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承恩

第二十五章坦白
    安静了好久，祈恩突然收紧环抱住洛暖的手，“洛暖，在美国的六年，你有想过要回来吗？”
    这个问题让洛暖沉默了半晌，声音中带着丝丝不确定，“有的。”
    似乎还带着一点委屈，这当然不会被祈恩忽略掉，“什么时候？”
    “三年前我大学毕业的时候。”
    “那结果为何没有回来？”祈恩似乎决定问到底。
    “因为……我……没订到机票，呵呵。”
    停顿了会儿，祈恩突然放开洛暖，冷然说道，“睡觉去。”
    明显感觉到祈恩的怒意，想想自己的这个借口也过于纰漏，咬了咬牙，干脆的说，“祈恩，你不要生气……我说便是了。”
    拉着祈恩钻进被窝，厚着脸皮爬进祈恩的怀抱，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开口说，“那时，我以为你和之韵在一起了。”
    洛暖没有提起照片的事情，明显是想下意识的忘掉那些东西，虽然祈恩注意到了这个，但是看到她的刻意回避，顿了顿，还是没有问出口。
    “那你就不回来了？”
    “我当时回国本就只是为了来找你的。”
    这话让祈恩听着甚为顺耳，心里也甚为感动，轻柔的抚了抚洛暖的长发，“那这次回国的原因呢？”
    说到这，洛暖突然有劲起来，半撑起身说，“你还记得上次载我去医院时看到的那个孩子吗？就是我长年资助的那个孩子，他叫天天。”
    看着洛暖闪亮的目光，帮她掖好被子，点了点头说，“恩。”
    怎么会不记得？就是他的一声“妈妈”，让自己几尽崩溃。那声音中带着惊喜和撒娇，还有溢满的依赖，让他几乎是立即联想到这是洛暖的孩子。
    在等待的六年里，不是没想到过也许洛暖已结婚生子的可能，但这毕竟只是设想，而自己也很少去想这些，因为无法接受，所以下意识里总希望洛暖还是单身。
    当看到洛暖在路边招车时的焦急和慌张，也让一路带她去医院的自己心里也莫名的开始慌起来，生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她那么着急。
    可是当走进医院，看到那个白嫩嫩的，又可爱又洋气的孩子冲进洛暖的怀里，自然的搂紧她的脖子，爱昵的叫着“妈妈”时，自己的心霎时跌倒了谷底。原来这些曾经自己一再不肯设想的事情竟然成真了，她的孩子都那么大了。
    顿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才说出那样的狠话，才急着逃离那个地方。害怕看到她和孩子那种相依的眼神，还有那个孩子对她满身的依赖和无比的信任。
    嫉妒和怒火燃烧着自己的心，那么多年的执着和曾经的痛彻心扉跟此时的失落和痛苦比起来，竟变得那么轻微。
    这个事实击垮了自己多年来的伪装，才想着投入到无止尽的工作中去，好让忙碌麻痹自己的内心，可是那却好似自欺欺人。
    因为夜深人静之时，自己还是会想起那个曾在记忆中无数次出现的陈洛暖。
    每天嬉皮笑脸的跟着自己到处跑，每个清晨拿着早餐等在寝室楼下的她，厚着脸皮说沈祈恩是陈洛暖一个人的她，跟自己闹矛盾的她，倔强的握着小拳低着头不肯承认错误的她，这些都会像魔咒一样折磨着自己本就狼狈不堪的内心。
    只要一想到在过去的这几千个日子里，当自己带着绝望和恨意坚持着这份感情的时候，她也许正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感受着属于她和别人的幸福，那种痛竟让自己久久难以入睡。失眠，这个多么熟悉的字眼，而此刻，却痛恨它，因为那便是意味着就算她已有了她的生活，自己竟仍是爱她。
    这种无力感摧残着自己的身体，直到病倒，才能用身体上的难受来缓解心里的痛苦。
    “祈恩？”
    洛暖的声音拉回了自己的思绪，祈恩不着痕迹的问，“恩，继续说。”
    笨笨的洛暖怎么可能会想到短短时间里祈恩的内心会闪过那么的画面，便径自开口说，“其实我是去美国第三年，开始给天天寄钱的。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个婴儿，是汪晴老师代收的。”
    “在美国？”祈恩的语气带着一点疑惑。
    看出祈恩的疑问，洛暖便立马说，“我有一直关注M城的新闻的。”
    那就是说，她应该知道自己这些年在M城发展事业的事情。
    想了想，洛暖鼓起勇气说，“其实，我会主动忽略经济方面的一切新闻。”
    直接点，就是说会主动忽略跟祈恩有关的一切信息。
    恩，也许那时在寝室楼下的事情，的确是伤了她的心了，因此并没为洛暖的这句话而冷下脸来。
    瞧了瞧祈恩的脸色，略带着温柔，这才让洛暖放下心来继续说，“然后便看到鑫欣育幼院的那则新闻，感觉那个孩子好可怜，所以就寄了钱过去，并附信给院长，表示我愿意长期资助那个孩子成长。毕竟当时我没能力接孩子去美国跟我一起住的，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了。”
    聪明的祈恩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次回国是为了天天？”
    洛暖乖乖点点头说，“其实自从天天长到会认人开始，汪晴老师便带着他在网上跟我视频。汪晴老师教他叫我妈妈，他当时就叫了哦。他那是虽小，可脾气却不小，不喜欢叫人的，不过可能是我俩本就有缘，他当时立马就叫了，还叫得很亲切呢。”
    语气中充满了骄傲和自满，这让祈恩不禁失笑，“恩，你真厉害。”
    “然后他就每天吵着要跟我视频，当时他还刚会喊妈妈，然后我就每天教他。不过前段时间，他感冒很久一直不好，又不肯乖乖吃药，汪晴老师没办法才打电话告诉我的。我不放心他，就想着在美国一直待着也不是办法，干脆回来，那样也方便照顾他。所以就回来了。”
    其实当时让自己做出决定回国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也许不想便知了。
    那之后的三年，尽管自己是伤了心，却依然想着祈恩，念着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无数次想找个适合的借口，好说服自己回国，却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
