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动朕的皇后

第105章


只是忽然忆起什么,他忙抬头看向周嬷嬷等人:“阿娇她,可留下了什么话?”
  “是。”周嬷嬷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然后才敛目说道:“娘娘说,希望陛下能够应允娘娘三件事。”
  “什么事?”
  “第一件事,娘娘请陛下善待陈氏一族。娘娘说,就请陛下看在娘娘入宫相伴陛下这十几年的份上,万勿对陈家赶尽杀绝。就算是长公主偶尔真的过分了些,她的一条性命,总能够抵偿些。”说到阿娇的时候,周嬷嬷冷淡的语气才有了一丝的颤抖。
  “还有呢?”周嬷嬷的话,一字一句都打在刘彻的心上,她这样特特的嘱咐,难道在她的眼中,自己便是这样一个侩子手的模样吗?
  “第二件事,娘娘说她去后,让奴婢们几个都离开皇宫,或自谋生路,或去堂邑侯府,皆由奴婢们自行做主。”
  “你们三个?”刘彻目光犀利在周嬷嬷和小福子小路子身上扫过。
  “是。”三人俯首,那眼神中是一样的恭敬,却也是一样的麻木无神。
  “那么,第三呢?”刘彻沉声问道。
  “第三件事,娘娘说她这一生实在是错了太多,才会让自己的人生变得那么的可悲,甚至是那么的可笑。娘娘她不求别的,只希望陛下可以将圆光五年之后关于她的所有全数抹去!而且,”周嬷嬷稍停了一会儿,复又说道,“娘娘希望死后可以葬在太皇太后身边。”
  “你说什么?”刘彻目光凌厉射向周嬷嬷,似乎她要是敢再多说一句便会要了她的命一般。
  只是周嬷嬷却半点畏惧都没有,这是阿娇死前耳提面命了交代她一定要办妥的事情,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她也一定要做到阿娇临终前的嘱托。这样想着,周嬷嬷顿时有了直面刘彻的勇气:“娘娘说,她的一生都在虚度。她的前半生是在圆光五年之前,是金屋藏娇的隆宠和巫蛊废后的讽刺所组成,大起大落的升降让她几乎成了世人眼中的笑话。而她的后半生则更是可悲,几乎是在重复她前半生的错误。所以,她请求陛下可以抹去圆光五年之后的她,她不希望自己的一生竟要被世人嘲笑两次。”  刘彻听完周嬷嬷的一番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原来一直一直,他自以为对阿娇的好,竟为阿娇带来了那么多的痛苦和无奈吗?  
  “你们都出去。”刘彻挥手,让周嬷嬷等人离开。
  原本不yu离开的周嬷嬷三人,在杨得意的劝说下终于转身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刘彻。不是畏惧皇权,而是因为他们知道,阿娇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终于,寝宫中只剩下刘彻与阿娇两个,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躺在chuang上,刘彻双手紧握,强压着心头的悲愤,“为什么你不等朕回来质问朕?你不是一向都要跟朕争个明白的吗,为什么这一次没有?”
  “阿娇,你这样做,让朕情何以堪?”
  “还是,你要用你的死,让朕终其一生都无法解tuo?”如果是的话,那么刘彻不得不说,阿娇是真的做到了。只是,她真的如此恨他吗,恨到,不惜以死来惩罚他?
  只是早已经香消玉殒的阿娇如何还能回答刘彻的问题,所以,不管阿娇临终前是如何想的,是一心求死,还是想用自己的生命向他控诉些什么,又或者,是不想再伴在他的左右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个答案,注定了刘彻穷其一生都无法得到。而今日发生的一切,也注定了刘彻要一直一直的心痛负疚下去,懊悔,追忆,直到——死亡!
