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你，最近的爱

    叶小舫抬头道：“是吗,我怎么没印象了？”
    “不对，我肯定在哪儿见过你,有一年春节团拜会,我那时还是实习记者,跟着去采访,你也去了对不对？”茜子的记性一向好,仔细一想就想了起来。
    “难得你还记得我，我又不是名人。”叶小舫笑了笑。对晗子这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他并不陌生，经常在电视新闻和各类晚会上见到,尽管他不怎么看电视，也知道她是个名主播。
    “你就快成名人了，我们家的名人，我姐天天提到你，把你夸的跟天仙儿似的，一度让我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哪知道你也吃面条。”茜子笑着跟叶小舫调侃。
    晗子听她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捶了她两拳，茜子这丫头，跟什么人都自来熟，说起话来没边没沿的。
    叶小舫对茜子的调侃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我又不是大仙儿，怎么能不食人间烟火呢，我不仅吃面条，包子饺子也吃，倒是你，我原先以为主持人每天山珍海味、顿顿鲍参翅肚，是不会吃家常面条的，原来你也吃。”
    好家伙，看起来稳重，嘴巴却也不饶人，茜子笑笑，没再跟他说什么，她已经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她要是再说什么，她姐回头会掐死她。
    茜子是个很有眼力见儿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尽管她对姐姐的这个男朋友充满了好奇，却还是忍住了探询之心，她知道，自己要是不知死活一味跟他调侃，万一惹出什么麻烦，她算是活到头了。
    吃饱了肚子，叶小舫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天已经很晚，他不想打扰两姐妹休息。晗子送他下楼。
    “我妹妹一向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你别介意。”晗子握着叶小舫的手，诚挚的跟他说。
    叶小舫诡异一笑：“她是你妹妹，就跟我妹妹一样，想说什么都是她自由，我又何必介意。”晗子听他这么说，心里一热，看得出来，叶小舫对茜子印象不坏，这就让她放心许多，她一直希望他能喜欢她的家人。
    临上车前，叶小舫有意用力握了一下晗子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晗子，其实……你也不必那么严肃的，我看你的朋友和妹妹都很活泼，你放松一点，心情能愉快许多。”
    说话间，他已经拉开车门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以后，摇下车窗，笑着向晗子摆摆手，就开车走了。晗子裹紧了羊毛披肩，站在夜风里，目送他的车远去。
    茜子站在窗口看着楼下她姐的一举一动，看到叶小舫车都开走了，她姐还依依不舍的站在风里，捂着嘴偷笑的同时，又有一丝心酸和失落。
    骄傲的姐姐，何曾对一个男人用过这样的心，只怕一个人一生中，也难得遇到几个这样能动心的人，如果对方不能给予同样的回应，只怕她伤心的日子还在后面。只一面，茜子就已经能感觉出来，叶小舫心思深沉，性格也透着清冷。
    晗子回来的时候，看到茜子端坐客厅，知道她必然要对叶小舫评价一番，笑问：“这么晚了还不去睡，熬鹰呢，当心明天变成熊猫眼。”
    “是个帅哥，不过……姐，你别怪我说话直接啊，他这样的背景和条件，你在他的女朋友里恐怕得排到不知几十号。”茜子决定给姐姐打打预防针。两姐妹感情亲密，一向是实话实说。
    晗子道：“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以后的事我不放手。”
    茜子赞同的点点头：“不愧是我姐，说出来的话就是高大上，这才是正宫娘娘的范儿。好吧，我决定投赞成票，我看他很顺眼，批准他成为我预备役姐夫。”
    “你真觉得他好？”晗子不放心的问。茜子嗯了一声：“当然是真的，相由心生，他一看就是个大气的男人，气质好极了，说话也不轻佻，是我喜欢的类型……当然，更是你喜欢的类型。”
    对妹妹讨好的恭维，晗子自然是非常受用，对妹妹的心思，她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茜子是个聪明丫头，嘴上放诞，可心里有数。
    “唉，我也觉得他好，可是……”晗子心中隐隐的惆怅。茜子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但我要告诉你，如果男人真要有外心，你挡是挡不住的，对得起自己就行，别把别人造的孽算在自己头上，女人都爱犯这种傻。”
    晗子深以为然的笑了笑。
    洗了澡睡下，晗子正迷迷糊糊的要进入梦乡，手机铃声把她吵醒，心里抱怨了几句，见是叶小舫的号码，惊喜之余，什么怨气也消了。
