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

  
  眼眶里的眼泪兜兜转转的还是流在脸上，眼前的人却还是那么波澜不兴。我宁可他变得愤怒暴躁，我宁可他站起来狠狠的甩我巴掌大声的骂我，可我就是不愿意见到他这个样子。平静的坐在我的面前，平静的诉说着这一切，甚至连眼神都看不出一点的愤怒，却说出了足够让我撕心裂肺的话。
  
  我知道眼前这个人对林家的恨似乎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可那些恨全部都埋在心里让我根本从表面难以看出一丝一毫。
  
  “伯父，您真的那么恨我们家么？”
  
  “我不恨。”轻松的语气甚至还朝着我笑了笑，“我只是希望我们姓苏的永远都和你们林家扯不上一丁点的关系，只是这样。”
  
  我扯了一边的纸巾擦了擦脸，却很快又泪流满面。苏父从拿出钱放在桌上，叮嘱侍者买单然后扬长而去。
  
  转过头看向窗外，苏父已经上了接他的车离去，我却还坐在这里。
  
  坐在位子上哭了很久，看着满桌的纸巾我瞬间就想狠狠抽自己。哭什么呢，哭难道可以解决一切么。
  
  从包里拿起手机都感觉来不及翻一下通讯录直接摁了号码拨出去，响了两声之后有人接起，很是慈祥的声音，“喂，是林川吗？”
  
  不知道怎么着听见那个叫了我三十还差两年的林川的那个声音几乎让我哽咽，我开不了口，愣在这头不知道说什么。电话那头好像是急了，“喂，喂？是不是林川？小川，小川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跟爸说……”
  
  清了清嗓子，我说爸，我没事，就是想你和妈了，特别想。
  
  老林好像稍稍的舒了口气，“小川，什么时候回家来啊，我跟你妈想你了。”
  
  “恩。”我在这头忍了眼泪使劲点了点头，又想起他根本就看不见，“我明天就回来。”
  
  抬手抹了抹眼泪，走出餐厅，这优雅的环境和悠扬的音乐声中让我压抑的快要爆炸了。在街上走的漫无目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去哪，很迷茫。
  
  随手给叶菡打了个电话，发现他正在这边的不远处谈什么合作。我说我现在很不开心怎么办，叶菡在那边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语气愉悦的开口，“小川，你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就过来。”
  
  坐在街边的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车辆连续不断的开过，不远处就是个红绿灯，时而静止时而运动。低着头，然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尽管车来车往的，可还是很响亮。
  
  “小川。”身边传来一声气喘吁吁的声音，我抬起头，叶菡正在我的身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起身，看着这个离我越来越近的男人，“你忙完了？”
  
  “没有。”身体被抱住，在这略显清冷的街头，这个怀抱很是温暖。“合作随时都可以谈，你不开心却是难得的一次。”
  
  “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身边有很个怀抱在你难过的时候一直都会在。”
  
  我尽量的不去想中午和苏父谈得那些话，我尽量的去遗忘那句让扯裂心脏的话，我还得好好的明儿个回家去看看老林和老太太。
  
  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想计较，包括叶菡跟我说的苏向阳好好的，可事实是苏向阳现在不知道离家出走在哪飘着。
  
  依旧是在山顶，可是我却怎么都放松不下来，从什么时候，我的心积压了很多的事情让我喘不过气来。
  
  “林川，你怎么了，眼睛肿肿的。”沉默了很久，山顶的冷风吹的我哆嗦，叶菡解下自己的围巾缠在我的脖子上。
  
  我看着这个站在我面前的男人，然后低低的开口，“叶菡，苏向阳还好吧？”
  
  正在动作的手却停止了，叶菡的眼睛很明亮，山顶的灯光照的他的表情很清楚，“怎么了小川，不是那天刚问过这个问题么？”
  
  
☆、【40】
  
  “是啊。”我笑，“他什么时候和宋理理结婚？到时候你也会去吧？”
  
  “恩。”眼前的人不再看我，垂下了眼睑，“怎么了？”
  
  “没事。”我站到一边，迎着从下而上的风不断的扑面而来。“我只是想看看他幸福的样子罢了。”
  