  阿娇去后三天,整整三天,刘彻将自己关在长门宫中,不许任何人进去,就连杨得意也被呵斥了出去。没有人知道这三天刘彻在长门宫中究竟做了些什么。只是当刘彻走出长门宫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一刻有了定论。
  阿娇的尸首被刘彻强留在长门宫中三天,当他出来的时候,周嬷嬷几人进去为阿娇送行,却发现整个寝宫都被放满了冰块,而chuang上阿娇的尸首,还一如当天的模样,宁静安详的,就好像她只是忽然睡着了而已。
  刘彻的决定,关系着这后宫中所有人的生死富贵。然而不管在这个决定是什么,刘彻知道,他将永远无法拒绝阿娇的请求。于是,尽管阿娇已去,但陈氏一族却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于是周嬷嬷几人被恩准离宫。于是,阿娇终于还是没有入葬妃陵。她死后,被葬在了太皇太后的身边。能安息在这个曾经最宠爱自己的外婆身边,或许是阿娇此生最后的幸福吧。无论,是陈阿娇,还是慕容娇。
  并且,因了阿娇临终前的心愿,尽管不愿,刘彻还是抹去了圆光五年之后阿娇的存在。不论是在宫内,还是在宫外。所有关于阿娇的记录,全部都停止在了圆光五年这一年,甚至因为这个,连刘婉的存在都被刘彻一笔抹去。从今往后,没有人知道陈阿娇在圆光五年被废之后又经历了什么,更没有人知道在汉武帝刘彻的身边曾有一个如妃宠极一时,情倾九霄。在历史的篇章上,圆光五年之后的陈阿娇却仅只留下了这样一个单薄简陋的记录——孝武陈皇后,小名阿娇(世人或称其为陈阿娇或陈矫)。父为堂邑侯陈午,母为武帝姑姑馆陶长公主刘piao。武帝为太子时,为太子妃。武帝登基后进封为皇后,无子。圆光五年因巫蛊被废,迁居长门宫。死后,与太皇太后窦氏合葬于霸陵。
  死后,与太皇太后窦氏合葬于霸陵!这就是关于圆光五年之后的阿娇所有的记载!
  元狩二年,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刘彻再次一个人悄然前往长门宫悼念阿娇。他的视线忽然被一本传记所吸引——《史记·项羽本纪》。他还记得当日阿娇担心自己夜里批阅奏章辛苦,便送来了羹汤。当时的阿娇在等自己的时候,手里拿着的,就是这样一本传记。
  刘彻信手翻开书页,忽然,一张微微泛黄的薛涛笺从中掉落,正好落在桌前。刘彻细细的看去,却发现正是阿娇当日未曾吟完的一首诗词:
  一掷梭心一缕丝,连连织就九张机,从来巧思知多少,苦恨春风久不归。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
  九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轻丝。象床玉手出新奇。千花万草光凝碧。裁缝衣着,春天歌舞,飞蝶语黄鹂。
  春衣。素丝染就已堪悲。尘世昏污无颜色。应同秋扇,从兹永弃。无复奉君时。
  歌声飞落画梁尘,舞罢香风卷绣茵。更yu缕成机上恨,尊前忽有断肠人。敛袂而归,相将好去
  刘彻轻声念着,每念一句心便痛上一阵。“阿娇,这边是你当日的心情吗?”这一刻,他终于懂得了阿娇的那些yu言难言,她的感情,也懂得了阿娇那裹足不前的原因。
  只是,一切都迟了,迟的太多了。事到如今,阿娇再也无法陪伴在他的身边了。而他,也再不能得到她的笑靥如花堪解语了。这一世,他终究还是错过了她!
  “阿娇……”刘彻紧握着那张薛涛笺,目光迷茫看着遥远的天际,心,紧紧的抽搐着,一阵痛似一阵。只是那目光中却透露出点点坚定的神色:阿娇,我是真的爱你的,真的……
☆、大结局
  大司马将军府
  年迈的卫青已病入膏肓,弥留之际的他拉着南宫的手,面带愧色的说道:“南宫,你……嫁我这么多年……我却是委屈你了。”
  “不,如果不是将军,我早就在匈奴去了。而且,这么多年来,我与将军相敬如宾,南宫此生无憾了……”南宫将头埋在卫青骨瘦如柴的手掌中,泣不成声。
  “可是,你今生想要的爱情……我却从未给过你……,如果有来生,我愿再不受那人的束缚,好好的爱你一场。”卫青看着南宫,目光温柔。
  “好,我等你。”
  第二天,卫青在候府中病逝,其夫人南宫公主亦自尽殉情。椒房殿内,
  头发银白的帝王推开殿门,走了进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眸中依然是那漫不经心的冷漠,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臣妾参见陛下!”卫子夫跪下行礼。只见她亦是满头白发,全身都充满了一股绝望的悲伤之气。
  “你想见朕有何事要禀?”刘彻语气平淡,冷冷问道。
  “陛下,臣妾侍奉了您近四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您明知臣妾无谋反篡位之心,为何还要如此……”卫子夫哀求道。
  “卫子夫,这么多年来,你在朕的未央宫中动了多少手脚,你当朕不知道吗?”刘彻俯身看向跪拜再地的卫子夫,历声质问道。
  “可是,就算臣妾有万般的不是,却与据儿无关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