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动朕的皇后

第90章


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她轻声吟唱着,知不知道她这诗句中的鸳鸯,说的究竟是自己跟卫青呢,还是陈阿娇跟刘彻?就像是此刻,她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为的究竟是谁,想的,又是谁?
  而站在远处的刘彻,虽然被这风声将阿娇的声音削弱了些,但断断续续的,他还是能够听到阿娇方才的喃喃自语。就如他先前能隔着茫茫白色看到阿娇因受寒而颤栗的身子一样。阿娇的话,一字一句打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随着她的话,愈发的收紧。
  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这,就是她对自己的心情吗?这,就是她心中的郁结吗?
  阿娇吟完最后一个字,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同时,也在此感到有些晕眩。只是幸得她即使扶住了身旁的一株梅树,闭目深吸了几口气,才渐渐平息了那抹晕眩之感:“这具身子,似乎在这皇宫中养的娇贵了呢。”恍惚之间,阿娇又想起了在雪山之巅的那些日子,有些诧异这样的身子,为何在雪山之巅的时候她却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的畏冷。
  阿娇的视线转向自己靠着的那株梅树:“冬天却看不见梅花,终究,还是不完美啊。”她记得,在宫外,这个时候,该是梅花潋滟,雪中飘香的情景吧。
  一想到跟那个人有关的事情,阿娇顿觉心口泛起一阵气闷,她以手捧心,缓缓地蹲了下来,xue白的裙裾与一地的xue白融为一体,让人难分难辨。
  终究,那梅花还是没能如阿娇的愿凌霜绽放。倒是那雪花却似不甘寂mo一般,开始慢慢的自空中飘落。纷纷扬扬的,竟是越下越大了。只是阿娇蹲在那里,任由雪花一片片的落在她的肩上,融进她的发丝,没有一丝一毫要离开的意思。
  而一旁的刘彻见状,也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虽然他心中几乎要冲上去对着阿娇大吼要她回去,可是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样,一步都难挪动。
  杨得意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陛下,下雪了,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染了风寒就……”就麻烦了啊。而且这个有麻烦的是铁定是他这个贴身伺候的人,到时候太后如何会轻饶了他!
  只是不论杨得意这里有多担心,刘彻却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不动,亦不说,大有要陪着阿娇在这里罚站的意思。
  杨得意见状除了在心里默默祈祷阿娇可以快些回宫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既然皇上还站在这里,他一个奴才自然是要陪着淋雪了。
  阿娇看着一地的莹白,忽然心中一动,她从头上拔下一支蝴蝶玉簪,捏着那雕镂细致的蝴蝶,用尖尖的银质簪体在雪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写着她的心中所想,心中所思:“江湖客,凤凰俦,此刻身处江湖的你,是否也正如我想你的这般思念着我呢?”
  忽然,一滴晶莹的泪珠儿滚下,正落在玉簪写就的字中,很快的,便消失了痕迹。阿娇静静地看着自己写下的那个名字,良久,她忽然心生烦躁,猛的伸手将那名字抹去,然后重新拿了玉簪,飞快的书写着。
  刘彻就在阿娇的背后静静地看着,见到那消瘦的身子蹲在地上,几番yu冲出去将她拉起,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他双手握拳垂在身侧,隐隐约约的,似乎都能听到那骨骼噼啪作响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丢下了手中的簪子,准备要站起来了。只是,还不等刘彻心中松口气,却又蓦地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住了。
  只见阿娇刚刚站起来,却忽然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摔向一旁的雪地。刘彻这时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去想自己此刻该怎么做,他的身子,早在思想之前,便已经付诸了行动。
  于是,将摔倒的身子被人突然扶住,四目相对的时候,阿娇的眼中满是惊愕的神色:他,怎么会在里?
  相对于阿娇,刘彻的心情就简单的多了,他看向阿娇的时候,眼中无疑是怒火冲天的:“你究竟在干什么?”
  “我……”阿娇张了张嘴,未语泪先流。不知为何,近来,她的眼泪似乎越来越多了,好像总也流不完一样。
  “朕都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委屈了!”刘彻忽的拔高了声音,“陈阿娇,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啊,竟然跑到这里来淋雪?”
