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鲤鱼泪

  这几日里，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让我猝不及防。战事让我担心，而留在泗城里的玄灵子也让我担心，怕我牵连到他。然而周遭的事物变化已容不得我再去思考那许多。
  陈临渊的部队训练有素，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死士。十日内，大都已经收复，复国号为“陈”，陈临渊为陈国国主，李宝儿为李夫人。又十日，收复了大都附近的郦城。当我随着陈临渊走进大都的宫殿里，站上宫墙看见城外那熟悉的护城河时，心里有千千万万的感慨，却不知道对谁诉说。
  陈临渊看着我凝望远方的复杂神色，抓住我的手，温柔地问我道：“这就是陈国，我们的家。”这几日来的患难与共，他早已放下了对我的猜忌，对我的感情也是与日俱增。我并不作答，只是把头枕在他胸前。
  我的心里，有太多的担忧。我心里明知道陈国的气数已经尽了，如今不过是垂死挣扎，最后的结果还将是覆国，可我也存着那么一点侥幸，希望天公见怜，放陈国一条生路。
  夜晚，陈临渊独自一人走上宫墙，看着那护城河，心里无限感慨。他从胸口那小小荷包里，拿出那颗红色珍珠，看着它在夜色中闪着微弱光华，想着那一日他死里逃生时见到的那红衣少女。其实，当他看到国破家亡时，他想过自杀，他承认自己是懦弱的，可每每想起那红衣少女的笑脸，他又觉得有一股很大的勇气在支撑着他活下去，让他复国，报仇。
  对于身边那个叫李宝儿的女子，他也始终是怀着愧疚的。她那样爱着他，他却无法给她全部的爱。他想起他曾经发过誓，要把天下所有的幸福给他最爱的那个女子，可如今他爱的人并未出现，身边的女子纵然有太多让他迷恋的地方，他也只能给她个仅次于皇后的夫人的名号，他心里那个后位，始终是留给那个红衣少女的。
  李宝儿，有太多地方像那个红衣少女了。她的声音清凉如河水，她的笑容温暖如春风，若不是她自小生长于夏都和她脸颊边那片小小红痕，他几乎就要把她错认成那日的红衣少女了。
  正在思绪万千，有一只手柔柔地将他的手抓住：“陛下，在想什么？这儿风大，早些回去歇着了。”，陈临渊转过脸，我正站在他身后，笑容浅浅，眼眸晶莹。
  陈临渊柔声道：“宝儿，没旁人的时候，还是唤我临渊，我喜欢你这般的叫我。”我笑着微微颔首，见他眼神一闪烁，横抱起我，走入宫殿里。
  芙蓉帐下，春暖花开。烛光飘摇，良宵苦短。陈临渊看着底下婉转承欢的丽人，竟错觉是那位红衣少女。而我，闭着眼尽情享受着他带给我的欢愉，任由他将我投向一个又一个风头浪尖。
  看着身边的男人已然沉沉入睡，我侧身细细看着他的眉眼，心里全是欢喜。原来这人世间的情爱竟是这样美妙。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我用手指逐一轻轻划过，要将他的模样深深铭刻在我心中。
  早晨起来，我用手去摸索，旁边已经空无一人。我知他已去早朝，心里虽有些怅然不能一起来就看见他的温柔眉眼，但还是很快压制住这种寂寞感觉，由着宫女为我穿戴。
  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喜欢走上宫墙，让风吹起我的衣袖，看着城外那条护城河，想着过往。这爱好，倒是和陈临渊很像。想起他来，我的脸上不由得又浮起柔柔的笑容来。
  正在发呆，有人将手轻轻搭在肩头。我知道是他，故意打趣道：“夫君这么快就下朝了，莫不是想我了？”许久未听见作答，肩上的那只手有些僵硬，我回过头去，看见陈临渊正神色古怪的看着我。
  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刚要开口问他，陈临渊说道：“宝儿，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我见他神色凝重，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心里更加着急：“怎么了？是不是伐周的计划有变？”“算是吧，”陈临渊道，深深吐出口气，“周国的沈将军暗地里让人带信给我，说愿意给我做内应，助我伐周。”我笑道：“那是好事啊，为什么你这样烦忧？怕其中有诈？”
  “这倒不是，”陈临渊看着我，终于鼓足勇气道，“但是条件是，让他流落在外的女儿花羞，做我的皇后。”
  我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吐出句：“这不可能啊，他的女儿，怎么能成为你的妻子，那周国的皇帝不就会发觉，对沈将军产生戒心？”陈临渊道：“他这个女儿，是他和一个青楼女子私生的，那女子当年难产而死，他心里一直怀有愧疚，但又不敢认这个女儿怕于名声不利，，便把这个女儿给了一户姓方的农家收养，化姓氏为方。如今方家二老已经不在，沈将军就将女儿托付于我。”
  我追问道：“那这方姑娘，什么时候来到大都？”“就今晚。”陈临渊道。我感觉我的一颗心，连同我的身体，瞬间摔落在地。
