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阳光

我转过头对他说：“那你认为亲情和爱情哪个重要？”
  “林依稀，是我问你问题。”
  “那我回答你，你也回答我。”
  “好。”
  “金钱很重要，爱情很重要，在我的心里，他们一般重要。其实你不用回答我，我也知道，在你的心里，亲情胜于爱情。”
  窗外，烟花爆竹纷纷响起，新年的钟声敲响。我站在百叶窗的前面，看着大把大把的烟花飘落在夜的天空中，好漂亮的烟花，真美，真绚丽。
  仲皓阳捧着一大捧烟火棒拉着我走到院子里，他把烟火棒递给我一支，我学着他的样子点起，兹兹的声音响起，我和仲皓阳在漫天雪花飞舞的夜空下，在欢乐新年的时光里，点了一支又一支的烟火，这一刻，我迷失在这样的氛围里，迷失在这样的欢乐中。
  “依稀，皓阳，你们这么早起来，看来人真的不能不服老。”
  其实我和仲皓阳根本就没有睡，我们看了一夜的烟花，听了一夜的爆竹声。
  “王管家，鲜花送来了没？”
  “董事长，夫人最喜欢的百合花早就送来了。”
  “我们快点吃早饭，早点去看你们的爸爸妈妈。”
  我们迎着新年的太阳，早早地来到了墓地。仲皓阳父母的遗照很年轻，仲皓阳的好基因来自于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是典型的长相端庄。
  “仲庭，芸芸，我带着你们的儿媳来看你们了，你们在下面一定要保佑皓阳和依稀一生幸福。依稀，过来对你的公公婆婆磕个头。”
  我恭恭敬敬的对着仲皓阳的父母磕了三个头，虽然我不是真的，但是逝者为大，这一刻我是诚心的。
  阮梦颖无非是熟知仲皓阳的，她站在远处捧着一大束百合花看着我们，不远不近，刚刚好。仲皓阳把她带过来：“爸，妈，梦颖来给你们拜年了。”董事长在新年的初始难得没有发火，看了看我们，先回去了。
  我在董事长走后一会，也先行离开了。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讲，我已经阻碍了他们的幸福，其它的又何苦。
  我看见贺子翔出现在青海的马路上，我看见贺子翔挺拔的身姿，我该不该把一切告诉贺子翔，我该不该对贺子翔解释，可是我的父亲……我的脑子不停地在挣扎，我凌乱的脚步已经追上去，我告诫自己：不管如何，林依稀你就努力一次，就一次，无关尊严，只关爱情。我大声的喊贺子翔，贺子翔……贺子翔没有听到，走进了转弯的街道，我的脚步越来越快，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一刻我不是那个卑微的林依稀，我只是一个勇于追求爱情的林依稀，我是小小的依稀，有着强大爱情的力量。
  我在转角的地方追上了贺子翔，我走上前去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喊：“贺子翔。”
  贺子翔转过来，他只是我记忆中的贺子翔，不是真实的贺子翔，他不是贺子翔，一个有着与贺子翔有几分相似的人。我沮丧地就要离开，他拉住了我：“你要找贺子翔，跟我来。”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请放开。”
  他并不理会我的话，强拖着我进了对面的一家肯德基。大年初一的早上并无客人，服务生都在打着盹，他把我拉到位子上坐下来，嬉皮笑脸的样子有点像当年的贺子翔，他对我说：“鉴于你认错人，对我的自信造成打击，你请我吃东西。”
  我看了他一眼，说：“我没有钱。”
  他很没有形象地大笑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美女姐姐，你别我玩笑行不行。谁不知贺子翔对他的女友都很大方，甚至是女友的家人。前不久贺子翔就给了一个叫林依稀父亲的人一百万，估计是要跟林依稀断的一干二净喽，哎，当了总经理就是好……”
  他后面说的话我都没有听到，我听到贺子翔给我父亲钱，一百万，一百万，还好我今天看见的不是贺子翔，真的还好。我站起来向门口走去，那个男人把我拦住：“喂，你这样就伤心啦。那你听到我哥要和他的小青梅结婚，会不会昏过去？”
  “喂喂，你别哭。我最见不得女人哭，其实你不用太伤心，除了他的小青梅，其他的女人都跟你一样，厉害的从他那里拿一笔钱。看你这么伤心，要不我们凑成一对，不行，他又不在乎；我们干脆大闹婚礼现场，你出你的气，我出我的，怎么样？”
  “喂，你说句话，我的主意怎么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到时候我想想怎么刺激贺子翔好，要不就说你为了他哭得死去活来，要不就说你上吊自杀或者说你怀了他的孩子，哪个主意比较好，你选一下？”
  “你别拦着我，否则我要报警了。我没有名字，今天你遇见我是你的不幸，就当你遇见了一个错误吧。别再拦着我，这是给你买吃的。”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塞到他手心里。他看着手中的钱愣在那里。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稀稀落落的人群没有往日的热闹，一对小情侣拿着一盒圣代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眉眼间全是幸福的微笑。老天，你为什么不可以给我一点点幸福，为什么有些苹果完美到无缺，有些苹果残破到不堪。贺子翔，我对你来说也是一个挥着支票打发的人吗，为什么你们总是那么残忍，总喜欢用钱来挥霍别人的人生，你为什么要给林峰钱，是用钱来买断曾经，买断我的尊严吗？你气不过我对你提分手是不是，我这不是成全了你和周惠吗？
