌子心疼得几乎捶胸顿足。
    “看来寒舍当真是寒舍，怎逼得姑娘不得不去风月之地卖笑。虽说我锦阳林家是名门望族，但只要是三弟喜欢，元修定然去说服双亲，想必以温姑娘出身品相做个侍妾还是不妨的。”林元修仿佛看不到温子渊的怒不可遏，自顾自说话，脸上的笑轻浮极了，一旁的林三少爷听了这话倒是比他二哥更为欢喜，恨不得手舞足蹈。
    温子渊懒得废话直接用雷厉风行的掌法说话，只是这林元修轻松化解，叶庭云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林家商贾望族，怎么会出个能招架住子渊的武林高手，于是他仔细想看出林元修招式中的端倪，但却一无所获，正在他暗自思忖之时，却听到旁边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林元修和温子渊齐齐回过头去，却见到林三少爷被侯轻雪死死地扣住了喉咙，不断发出痛苦而尖利的叫声。
    侯轻雪面无表情，轻轻的扬起弧线优美的下颚，平静说道：“停手。”
    不只是林二少爷，平素里了解阿雪的叶庭云和温子渊也暗吃了一惊，温顺静默的阿雪什么时候这般手段雷霆了起来，正在缠斗的二人松了手，只见侯轻雪再也不发话，只是身上突然发力，抓起林三少爷的衣领狠狠向外掷去，这一掷是用了内力的，因此林三少爷竟向窗外笔直的飞去，林元修见状不好，便纵身一跃，身形极快，二人先后出了窗子，却没听见轰隆的水声。侯轻雪走到窗前，温子渊和叶庭云也急忙奔了过来，林元修已经携了林三少爷离开了湖面，站在一艘摇摆不定的船上。
    “寒舍不欢迎你们，以后再来也是一样。”侯轻雪站在窗前声音透着冷漠，眼神里也流露出难以接近的冰凉，说罢便不多看下面一眼，转身走开。
    “我们家阿雪什么时候变成第二个子渊了！”叶庭云突然抚掌大笑，他虽然惊讶，但也觉得很是开心，这样的场面一辈子恐怕也就这一回了，不过更值得高兴的是阿雪虽然看起来安静绵软，但却并不是个好欺负的姑娘。
    “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是我熏陶的好，这样的人何必客气。”温子渊一把搂过阿雪，也是笑得格外灿烂。
    两人这么一说反而是阿雪不太好意思了，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心底就那么的浮上了一口气，任凭谁都要踩寒舍一脚，都想搅得三人的生活没有安宁之日，况且那人当真是出言不逊，话里话外都在羞辱子渊，于是自己实在是烦不胜烦。
    三人一片温暖融融的景象一扫前两日愁云惨雾的笼罩，雅间里虽然桌椅碎了一地的狼藉，但气氛却是寒舍平时里那种温馨，侯轻雪心里很是温暖。连这几日一直懒得多说话的温子渊也笑得和从前一样灿烂肆意。
    “把刚才的《离亭燕》再吹一次，还没吹完呢。”叶庭云突然想到了这一档子事，说道。侯轻雪点了点头，却被温子渊打断；“离亭燕太调子太凄凉，不如换一个吧，十八摸怎么样？”
    “什么是十八摸？牌子就叫这个名？”侯轻雪认真的向温子渊求教，却看见温子渊已经乐不可支的模样：“这曲子可不好学，但我和小叶都爱听，你可一定得学会了，你学会了下次再吹，咱们寒舍的生意可就更好了，这林三少爷一样的无赖也就都不来烦我了。”
    叶庭云也笑着摇了摇头，要是阿雪真学会了十八摸，真倒是可以去三千阁挣钱了。提到三千阁，他却突然止住了笑容，这期间发生的事太多，都没有好好的细细分析过，现在想来三千阁如果查到了那日侯轻雪和温子渊曾去过，想必也会一探究竟，这样寒舍就又多了几分危险，只好但愿武林人士和三千阁打个热热闹闹，忘记这个不起眼的小小茶舍，给他们一个清净的地界。
    吩咐好了伙计收拾干净屋子，叶庭云不免要去重新订一套以备使用，可是寻常的材质他也看不上，于是便决定亲自去附近的作坊看一看，能不能订做出与原来一样的桌椅，这一来一去几百两银子又出去了，虽然赶考的日子已经过去，寒舍又恢复了高朋满座的往常模样，但每次一想到好不容易挣来的钱就这么从指缝中花出去，叶庭云还真是肉疼的不得了。温子渊看他一副舍不得花钱的模样，便自告奋勇要亲自去买，省的小叶为了省钱买回了什么寒酸的货色让寒舍脸上无光，于是不顾小叶的强烈反对与反抗，从他那里强掏出几张银票扬长而去，只留下叶庭云在原地心痛不已。
    “子渊说了，我们会花钱才有你挣钱的意义。”侯轻雪认真的复述温子渊教自己的人生哲学给小叶听，叶庭云更是恨不得马上去含上几片老参。这时有伙计过来，谨慎地说道：“之前总是来找三掌柜的那个韩公子又来了，这次还带了几个人。”侯轻雪一愣，怎么又是他。叶庭云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他问伙计：“那他这次有请三掌柜过去吗？”“那倒是没有，只是大掌柜您吩咐过，有武林中人打扮的人来都汇报一声，这次来的人都是手中带着家伙的，所以……”叶庭云挥手打断他的话，又让那个伙计下去继续干活，自己拧紧了眉毛，像是在思索什么，侯轻雪也没了刚才笑语盈盈的性质，静静地盯着叶庭云，一字一顿地说：“还是我去看看吧。”叶庭云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笑着对侯轻雪说：“没关系，既然他们没有叫人，你不过去也就是了。”
    正在二人说话的时候，一个伙计恭敬地走过来，说道：“大掌柜，韩公子在二楼宁悟雅间，他们叫您过去一趟。”叶庭云和侯轻雪惊讶的眼神不觉间对上，略微的沉吟之后，侯轻雪笃定地说：“我去吧。”说罢便转身要走，叶庭云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雨过天青色的长衫衬着她的背影有些瘦削，叶庭云心想既然韩悉和自己有话说，看来是和阿雪没有什么关系，与阿雪没有关系的韩悉只能是和至正山庄还有武林有关系，索性还是自己去好了：“没事，我去看看。”叶庭云笑了笑，虽然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但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万一韩悉和那些人对你和子渊不利怎么办？不行。”
    “其实你不用对韩悉有这么多的敌意，”叶庭云拍了拍阿雪的胳膊，笑着说，“他或许是至正山庄的人，但我感担保他对你绝无恶意，其实虽然他对我和子渊未必如你一般，但你别为了我们而错失掉不该错失的东西。”
    “不管任何事，如果拥有它代价是失去你和子渊，我都不稀罕。”
    侯轻雪说这话时心里像是突然点起了一堆火，火舌狠狠地灼烧着她的胸口；叶庭云好像能够从那双纯净的眸子中看到这一团炽热的火焰，那火星好像也飞溅到了自己的心口，一瞬间温暖了所有情绪。
    “好，那我们一起过去。”叶庭云对上侯轻雪的粲然一笑，红颜此刻，恍若初遇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