  “林川，明天一起去我姐那里吧，你不是喜欢吃那里的东西么？还有我姐说想你了，想见见你。”我看向叶菡，表情是笑着的，洋溢着我以前不曾看见过的甜蜜。
  
  提前打电话说会回家的好处是一开门就会得到很热情的接待，不是老太太诧异的表情也没像上次那样的冷淡，总是一切是我说不出来的美好。
  
  老太太在厨房里忙着，老林坐在沙发上享受着窗外投进来的阳光，然后摘下老花镜看看我，“小川，你昨儿个怎么了，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没事啦爸。”我笑，整个人都躺在沙发上，头靠在老林肩上，无比的舒服。“我就是突然很想你们，完了就感伤了呗。”
  
  “小川，昨天阳阳来家里了。”
  
  “什么？”我蹭的整个人坐起，“你说苏向阳？”
  
  “恩。”相比于我的激动老林的表情是镇定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他怎么样？”
  
  “也没什么大的不同。”老林又重新架上老花镜拿起报纸，“就好像没有上次来那么潇洒了，人憔悴了不少。小川，你们部门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我没答话，拿出手机找了苏向阳的号码拨过去，居然还是空号。
  
  有那么几秒钟我就是拿着手机愣愣的出神，然后想着苏向阳这王八羔子到底是去哪了。
  
  “小川，阳阳最近是不是变节约了，你苏伯伯是不是控制他的钱了，怎么感觉他寒酸了不少？”老林没察觉出我的异常，翻了翻报纸又再度开口，“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这可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啊……”
  
  “你说是不是你们电台出现什么财政危机好几月没发薪水了？”老林放下报纸，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小川，那你生活没困难吧，有什么事可一定得和我们说。我和你妈用不了什么钱。”
  
  老林可真是能遐想，想着一出是一出的，都赶上人科幻片的想象力了。我满脸的匪夷所思看着眼前紧张的老林，“爸你怎么了这是，最近看的都是什么电视啊，赶紧别看了啊我告诉你……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林略显尴尬，假装推了推眼镜，继续看着报纸。我推了推老林，“爸，你看到苏向阳身上带手机了么？来家里中途有没有接过或打过电话？”
  
  “没有。”老林似乎不怎么想提这件事，“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林川你跟爸说实话，真的没事吧？”
  
  我愣在沙发上，脑子把苏向阳现在的情形用老林的话在脑海里勾勒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实在是很不好的现状。我没了什么兴致，在沙发上躺着装尸体，不一会老太太就在厨房里喊吃饭了。
  
  还是这句话能让现在的我有点振奋，因为实在是饿了。桌上摆着的都是我很爱吃的一切，我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妈，你没事多吃点蔬菜，你说你做这么一大桌子肉腻不腻啊。”
  
  老头老太太对然开始是讶异，后来才笑着说我们林川这才算是长大了，不挑食了。我笑笑，并不发表什么别的意见，我的成长是从很久以前开始的。
  
  或许是那时候范思恩离开我开始的，说起范思恩，好像我的生命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了，不知道他现在的婚姻生活幸福么，不知道李尧现在的肚子多大了，走起路来吃力么。
  
  老太太夹了菜放我碗里，“小川啊，多吃点，妈怎么感觉你瘦了。”
  
  把饭菜一起扒到嘴里，我懒得说话，回家就是来好好休息的，哪来那么多困扰的事情要去想。郊区的天空感觉特别的宽敞，我看着漫天的星星想着明天又是好天气。
  
  叶菡打来电话，问：小川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双休日过吧，礼拜一还得上班呢。
  
  叶菡说：我来接你吧。
  
  我说：不用了，怪远的，来去挺费事的。
  
  叶菡在那边沉默了几秒中后说晚安然后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却没有勇气再拨打那个号码。那个机械的女声会让人听着全身都冷冰冰的。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我拎了很多老太太做的东西，大包小包的身后还跟着老林和老太太，打算一起给我送车站去。我本来想让老林老太太跟我一起回去的，这样我没玩回家的时候就不会觉得那么心酸了，可老林老太太非得说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回去会不习惯什么的。
  
  下楼的时候老太太还叮嘱着我回到家可千万记得放冰箱里去，我使劲的点头说妈你不是昨儿个刚说我长大了么。
  
  老林看着我，似乎憋了很久才憋出那几句话，然后拎着东西默默的下楼了。
  
  我跟在身后几乎热泪盈眶又想着不能让家人担心，不然就对不起他们为我做的一切。
  
  “无论你在外面飞的多高，翅膀有多结实，我和你妈都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一直把你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