  不知道宫人们是怎样扶着我走进我的清华殿里，我昏昏沉沉一觉睡到了傍晚。睁开眼，夕阳洒在地上，那样金黄温暖，我错以为我还在泗城的那间卧房里，陈临渊马上就会来敲门，带我去南山。可是我马上意识到我是在陈国大都的宫殿里，这一切都不再可能了，我不再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此时暮色四合，马上就要入夜，我想那载着方花羞的马车，也快抵达大都。我猜想着那姑娘，是否也貌美如花，是否也会羞涩地冲着我的心上人笑，让他情难自已。愈想愈乱，我只能让宫人拿酒来麻痹自己。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头而下，那一刻我竟想起泗城里那座小小酒楼，玄灵子和我对饮聊天的场景。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不容我再想，醉意已经袭来，我醉倒在梦中，抛却这一切红尘烦忧。
  
第九章 宫中争斗
更新时间2012-7-26 15:29:03  字数：3162
 我做了个冗长的梦。我梦见我回到护城河里，茜茜质问我，为什么要丢下她去找陈临渊，让她孤单一人在河里修炼，难道几百年的姐妹情，都比不过一个男人吗？我想向她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茜茜看我百口莫辩的样子，只是在那儿对我冷笑，笑得我浑身发寒。我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就见陈临渊那张俊秀的面孔近在眼前，一双温柔的眸子正担忧地盯着我看。
  我稳定了下情绪，望了眼窗外，天色已经漆黑如墨。我嗔怪他道：“你来做什么，不用陪你的新皇后吗？”陈临渊道：“什么皇后，目前还不敢太招摇，只给她封了个淑媛，比你的品级要低呢。”我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吗，什么皇后什么夫人，什么品级高低什么荣华富贵，我都不在乎，我所愿的只是和你双宿双飞，哪怕做个乡野村姑也愿意！”一口气说完，我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只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叹，陈临渊道：“你若不喜欢，我便不会去宠幸她。今夜我本该去陪方淑媛，却来你这儿，也是担心你，怕你不开心。”
  听罢他的话，我已经动摇，但是还是背着身躺着那儿，一言不发。一阵温热自背后传来，他已躺下环抱住我，我顿了下，也回过身去抱住他，冲他笑道：“算了，原谅你好了。”陈临渊刮了刮我的鼻子：“夫人高兴就好。”
  一个一国之君，和我在一起一点架子也无，在我面前不称“朕”只说“我”，每每见他不用行礼，**还有个方淑媛可夜夜只歇在我这里，我并不是不感动的，但想起日后没准还会出现更多的女人和我分享他，心里就有些别扭。每当夜里我被心魔惊醒，紧紧去拥住身边人的时候，才能再次安心睡去。我怕他离开我，我怕他爱上别人，虽然我知道，他独独爱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像他日夜思念的那个红衣少女。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红衣少女就在他身边；如果他知道我就是那个红衣少女，他会不会放下仇恨和荣华，陪我归隐山林呢？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每晚都萦绕在我心头。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陈临渊夜夜宿在我这里，我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少了许多。我心里企盼着，岁月就这么静好下去，哪怕他永远不知道我是那个红衣女子，也没有关系。至少现在的我，在他心中最重。
  然而，上天给我的磨难并没有结束。也许是因为我逆天而行，一定要和凡人在一起，上天才会降给我如此多的苦难。
  那日早晨，陈临渊去上早朝，我屏退宫女，独自坐在镜前梳理着我乌黑的发。镜里的女子巧笑倩兮，经历过情事越发的容光焕发，皮肤光滑如瓷，只是左脸颊上有一片小小红斑，像一片抹也抹不去的胭脂渍。
  我正自发呆，就听到宫女们在惊呼“皇上！皇上！”我刚要回头，一柄长剑冰凉的落在我的颈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要杀我。我并不惊讶，只是望着镜子里他那张冷峻的脸，嘴角浮上一抹冷笑：“怎么了，急匆匆的？”我听见那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你知不知道，那日告密说陈国皇子在南山上偷偷练兵的人是谁？”我心里有点打鼓，真害怕是那个名字。“是谁？”我问道。“黄三。”陈临渊回答我。
  还好，还好不是玄灵子。我怎么能怀疑那个和我朝夕相伴纯洁无邪的孩子呢。我苦笑下，问陈临渊道：“黄三告的密，你找我兴师问罪做什么？”陈临渊冷声道：“我曾经就怀疑过，你和黄三都是周国的探子，你和他根本唱的就是出双簧，骗得我的信任，探听出我的秘密，然后找机会擒拿住我。谁料到那日并未得手，你就跟着我进了大都，继续替周国监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