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花林又一剑

  仔细一瞧，原来香炉里的香灰都打翻了，估摸着有一半都留在了温澈谨的脸上。
  看着温澈谨的样子，乐玲珑觉得好笑，捂着嘴忍笑了一会儿，道：“原来是温公子。”她斜眼了一下虞夕暮，意有所指一般地挑了一下眉毛。
  温澈谨稍显狼狈地拱了拱手，连忙问道：“不知乐前辈有何指教？”
  “当然没有指教了，你也莫作我为前辈，若是你愿意，可喊我一声玲珑姑娘。”说罢，她清脆地笑了两声，又转而说道了正事上，“我这次来找，是有一间事想拜托你。”
  整理好了行礼的虞夕暮站了起来，略有些奇怪地看着乐玲珑，听她的话，似乎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有什么事请前辈说。”温澈谨拱了拱手。
  乐玲珑咳了一声，“不知温公子是被谁人追杀而搞得如此狼狈？”
  温澈谨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反而越擦越脏。虞夕暮略有些嫌弃地抽出手绢塞到温澈谨的手里，温澈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擦拭了起来。
  他回答道：“只怕是扶摇宫的人。”
  乐玲珑噗嗤笑出声，“只怕不是。”
  温澈谨一愣，蹙眉想了一会儿，轻声道：“是有些奇怪。”
  “自然，他们想隐瞒去做某些事情，自然不能动到你们头上，否则世人都会在想，他们扶摇宫是不是也在找什么东西？”此话一出，站者两人皆有些惊讶。反倒是乐玲珑自得其乐，道：“你们大概也猜到了，先头江湖上的人都不信百嘴千说所说的关于扶摇宫的事，不过现在来看，百嘴千说倒是说对了。”
  温澈谨小心询问，“原来前辈也知道他们在找《扶摇诀》这件事吗？”
  乐玲珑捻着自己的发尖，垂下眼来，“何止是知道，现在江湖上人人都在寻找扶摇诀，就算扶摇宫人在怎么隐秘行动，世人都会怀疑。所以百嘴千说索性弄得人人皆知，这样反而克制了扶摇宫人的行动。”
  “但是……”虞夕暮蹙眉问，“这个《扶摇诀》到底在哪里呢？”
  乐玲珑笑着松了一口气，而温澈谨只得苦笑了起来。
  乐玲珑扭头看着虞夕暮，上下好好打量了她一番，装模作样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虞夕暮含笑一拱手，“我叫虞夕暮。”
  “你爹是柳叶山庄虞宿淮虞庄主吧。”口气分明是知道了乐玲珑的身份，却还要这么一问。
  虞夕暮稍有些惊讶，“不愧是江湖第一高手，这都知道。”
  这话说的乐玲珑十分受用，她笑得相当灿烂，道：“这是自然了，不然怎能混这个位子呢。”她挑了一下眉毛，道：“既然如此，我们俩也算是有些关系了。你是柳叶山庄的，我是封轩山庄的，而江湖传闻，这《扶摇诀》就在我们五大山庄的手上。”
  “这不可能！”虞夕暮捂着嘴嚷道。
  温澈谨也有些奇怪，“这个，何出此言？”
  “因为……”乐玲珑伸手在前襟里摸了一会儿，拿出一叠破碎的羊皮纸来摊在两人面前，“因为封轩山庄的《扶摇诀》残谱在我这儿。”
  虞夕暮瞪大了眼睛凑上前去，看着乐玲珑手中层层叠叠的羊皮纸翻了又翻，“这是真的？”
  “自然不假。”乐玲珑轻轻一翻，把《扶摇诀》又收回了怀里。
  温澈谨的反应却有所不同，他只是冷冷看着乐玲珑，问道：“那么前辈到底找我们有什么事？”
  见他如此态度，乐玲珑捋着自己的发尖儿，道：“我有一件事要请求二位，能否护送本姑娘到点音山庄？”
  “唔？你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我们护送？”虞夕暮缩回脖子，奇怪地看着她。
  乐玲珑清脆一笑，“因为江湖上人人都在想法子寻《扶摇诀》，我一个人带着它上路，岂不是太危险了？再说人人都以为我会拿着《扶摇诀》去点音山庄，有你们在，我也可少一些敌人。”
  温澈谨冷道：“你拿我们当挡箭牌？”
  乐玲珑回道：“你没有说错，就是如此。”
  “你……”虞夕暮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回驳。
  “恕我们无法……”温澈谨看了一眼乐玲珑，本想一口回绝，突然改了主意，却说：“好，我们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们有三个要求。”
  虞夕暮在旁嚷道：“可是我要去傲花山庄啊。”
  乐玲珑不理她，直说：“好，你说，这是要多少钱？”
  “我不在意这点钱。”温澈谨冷道，“我要赚来亦不难。”
  乐玲珑抿了抿嘴，“那你说什么要求。”
  “第一，希望得前辈老实回答，这《扶摇诀》是五大山庄皆有一份的事，是不是真的？”温澈谨抬眼看了一下乐玲珑，也不理虞夕暮的话。
  乐玲珑点头，“实话来说，五大山庄的确有《扶摇诀》，但皆是残谱，而且就算凑齐了，也不是全谱。”