    正好因为不放心天天，干脆就直接辞掉在美国的工作，带着全身家当回国了。
    “陈洛暖。”祈恩突然出声叫了洛暖。
    洛暖抬头看着他，等待他下面所说的话。
    “照片的事，从来不曾有过。”语气中有着无比的坚定。
    猛然跳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祈恩，“你怎么知道……”
    安抚住洛暖的乱动，祈恩难得笑了笑，“你信吗？”
    “信。”
    只有一个字，便诠释了洛暖对自己的信任，这忽然让祈恩的心里莫名的感动起来，“一直以来，只有你一个。”
    向来不习惯说这些话的祈恩，感觉说完后又十分别扭，径自转过身，“睡觉。”
    “祈恩，你是不是害羞了？”难得听到祈恩说这样的话，洛暖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趁机缠着他不肯放。
    “陈洛暖，安静点。”祈恩刻意冷下声来说。
    洛暖从身后抱住祈恩，突然安静下来。
    半晌，洛暖才说出口，“祈恩，谢谢你，我很幸福。”
    这次，祈恩没有回答，以为他睡着了，因此自己也便不再多想，渐渐进入梦乡。
    可是她不知道，祈恩却久久难以入睡。
    洛暖的性子，天生是傻傻的，做事粗枝大意，因此三年前的她才不懂得深思熟虑这件事情，才会就这样接受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但并不代表他会不追究，好好的查一查当年事实的真相，尽管他已猜到究竟谁尽全力不让自己和洛暖在一起，但凡是讲证据，他更不想冤枉任何人。
    三年，他们阴差阳错的错过了三年。而在这一千多个日子里，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竟怀着绝望的恨意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失眠，面对无数次自己呆坐在车里，空洞的看着老街上人来人往，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带给自己一丝丝慰藉的背影，哪怕是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尽连一张相似的侧脸都不曾找到过。
    越这样，恨意越强。越绝望，便更倔强的坚持等她回来。辜负了之韵多年的等待，无疑心里是有歉疚的，但那毕竟只是歉疚，再多的歉疚也无法转变成内心本已属于给另一个人的那种感情。
    回想一下，自己曾经孤傲冷僻，又每天板着一副旁人免近的脸色，能和自己亲近的也只有同宿舍的几个人，还有在学生会给自己做副手的之韵。其他的人，在自己眼里，都是多余的人。尽管是他们，也从未走进过自己的心里。
    可洛暖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自己的世界。她根本不会有一般人正常的想法，完全是死缠烂打的整天跟着自己，不在乎自己的冷言冷语，似乎自己对她越冷漠，她反而更来劲的追着自己。
    那时候一得空，自己便会常常想，这样一个小小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执着劲，跟着自己真的是天南地北的跑，无论是在学生会办公室外，或者是自己的宿舍外，还是在自己上课的教室外，她永远都会带着最灿烂的笑脸乖乖的站在一边等着自己。
    就是那张笑脸，好似阳光一样，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照进了自己暗淡无光的心里，温暖了自己一直以来冰冷的心。
    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竟会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个娇小却特别烦人的陈洛暖在干什么，会不会又在胡乱打破别人的平静，给大家添乱。次数多了，便开始强行阻止自己去想她。没别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任何人走进心里。
    直到亲眼看到洛暖傻傻的站在教学楼下，任由之韵厉声质问她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烦着自己，不知道为何当时自己看到她闭嘴沉默时竟大步上前阻止之韵继续责问她，拉着她离开之韵的视线。
    后来才知道，其实那是怕她被之韵伤了自尊，然后再也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时候自己已开始害怕洛暖会从自己的世界消失。
    可是，即使交往两年，她竟仍不负责任的离开自己的视线，从此再不出现。
    但如今，他却相信，当自己待在原地怀着无限恨意等她回来时，她也在几万公里以外的一个角落里偷偷的想着自己。
    低头看着正熟睡在自己臂弯里的洛暖，连睡觉，这家伙都喜欢撅着嘴，看样子是睡得很香。手有点麻了，但依然放在她脖子下，生怕吵醒了她。
    虽然曾经怪过洛暖，怪她为何莫名其妙却又不顾一切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硬是走进自己的心里，而当自己真正需要她时，她却不告而别，逃去美国，一去便是六年。当自己决定背弃一切重新跟她在一起时，她却在原地踌躇不前，对感情竟犹豫不定。
    但此刻，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心里一片柔情。够了，只要能够在夜深人静时看到身旁熟睡的她，能够在醒来时第一眼看到她，这样就足够了。
    其实，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当得知天天只是洛暖在孤儿院资助的孩子时，心里虽是开心的，但同时也作出了一个决定，不计一切，都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就算是互相折磨，也绝不再放她离开。
    或许，就连自己也没想到，当初一个再平凡不过的陈洛暖竟会真的走进自己的心里，而且从来再存不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