  千疮百孔的感情谁都会经历，可是千疮百孔的人生，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有多少个林依稀？林依稀什么都没有，没有家庭的温暖，没有父母的疼爱，没有兄弟的亲昵，没有考试的运气，没有爱情的眷顾，没有工作的经历，每天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这样的生活给我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我没有来青海，我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会的，最起码我会好好的毕业，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是一个除了爱情之外还有生活的林依稀。
  仲家，茶吧，这是我半年多年来来来去去的地方，现在我哪里都不想去，除了这两个地方，我又有哪里可以去。前世今生也罢，天大地大也好，我的路在何方。
☆、第十五章 长路漫漫（3）
  不知道走了几个小时的路，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沿着有路的地方走，如果能走到一个世外桃源多好，那样我会忘掉红尘滚滚，享受田园风光之乐。现实总是残忍的，我走了那么久的路，依然碰到了熟人。
  林如红色的跑车从林间小道飞驰而过，她又慢慢倒退回来，缓缓地停在我的面前。红色的跑车，黑色的衣服，在这普照的金子般的阳光下耀眼如斯。我一直都认为她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女子，这一刻，我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动人，因为她有着那样的光辉，那样明媚的笑容，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美丽的笑姿。
  “依稀，真巧。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真的很巧。”
  “上车吧，我载你回去。这里很偏僻。”
  我没有拒绝，拉开车门毫不犹豫地上了车。我终究是一个极俗的人，这万丈红尘，纷扰俗世我没有福气避免，只好接受。车厢里回荡着我仅此熟悉的一首歌《挚爱》，我曾经听贺子翔唱过很多遍，以致于我连歌词都能背下来。不管贺子翔如何，他都是带给我温暖的那个人，为我吃了两年多馒头的那个人，也许那个人是骗我的，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相信一个陌生人，我难过的心情总是好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林如，你说世上的爱情会不会和生命一样永久？”
  我侧过头看着林如，很快我就发现这个问题很愚蠢，林如眼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淡下来，不再是刚刚那个明媚如花的林如，她的身上又散发出那种落寞、寂静，仿佛天与地都和她毫不相干。车子一直平稳的行驶着，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说了。她说：“真正的爱情会比生命更加长久。不管生与死，不管地狱与天堂，不管轮回与转世，真正相爱的人会是生生世世，除了他，依然是他。他是强盗，是小偷也好，他是穷光蛋，是二世祖，是叛国贼也罢，只要你爱他就行。爱情是不分贵贱，不分尊卑，遇见爱情，你就会心甘情愿。”
  我看着林如，她看着道路，我看见林如的眼角闪着泪光，我为她心痛，为不能在一起的人悲哀。林如的飞蛾扑火，她是否在午夜的时光里有那么一丝丝后悔？这一刻，我很想知道这个答案，虽然我知道这样问我真的很自私，也许我本来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所以我问林如：“你有后悔过吗？”
  在世人的眼里，我是正牌，她是小三。我们本不该这样和平，偏偏就这样和平；我本不应该问，偏偏还是问。我明明知道林如爱的是谁，偏偏要在她的伤口上撒一把盐，为了确定我心中的那一点浊念，我不惜用别人血淋淋的伤口铺陈在面前。
  “从不。遇见他，我才知道韶是年华的日子多么灿烂，遇见他，我才真正的体会到生活的喜怒哀乐。依稀，我真的从未后悔过，即使我知道他从不曾爱过我，我只要能陪在他身边说说话，能在我的空间里关注他就好，可是我这样微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可见上帝是多么残忍。依稀，其实我很自私。我一直希望你忘掉贺子翔，爱上皓阳，这么多年来，八千多日子里，我都做不到，竟然还奢求你忘掉贺子翔，爱上皓阳，这就是爱情无可救药的荒谬。”
  这个世界上最说不清的就是爱情，像林如这样豁达的女子，遇见爱，成为一生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