  “好。”温澈谨点头，又问：“第二，护送你可以，但是我们本是先去傲花山庄的，恐怕只能送你半程。”
  乐玲珑丝毫不在意，“无碍，反正就那么绕一点路，就是跟着你们走一遭也无碍，待你们把傲花山庄那点破事搞定了，再来送我也成。”
  温澈谨瞥了一眼虞夕暮，再说，“第三，这《扶摇诀》必须放在我们这里。”
  乐玲珑沉默了一会儿，脸板了下来，“为什么？”
  温澈谨这回拿出了扇子推开，略有些笑意地说：“你既然拿我们当挡箭牌，我们也不能没有半点保障。”
  “如果我不同意最后这点呢。”
  温澈谨一收扇子，拉着虞夕暮的胳膊肘，对她说道：“那我们该走了，浪费了不少时间啊。”
  “等等。”乐玲珑想了一会儿，最终点头道：“好，我同意了。”她说罢，从怀里又拿出了《扶摇诀》残谱，塞到温澈谨的手中，“这样总可以了？”
  温澈谨不做多看，随手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便成了，我们走吧。”
  三人一前一后地赶路，起先谁也不说话，但乐玲珑开了先头，原本虞夕暮也不打算打理她，但见她一人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说了那么多，不打理人家也说不过去，便随意开了口敷衍两句，便被她给捉到了一般，一路上有着说不完话，倒不尽的言。
  这回变成了温澈谨一人被抛在了后头，他自己似乎也乐在其中，却是微笑着看眼前两人。
  凤凰城去往傲花山庄虽不远，若是走官道还要绕一些路来，是以三人决定走山中小路，到了傲花山庄后，等虞夕暮把事给处理了，再去往点音山庄。
  温澈谨问起乐玲珑为何带着《扶摇诀》去往点音山庄一事，她却三缄其口，顾左右而言他。心里便起了一些疑心来，不过没有表露出。
  三人于出了凤凰城后的第三天来到了挡在官道与官道之间的那座山峦之前。当夜便在山脚下歇了脚。
  这一路除了温澈谨，总有乐玲珑说不断的话。这回突然安定了下来，让虞夕暮有些不习惯。
  三人围坐在火堆边上啃着在官道边上一对老农摆摊卖的干粮，只是不知他们俩用什么东西和的面，这窝窝吃得三人口中极涩，虞夕暮还灌了不少水来。
  且不说虞夕暮，像是乐玲珑这番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也必定受不了这苦味。温澈谨看了两人好一会儿，没想到两位大小姐竟然吭都不吭一声，只是低头果脯而已。
  乐玲珑瞄了温澈谨一眼，突然开口说，“怎么？在瞧我们俩谁最漂亮？”
  虞夕暮一愣，那涩味的干粮在喉咙口堵了半天，忙喝一口水顺了下去，这方才问：“为什么？”
  “这位温公子总是盯着我们俩看呢。”乐玲珑咧嘴一笑，心想这温澈谨着实好玩，逗逗他也不错。
  温澈谨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既然前辈是江湖第一，自然是无人能比。”
  虞夕暮知道他这是敷衍话，却也跟着起哄，假装生气道：“哼，我爹说男人大多都看皮相，此话果然不假。”
  温澈谨慌乱起来，“岂能岂能，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以貌取人的。”
  看他忙着解释，乐玲珑笑得更欢，“那你说我们俩谁最漂亮呢？”
  “是啊，说呢！”虞夕暮也嘟嘴逼问。
  这将逼得温澈谨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便忙着调转话题，低声道：“这个，前辈你不觉得我们这里一路走的似乎太风平浪静了些？”
  乐玲珑不再跟他开玩笑，啃完最后一口干粮，这才开了口，“都已经跟了两天了，这位仁兄也不肯露面啊。”
  “你们在说谁？”虞夕暮抬头来回看着两人。
  温澈谨不在说话，却是回顾了一下四周的矮树林，摇着扇子用内力开口说道，“这位仁兄，既然都已经来了，为何不出来露个面啊。”
  说着，三人齐齐看着身后的矮树林，见那人迟迟不出面，乐玲珑挪了一下脚跟，踮起一块小石子以内力一击，小石子倏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直直打入了矮树丛中，竟然没有落地声响。等了一会儿，一人从矮树林中冒了出来，他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落叶，额头上有一道微红的印子，看来是被刚才的小石子给划的。
  那人对着他们讪讪一笑，说道：“不好意思，在下本不想露面，结果还是被三位发觉了。”
  虞夕暮指着此人，略有些吃惊地说道，“你、你不是那个闯入最后一关的、秦……秦……”
  那人对着虞夕暮拱手道，“在下便是秦阳生。”
  看到秦阳生，三人表情各有不同。
  温澈谨看了一眼乐玲珑，心里稍稍叹了一下，亏得他们与乐玲珑是同伴，若是被这个石子朝他们正面砸一下，那岂能只是道红印子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