    “我回家以后才想起来一件事，你之前说要把收藏的几张Beatles的黑胶唱片拿给我听，刚才在你家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明天咱俩见面时，你别忘了拿给我。”叶小舫道。
    晗子听他说了半天，竟只是惦记那几张唱片，故意打了个呵欠，报怨：“你大半夜的吵醒我，就为这点事儿？我困死了，睡眠不好影响记性，明天我肯定不记得这事。”
    叶小舫这才笑了笑，“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快睡着，所以才冒昧打来，是我不好，扰你清梦了。”“已然打扰了，说这种客气话才真叫没意思。”晗子又嘀咕一句。
    这下子叶小舫有点不明白了，半夜打电话给她，她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呢？
    听他不说话，晗子才又道：“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都没问题，但是你连问也不问候我一句就开门见山说唱片的事，让人觉得你心里只有那些唱片。”
    叶小舫这才明白她的心思，辩解：“我是怕你忘了，提醒你一下，你既然能接电话，就说明你没睡着，我又何必问你睡了没有，睡了还能接电话吗？”
    “强词夺理！对了，我妹妹说，她对你印象不怎么样，又说你女朋友很多，让我灭了你的灯，打发你提前退场。”晗子开玩笑的说。
    叶小舫听出来她的试探之意，只问：“那你怎么说？”晗子慧黠的笑：“我说，你都三十了，想必一路走来被灭灯无数，自尊心饱受打击，我要是再灭了你的灯，让你退场，你回去没准会买块豆腐撞死，所以我姑且先留着灯，观察观察再做打算。”
    叶小舫大笑：“还是你了解我，像我这种大龄青年，十多年来被甩无数，女朋友一个个像走马灯，看着热闹，却没有一个能亮到最后，有她们的原因，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后悔过。”
    “你这是玩笑话还是实话？”晗子胳膊支撑着坐起来，拧开床头的台灯。
    “虽是玩笑话，却也是实话，我白天对着各色人等已经说尽了不想说的场面话，到了晚上，总该说点实话了，只是实话向来不好听，远没有骗人的话听着顺耳。”叶小舫收起了之前那种调侃的语气。
    “你真的有很多女朋友？”晗子不甘心的问。
    “是挺多的。”叶小舫没有欺瞒。
    “那现在呢，除了我还有吗？”晗子忍住生气，又问。
    “这段时间就剩你一个了。”叶小舫道。
    “这段时间？那就是说，我俩刚认识那时候，包括我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你还有别的女朋友？”晗子心头冒火，可也知道，他能这样实话实说已经是把她当做最亲密的人。
    叶小舫怔了怔，才道：“那不都已经过去了吗，你不是总跟我说，要一切往前看，我往前看了，你又想追究以前了？”
    晗子意识到什么，缓了缓语气：“我没追究，但是……从现在开始，你那些走马灯必须全扔了，不然的话……各回各家也罢。我这个人，不接受任何妥协和权宜。”
    “我喜欢你这份认真劲儿，你的心意我全明白。”叶小舫忽道。
    “不是因为年龄到了，家里又催得紧，觉得自己该到结婚的时候了，正好有个各方面都合适的人选，就水到渠成的接受？”晗子终于问了自己早就想问又觉得问不出口的问题。这个心结让她好些天不能释怀。
    “我好像也没有老到是个女人就能将就的地步吧，你在我认识的女人里各方面条件也不是NO.1啊，区小姐，你忘了是你先追我的吗？”叶小舫不露痕迹的换了一种语气。
    晗子听了一怔，随即生气，“谁说是我先追你，我可没追你。”“好好好，算我说错了，你现在下床来走到窗口，看看楼下。”
    晗子好奇地照着他说的做，拉开窗帘看楼下，竟看到他站在车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向她挥舞。
    “你不是早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晗子激动的瞪大了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光顾着跟我发牢骚，都忘了已经说了一个多小时了吧，足够我开车从家里到你家来，既然睡不着，你下来，我们逛逛去，当个夜游神。”叶小舫看着楼上的人笑，虽然她只是窗前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你等我，我换了衣服就来。”晗子以最快的速度换衣服梳头，也没来得及化妆，素面朝天就下楼去了，她知道叶小舫能这时候来，就不会在乎她着装。
    晗子从楼道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他站在车前，夜色里，衬衣白得晃眼，想也不想，飞奔过去搂住他脖子，幸福的感觉让她精神振奋，再无一点睡意。
    两人紧紧地抱了一会儿。
    夜深了，道路上却是灯火通明，把车开到后海，两人沿着河边散步，走了不一会儿，晗子就说累了，让叶小舫背着她。叶小舫明知道她是在撒娇，却愿意纵着她，背着她往前走。
    “其实茜子没说你不好，她说你很好，还夸了你。”晗子道。
    “哪怕别人再夸我，只要你还疑心，就不会觉得我可靠，人啊，心病还需心药医。”叶小舫聪明的回答。
