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回首盼情归

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柳飞烟看清，那是一支翠玉的发簪，在渐渐泛红的夕阳之下，显出别样的颜色，美丽绝伦。
    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发簪。柳飞烟禁不住在手里轻轻地把玩，细细地端详。然而，就在她端详之时，刻在发簪上的几个隐蔽而清晰的小字，映入她的眼帘，让她心里猛地一颤，痛苦源源不断地涌来。
    “赠司空扬”，四个字的笔风沉稳而遒劲，几乎要透进玉里。
    “赠司空扬……赠司空扬……赠司空扬……”柳飞烟喃喃地念道。
    这四个字，恐怕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之中，便有一人是司空扬。
    柳飞烟转身，细细地打量身后的三个人。她从来不会，也不愿用复杂的想法去思考一个人，然而，此时此刻，她不得不这样去做。
    方品渊有固定的居所，大概不会是漂泊公子；
    路锦恩的言行中总是透出羞涩，不符合司空扬飞扬跋扈的作风；
    穆华风的性格和特征倒是很像，然而他压根没有进入山洞；
    谢玉暄首先以“漂泊公子”的身份与自己打交道，按说有很大可能；但他一看到自己出手就立刻反悔，也不像传说中有无上功力的司空扬。
    然而，簪子和那上面的字就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她的眼前，让她又不得不相信，他们之中，绝对有一个人，是司空扬。
    如果这样，便说明，穆华风一直在骗自己。他要么根本没有见过司空扬，要么不愿意告诉自己谁才是司空扬。
    柳飞烟想到这里，暗暗伤感。以自己的头脑，难以做进一步的分析；出门在外认识的几个朋友，又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她还能依靠谁呢……对！只有苏姐姐！只有她，才会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
    柳飞烟来到洞口，拉起苏若寒的手，把她拽到了洞外。
    苏若寒并不知道柳飞烟想要做什么，对她突然的沉默感到很奇怪，便问道：“怎么了，飞烟？”
    “苏姐姐，你看……”柳飞烟将簪子递给苏若寒。
    苏若寒细细地打量，心下一惊，暗想道：“莫非穆华风真的不是司空扬，而是他们中的一个？不行，不能让小姐进一步调查！”
    “苏姐姐，我觉得，他们中的一个，必定是司空扬！”
    “那……不一定吧……也许……也许……谢玉暄不是喜欢冒充司空扬吗，也许是他的啊！”苏若寒断断续续地小声说道，感到脸庞发热。
    柳飞烟一惊，觉得苏姐姐说的有道理。
    “可……可是……如果不是呢？万一他们真的有一人是司空扬，那我们岂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柳飞烟皱眉。
    “那，不如我们小心些，静观其变？”
    “不行！我等不下去！我今天一定要弄清楚！”
    苏若寒懊恼，她早该想到，按照小姐的性格，自己怀疑的事，是马上就要去验证的，绝对不可能“静观其变”。
    “可是……”
    “苏姐姐，你别说了！如果我冤枉了他们，我向他们赔罪！”柳飞烟说着，就要向山洞里走。
    苏若寒赶紧拉住她，眉头紧蹙，低声问道：“飞烟你打算怎么做？”
    “我有办法。”柳飞烟不愿再多解释，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走回山洞，柳飞烟拿起他们盛水的器皿，走出洞外去打水。
    “来，喝点水。”柳飞烟回去后，先来到谢玉暄的身边，将水壶递到他的嘴边，想要做出如往常的样子，却很难。她忍不住，盯着谢玉暄去看。
    谢玉暄一点也不客气，好像自己两只手臂都受伤了似的，就让柳飞烟喂他喝水。喝过之后，抬起眼睛，看到柳飞烟在凝视自己。
    那眼神十分特别，和往日的清澈不同，夹杂了一丝深邃。谢玉暄感到一丝寒冷，扬起嘴角，想用微笑去化解。
    那一笑，如冬梅初绽，温润而清冷，直笑得柳飞烟，心头一颤。
    她逃也似的走开，又将水壶递给路锦恩。最后来到方品渊身边，看他将剩下的水全部牛饮干净，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柳飞烟用两只手捧着水壶，紧紧握住，却仍旧难以克制紧张的颤抖。她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直到身后传来那一声哀嚎，她才紧紧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转过头去，却不敢直视。