  阿娇闻言抬着那双模糊了的泪眼,满脸的委屈:“我,我没有,我只是在等……”她只是在等梅花开而已。
  “你在等什么?”刘彻的脸上一直是淡漠的,阿娇只能从那略显焦急的语气中揣测着他的心思。只是揣测这个帝王的心思,显然是太为难了向来慵懒度日的她了,所以,这样一句话,她根本就才不明白他的心意。
  思及此,阿娇努力的维持着唇角的弧度,不让心中的悲伤流露出丝毫:“我,我在等着梅花开花啊。”她只是想要知道,皇宫里的梅花,绽放之后,知否同雪山之巅的梅花一样娇艳动人。
  “就这样?”显然的,阿娇的话,并不能全然的取信刘彻。
  “就……这样。”阿娇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还是,陛下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刘彻闻言,看向阿娇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起来:“方才据儿来跟朕请安,他说在这里遇到了你,还说你在这里找灵感,说要作诗,可有这回事?”
  “有。”阿jiao点了点头,并没有准备隐瞒什么,更何况,她也不觉得以自己的心智可以瞒得过刘彻。
  “你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据儿的?”刘彻沉声问道,连他自己都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怒气从何而来。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竟敢在他的面前耍心机么?还是不满自己明知道她有可能是故意借了据儿的口来引自己的却仍然还是来了?
  “我没有。”阿娇摇头道,“我只是出来随便走走,更何况,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刘据。”这次会遇到他,完全是一场意外。
  “当真?”
  “是。”
  “那么,你真如据儿所说,是在作诗?”刘彻挑眉,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情作诗?难道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心思难安么?
  “是。”
  “那么,诗呢?”刘彻似乎并没有打算让阿娇轻易过关,今天她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怕是很难安然而退吧。
  阿娇闻言,紧紧地yao着红唇,看向刘彻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但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念了一首诗,却不是她先前念过的那一首:“数一数二人家,倾城倾国裙钗,听风听雨心情。落雪寒梅,无情无思……生涯。”若有一天,她真能无情无思的话,那该多好!
  “这,是你做的?”刘彻听了阿娇的诗,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感想。无情、无思……么?
  “是。”阿娇低下头,小心的拉开了和刘彻之间的距离。她是真的怕了,他怕刘彻若是一个不高兴,又会动手。而她的手上,那浓浓的淤青至今未散。
  “你干什么!”但是显然的,她的举动,在此引起了刘彻的怒气,他蓦地伸手将她拉了回来。力道之大,几乎让她在此跌倒。
  “我……你……”阿娇被刘彻这样一拉,忽觉一阵晕眩袭来,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竟是昏了过去。而失去意识之前阿娇的脑海里想着的是——这具身子果然还是娇贵了!
  刘彻赶忙接住阿娇倒下的身子,一双剑眉紧紧地皱着。然后将阿娇打横抱起,朝着长门宫的方向走去。离开的刹那,他的视线撇过雪地上的几个字,心中的怒气竟是出奇的消失殆尽了,看向怀中人的目光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杨得意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陛下刚才不是很生气的吗,怎么突然就变了?他跟了刘彻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他的脸上这样快的转换着喜怒的神情的。
  “咦,这是?”杨得意忽然被一旁雪地上的异样吸引了,他弯身仔细的辨认着,这好像——是陛下的名讳!看到这里,杨得意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将手中的浮尘一甩,然后忙转身向太医院跑去。作为皇帝的心腹,不止要懂得察言观色,更要知道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
  长门宫中,又一次,站满了太医。众太医一一上前给阿娇把了脉,然后对刘彻说道:“回陛下,娘娘身子无碍,只是受了风寒,有动了胎气,所以才会昏倒。”
  “风寒,胎气?”刘彻听着太医的话,每听一句脸色便黑上一分,“这还叫无恙?”
  经刘彻这么一吼,太医们马上就跪了一地:“回陛下,娘娘确实没有大碍,只要喝上几服药也就没事了。只是……”
  “只是什么,还不快说!”
  “是是。只是娘娘这次能怀孕本来就不易,如今又动了胎气,受了风寒,往后更要小心,不然的话……只怕娘娘的身子会保不住。”即便此刻是隆冬季节,但是战战兢兢的把话说完,太医们早已经是冷汗淋漓了。
  刘彻听了太医的话后,终于大手一挥放了行:“还不快去开药,马上熬了端过来!”
  “是,臣等这就去,这就去。”于是,一群太医揉搡着退出了长门宫。就是杨得意,也在刘彻不经意的时候悄悄退了出去,替刘彻二人当起了守门神。
  刘彻伸手抚上阿娇略显冰冷的脸颊,心中懊恼不已:若是他方才早些出去制止她的话,她就不会受了风寒,更不会因此而险些动了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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