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阳光

我会在那里一直等你来，等到你来为止。”
  “贺子翔，听我说，我已经是一个不洁之人，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做我的女人，你不用太过完美。”
  我停顿了三秒：“不见不散，子翔。”
  眼泪从我的眼里飘落下来，贺子翔抹了抹我的眼泪，我们牵着手进来，牵着手出去。
  我简单地收拾好行李，3点，4点，4点一刻，4点半，我拿着行李下楼。这一去，我将会幸福如花开。
  董事长坐在沙发上，我的心跳得要鼓起来，我一直盯着他的方向看，他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没有回头，没有说话。我轻声慢脚地从他身边走过，还好他没有发现。我的心里忐忑不安，走到门口我似乎已经跨越经年，跨越红尘。我走出去，我的不安越来越大，如果这一刻我不回去，会怎么样？
  没有如果，我回去了，我下意识的伸手触摸他的呼吸，还好有呼吸。大概他累得睡着了，我走了几步，又走回去叫了两声董事长，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伸手摇晃他，触到他冰冷的手，我使劲的摇晃，叫他，他都没有醒过来。我大叫王管家，王管家，叫了好多声，才想起今天王管家请假了。
  我颤抖着双手拿起电话，好几次120都拨错了。
  我站在急诊室门口心急如焚的等着，5点一刻，5点半，医院里的时钟一直在不停地转动，转动。我想联系仲皓阳，可是我根本就不记得他跟我说的号码。
  手术签字，我颤抖着双眼寻找家属签字的地方，医生指给我看，我才找到。我握笔的手颤颤抖抖的写上了林依稀三个字，这三个字简直比小学生还不如。
  我问医生手术大概要几个小时，医生告诉我保守估计要六个小时以上。我走来走去，听到的只有我的脚步声。
  怎么办，六点就要到了，我是去找贺子翔好还是去找周安好。我怎么会忘记仲皓阳跟我说的号码，我怎么没有向贺子翔要一个他新买的大哥大的号码。大哥大，大哥大……
  我该去找贺子翔的，那是我未来的一生，对，不管如何，我都得为我的幸福着想。贺子翔为我抛弃婚姻，沦为大家唾骂的对象，我要去找贺子翔。
  我跑着下楼，不要再想了，就去找贺子翔。我们约好的，不见不散，不见不散的。
  “小姐，去哪里？”
  我想说飞机场的，可是我说不出来，我的嘴唇一直哆嗦着，就是发不出声音。万一董事长有个三长两短，那仲皓阳岂不是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不可以这么自私的，不可以。
  “远东集团。”
  我冲进公司大楼，现在是下班时间，很多人从公司出来。
  我看到人就问：“Linda呢，Linda在哪里？”
  “林依稀，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惊慌失措，发生什么事了？”许博文把我拉到一边。
  “Linda在哪里？”
  “她和总经理一起出差了。”
  “阮梦颖呢？”
  “也去了。”
  “那你知不知道怎么联系仲皓阳，怎么才能联系到他？”
  “去秘书部。“
  我心急如焚的走来走去，秘书部一直在联系，我们等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最后秘书部的人对我说：“总经理夫人，总经理没有住到预先订的酒店，我已经向法国的公司打过电话，他们说总经理的私人时间他们并不太清楚，只能等到明天再说。”
  “那Linda和阮梦颖也找不到？”等、等、等，董事长不可以等，不可以等啊。
  “嗯。夫人，请可以打总经理的私人电话。”
  我记得，早就打了。“那你们可以联系到周安吗？”
  “总经理夫人，您可以去人事部查一下。”
  我和许博文来到人事部，还好找到周安的联系号码。我捡重点跟他说了一下，请求他尽快找到仲皓阳。
  周安让我先回医院，在医院等他。
  时针指向21点，离我和贺子翔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了，周安还没有来，我不能再等了。即使今天我和贺子翔不能如期离开，我也要向他说清楚，不能让他站在那里无措的等待。
  磅礴大雨疯狂的低落着，打落在身上，我来到和贺子翔约定的地点，贺子翔不在。我走进机场，嘈杂的候机厅，无数人来人往，广播里在播着登机启事，有小孩的嬉笑声，有推车划过地面的声音，那样嘈杂，那样热闹。我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寻找贺子翔。
  时针指向23点，我依旧没有看到贺子翔的身影，贺子翔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时针指向23点一刻，我找不到贺子翔，不能够继续找下去，必须得回医院了。不知道周安有没有联系到仲皓阳，不知道周安有没有来医院。
  “去市医院。”我像一直落汤鸡钻进车厢内，那个司机一直看了我好几眼，我不停地打着喷嚏。衣服湿嗒嗒的粘在身上，却不及心里空洞的难受。