    方品渊用双手捂住鼓得高高的肚皮，唉哟哎哟地叫着，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品渊！”谢玉暄和路锦恩同时惊呼。路锦恩转身，焦急地望着方品渊，有些惊慌失措；谢玉暄眉头紧蹙，也顾不得手臂的疼痛，迅速来到方品渊身边，一边把住他的脉搏，一边问道：“怎么了？”
    “肚……肚子疼啊……”
    “万凌散？”谢玉暄眉头一皱，断言出所中之毒之时，疼痛之感已从腹部涌入，全身瘫软，用双臂勉强撑住上身，趴在地上，再难以动弹。
    “运气！”即刻注意到路锦恩尚未有所反应，谢玉暄迅速说道。然而，路锦恩已来不及反应他所说的话，便躺倒在地。
    柳飞烟两眼发酸，浑身颤抖。她缓缓地走近几人，却不敢注视他们。
    如果这个秘密揭开，无论到底是他们哪一个人在骗自己，她都会伤心和痛苦。
    “飞烟，你要做什么？”谢玉暄的语速出奇得慢，语气出奇得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让柳飞烟不禁全身一颤。
    柳飞烟缓缓举起手中的玉簪，声音阴沉：“这个是谁的？告诉我！”
    谢玉暄眉头一皱，一脸疑惑：“那是什么？”
    路锦恩轻吸一口气，摇摇头。
    “啊！我不知道！好痛啊！”方品渊嚎叫，用手紧紧捂着肚子。
    “告诉我，你们几个，究、竟、谁，是、司、空、扬？”柳飞烟小心翼翼地问道，几乎一字一顿。她害怕答案出现得会太突然，让她难以承受。
    谢玉暄蹙眉，眼睛无力地眨了一眨，轻声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几个怎么会是司空扬？”
    “告诉我！到底是谁！一个时辰内如果没有解药，毒素就会蔓延全身，无药可救！”柳飞烟大声喊道。
    谢玉暄扬起嘴角，笑容冷冽：“哼，哪怕现在毒发身亡，该不是，还不是！”
    这样的结果，柳飞烟觉得并不意外。“好，既然你们不说，我就等穆华风回来，告诉我。”柳飞烟说完，转身而去。
    “等等！是我的！那是我的！我就是司空扬！”谢玉暄双臂用力，想要撑起身子，却失败了。
    柳飞烟脚步一滞，回过头，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可就在这时，半靠在墙上的路锦恩也接道：“不！他在骗你，我才是，我是司空扬！”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柳飞烟，似乎在期盼她的答复。
    还未等柳飞烟开口，方品渊厚重的声音穿来：“我……我是司空扬！”
    柳飞烟的目光瞬间落在方品渊的身上，他的脸竟唰地显出红色，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看像吗……”
    “不！我就是司空扬！你想怎么样，就冲我来吧！”谢玉暄紧握双拳，愤怒地拍打地面，却没有发出多大声音。
    “你配吗？”
    一个含笑的声音毫无预料地从柳飞烟身后传来，她急忙转身，看到穆华风，一手抓着一把野菜，一手握着剑，从洞外走来。从火红的夕阳中，走进洞穴的阴暗中。
    “柳飞烟，你想怎样。”穆华风莞尔浅笑，轻轻抬手，将手中的野菜，顺手丢在地上。
    “穆华风，你在骗我。”柳飞烟冷冷道。
    穆华风挑眉，嘴角漾开笑意：“你想知道什么？”
    “他们，谁是司空扬？”
    穆华风目光掠过地上躺着的三个人，轻轻一笑，又将目光落在柳飞烟身上，笑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
    “好。但我希望你明白，如果你知道了，咱们之间的情谊，便也就此了结。”
    “我、一定、要知道！”柳飞烟舒展了眉头，决绝地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你必须答应我，给其余的人解毒。”
    柳飞烟点头：“我答应。说到做到。”
    “好！”穆华风扬起头，后退两步。
    夕阳愈发地火红，染红了整个天际，并还在蔓延着、蔓延着。突然，夕阳一斜，将穆华风整个人笼罩在阳光中，映照着他阳光般的微笑。
    “本人复姓司空，单名一个‘扬’字，就是你要找的，漂泊公子。柳飞烟，别忘了，你的承诺。”
    脚步飞移，纵身一跃，白色的身影隐没在夕阳中。
    那一刻，谢玉暄、路锦恩、方品渊三人的声音同时从柳飞烟身后传来。然而，他们叫的却是——“大哥！”
    柳飞烟瞬间愣住了，好像有无数巨石，在她的身上压下。许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转身握住苏若寒的手，将一包药末塞在她的手中，快速跑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