    “我疑心是因为我感觉，你对我并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热恋感，起码今晚之前就没有。”
    “我又不是毛头小子，见了女人就亢奋。”
    “好吧，不提这个了，我下个月可能要跟老田一道去南京开会，会有一个星期不在北京。”晗子适时的转移话题。
    此时这种浪漫的氛围下，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就显得她疑心病太重了，她知道，男人并不喜欢整天疑神疑鬼的女人。
    叶小舫神秘一笑：“我知道，前些天我见到老田，叮嘱他多带你出去见见场面。南京军区可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各方面关系之复杂尤甚北京，你去接触接触人事对你将来有好处。”
    晗子搂着他脖子，在他耳边道：“我不过是个英文秘书，将来顶多当个秘书室主任，军衔到上校也就到头了，又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哪里值得你费这些心。”
    “那可不一定，你这么能干，将来就算当不了将军，也是个将军夫人，将军在外指挥千军万马，回到家里还得听你差遣。”叶小舫笑道，停下脚步，把她放下来，背着她走了这么久，他得休息休息。
    晗子听到这话，不禁捂着脸笑，靠在河边的栏杆上，声音很轻的说：“我才不在乎这些，我只希望能找到一个知己，认可我的努力、原谅我的不足，免我悲苦凄凉、免我颠沛流离，给我一生一世的温暖。”
    叶小舫搂着她的肩，隔岸的夜灯下，她的眸色清明可辨，动容道：“我也是这样想，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一个能懂我内心的人，对我没有猜忌没有怀疑，哪怕全世界都与我为敌，她的心也永远向着我。”
    “努力往前奔跑的时候，偶尔停下来看一看沿途的美丽风景，未必不是奔跑的动力，只顾着往前，错失一切美好，到头来，终究不能圆满。”
    晗子一边说，一边凝视着他的眼睛，眼神里泛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光彩，两个人这样对视着，此刻才知，感情的萌发往往只是一瞬间，对方一句简单的话语、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都会成为感情的起点。
    已经是后半夜，月亮越升越高，两人牵着手往回走，哪知道没走了多久，就看到几个喝得醉醺醺的青年从酒吧出来，正冲着他们迎面走来，那种旁若无人的架势，一看也非善类。
    虽然不是孤身一人，深夜遇到这么一群人，晗子也还是有些害怕，大气都不敢出，下意识的握紧了叶小舫的手。
    叶小舫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扭头看她：“怎么了？”“大晚上的，看到那些醉鬼有些害怕，我们走边上，别惹他们。”晗子可不想无事生非。
    “嗯。”叶小舫哪里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他到底是军人，也不想惹麻烦，护着晗子往边上走。
    和那群青年擦身而过的时候，晗子有意避着他们，头扭向一边，其中一人见她躲避，故意使坏，从她身边经过时撞了她一下。
    叶小舫刚想说话，晗子不想惹麻烦，拉着他往前走，因此叶小舫只回头看了那群人一眼，便也作罢。
    哪知道，之前那人看到叶小舫回头，误以为他在表达不满，借着酒劲就追上来，想教训教训对方。
    拍了拍叶小舫的肩，他刚想一个拳头挥过去，哪知道拳头尚未放下，整条手臂已然被制住，紧接着骨骼肌肉剧痛，随着“咯吱”一声过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骨骼关节错位了，疼得嗷嗷直叫，但他更知道，眼前这个人只稍微一碰就让自己关节错位，显然是拳脚功夫了得，自己就是找了人帮忙也未必是他对手。
    他的伙伴听到他尖叫，纷纷停下脚步，有两三个人走过来看究竟，叶小舫带着晗子已经走了十几米远。
    眼见着那群人并没有追上来，晗子紧张道：“他们会不会来打你啊，我们快报警吧。”叶小舫冷笑：“你看他们敢不敢追上来。”
    “快走吧，少惹麻烦。”晗子拉着他快步往前走。直到上了车，才惊魂未定的喘着大气。
    “几个流氓而已，有我在，你怕什么。”叶小舫安慰她。
    晗子抱住他：“那我是女的嘛，夜里遇到流氓当然会害怕了，你是男人，身强力壮的，又在野战部队呆过。我怕死了，怕你打不过他们，白白吃了亏，又怕你打得过他们，却被人告发，军官殴打老百姓。”
    “你放心，我没下狠手，真要是下狠手，他那条胳膊得废了。”叶小舫拍拍她的背。晗子这才放了点心，催促他赶快开车回家，万一那群人改了主意追过来围着他的车不让走，那就麻烦了。
    叶小舫笑着摇了摇头，把车开了出去。
    晗子困极了，不住的打呵欠，也不管叶小舫把车开去哪里。叶小舫带晗子去他家，一沾到枕头，晗子就被倦意紧紧包围，很快就睡着了。
    梦境里，她和叶小舫一起去爬山，尽管前路漫漫，有人陪伴，心情都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