  我回到医院，周安已经等在那里，告诉我仲皓阳清晨5点的飞机。
  “夫人，您这样会感冒的，回去换件衣服再来。”
  “没有关系。”
  周安还是为我找来一块毛巾和医院的衣服让我换上。
  时针指向24点，董事长没有出来。
  时针指向凌晨1点，董事长没有出来。
  时针指向凌晨2点，董事长没有出来。
  时针指向凌晨3点，董事长没有出来。
  时针指向凌晨4点，董事长没有出来。
  时针指向清晨5点，董事长没有出来。
  时针指向清晨6点，董事长还是没有出来。
☆、第二十八章 拨开云雾（4）
  六点一刻，医生终于推着董事长出来，麻醉药没过，董事长还在昏睡。我看着憔悴不堪的董事长，生命无常。医生对我说，董事长如果熬不过今天，那就……
  7点半，董事长醒过来。
  “周安，你先出去，我有话对依稀说。”
  他说话很吃力，我说：“董事长，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我怕不说，就没机会了。二十八年前，你的母亲和你一般大，她是一个单纯快乐的女孩，在她的脸上，没有忧愁，没有伤感，有的是快乐。即使环境是那样的艰苦，她却从来不怨天尤人。那一年，她去远东作清洁工，赚取学费。”
  “赚取学费，我的妈妈她念过书？”
  “当然，她的成绩是数一数二的，人长得十分清秀。我还记得那一天，她在拖地，脚下一滑，就这样撞在仲庭的身上，那一撞，最后撞出了爱情。仲庭那时候就要快结婚了，我大发雷霆责问仲庭，我的儿子对我说，爸，如果以前有人跟我说一见钟情的话，我觉得那是一个笑话。可是现在我终于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爸，请你成全我们。我欣赏你母亲的艰苦耐劳，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同意她进仲家的大门。她没有匹配的家室，对仲庭的事业也没有帮助，皓阳的母亲芸芸就不同了，我棒打鸳鸯拆散仲庭和你的母亲。仲庭结婚后，对你的母亲依然念念不忘，我让你母亲在青海呆不下去，甚至逼她发誓让仲庭找不到她。那还是一个世风非常严肃的年代，你的外婆外公怎会容得了这样的女儿，他们当然没有脸在青海呆下去，不用我说他们自己都会离开，但是我不放心，逼着他们远离。仲庭和芸芸还是相敬如宾了一段日子，有了皓阳之后，争吵少了很多。但是仲庭并没有放弃寻找你母亲，你出生的那一年，他找到了你母亲，仲庭还抱过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毁了仲庭和你母亲的幸福，没有想到如今我把你的幸福也毁了。”
  他这段话说了很久，我一直安静的听他说这样一段前尘往事，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妈妈竟然上过大学，小时候我问她数学题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并不识字。原来她曾经有这样一段爱情，原来她曾经那么开朗，她如今的沉默寡言只因为她从来没有把那个家当作家，我想她是恨的，恨生活把她逼到如此绝境，恨不能跟所爱之人在一起。所以，她从来都不笑，不爱说话，我曾经以为她不敢，原来她是不想。
  “你曾经不同意我的母亲，现在怎么会是我？”
  “你母亲找到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这是我欠她，欠仲庭的。仲庭曾经把你当作女儿一样喜欢，他一直希望如果是他的女儿多好。如今你做了他的儿媳妇，他在地下会很开心的。”
  原来是这样，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这么多年来我都过了，我的母亲为什么要去找仲家，为什么去找之前不跟我商量一下，你们想要的人生为什么要强压在我身上，你们怎知我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你爱的不代表我会喜欢。
  他拼命地咳嗽，拉着我的手说：“依稀，没有想到仲庭的事情我错了，现在又错了一次。我不该，我不该的，把你和皓阳硬凑成一对，错了，我毁了仲庭，毁了你，我一生都错了。依稀，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看着他越来越弱的气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我拼命地点头：“董事长，我不怪你，没有怪你。”
  “那就好。”
  仲皓阳终于来了，在他爷爷弥留之际赶来了，他竟然流泪了。
  仲董事长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拉着仲皓阳，对我说：“依稀，叫我一声爷爷好不好？”
  “好，爷爷，爷爷，爷爷……”
  他抬起手，试图把我的手和仲皓阳的手放到一起，悬在空中的手垂落下来，我们的手始终差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