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暗生香

“陈涟清这里不需要避讳了吗？”
“他既已知道我的身份，还隐瞒什么？我已经跟他说过。”
“我知道了。”
“等等！管彤，你回来的时候去订回日本的机票吧，我让夏夏去福利院安排事宜，也有一天了，你喊上她，在机场等我，就不要回来这里了。”
管彤微微有些吃惊：“怎么这么急？”
易恬笑得轻松：“不是早说过，一完成合约立即回日本？留在这里，难免生是非，今天晚上他们应该就能把钱打过去，再等无益。”
管彤皱了皱眉头：“赵传义自从昨天夜晚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他说有话跟你说，似乎很重要。”
易恬道：“既然陈涟清没有什么异常，他应该是跟他有联系。今天他回来的话，我会跟他谈，如果不能见他，以后机会多的是。”
管彤点头，正要转身，易恬忽然拉住她：“务必送到，任何情况下，里面的东西绝不能丢失。”
“是。”
易恬仍然没有松手，她笑得很温暖：“管彤，还没有谢谢你。从两年前梨花苑看到你，我一直很喜欢你，没想到你是爸爸派来保护我的。你从小应该吃了很多苦，才练得一身的功夫。可是女孩子做这行，总是太累也太危险。回去后，给你找个正经的工作，好好恋爱嫁人好不好？”
管彤脸红了下，声音僵硬：“我现在的工作就很正经，不觉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董事长对我有恩，我一辈子都还不了。何况，跟着小姐左右，我很高兴。现在总算要结束了，回去后我还会跟着你，慢慢把病养好，小姐要坚强，再做几次手术，一定能好的。”
易恬伸手抱了下她。管彤看不见她的脸，因为她的脸全埋在她的肩头，她的声音依然轻快：“好管彤，我知道了。快去吧。”
管彤离开的时候，觉得肩头有些别扭，伸手一摸，果然湿湿的，她心里总觉得莫名的焦躁，脚步更快了些。到楼下的时候，她不禁往楼上看了眼，易恬站在窗口，朝她做了个必胜的手势。
管彤不禁笑了笑，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她正坐在梨花树下发呆，然后对自己做了个这样的手势，打起精神上楼。
她做着很多很多的工作，每天忙碌得马不停蹄，穿梭在这个城市里，她的身影单薄而坚强。
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努力到让人心疼。让跟在她身后的人，见了这样的笑容，总是很心软很心软。
就像碧空里，绵绵的白云，水面上，层层的水纹，春天里，柔柔的微风。
[264 第五章 一天一万年（37）]
陈涟清看着陈涟漪手忙脚乱地给他打下手，不禁笑道：“涟漪，你什么时候能做一桌能吃的菜，才算是真正长大了。”
陈涟漪撒娇：“有哥哥在，做菜神马的哪里需要我啊！”
陈涟清笑了笑，语气淡下来：“终归要靠自己。来，今天，哥哥就教你做你爱吃的几道菜。”
陈涟漪一万个不乐意，一遍遍记步骤，直急得一头汗。
陈涟清不由好笑：“你啊，除了对玩上心，对什么都是这样！你要记住，什么都可以随便，只有对自己要上心，好好待自己，别人谁都不能时刻关注你的。只有自己能让自己幸福。”
“知道了！哥哥，你是老了吗？开始唠叨起来了！还是因为有了嫂子所以准备再也不看妹妹一眼了？”
陈涟清正色道：“是啊。”
陈涟漪怔了怔，才哈哈笑起来：“果然是心情好啊，都知道讲冷笑话了！”
陈涟清别她一眼：“打趣哥哥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陈涟清忽然道：“涟漪，你的生日快到了吧？银行里，有我给你的礼物。密码是你的生日。”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啊？还放到银行里？难道是金条？钻石？房子？公司……”
陈涟清淡笑不语。
陈涟漪收起笑脸：“不会吧？真是啊？哥哥干嘛送那么多给我？离我生日还有一个月呢，为什么不到时再告诉我给我惊喜？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陈涟清好笑道：“你看看你，我不过说有礼物，你就能联想这么多。菜糊了！”
陈涟漪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关火。
把饭菜摆好，易恬正在拿着陈涟清拿出的一瓶红酒看，上面写着Latour1985，易恬对此没有研究，不过也知绝非一般的酒。
“我来开吧！”穆万年说。
易恬忙把酒递给他，他看着她送过来的手，忽然就是一顿。三秒钟后，他才伸手接过，低头开酒，却一下开到了手上。易恬看到他的手马上出血了，他低头用纸巾擦了下，继续开。
最后一样餐具摆上来，陈涟清兄妹双双入座。陈涟漪难掩兴奋，端起酒杯道：“哥，今天嫂子总得喝一杯吧？求婚这样的大事哥哥你竟然今天才告诉我们，不许包庇，我要跟未来的嫂子干一杯，表示最诚心的祝贺和接纳。”
易恬无奈，只好端起酒杯，陈涟清制止她：“以茶代酒吧。”
易恬摇摇头：“少量没关系的。”
陈涟漪笑眯眯的，对穆万年道：“还不知道吧，我哥求婚了，看他们手上的戒指，真是越看越好看，我们一起祝福他们吧！”
穆万年道：“那是一定的。祝贺大哥！”
他当先喝了下去，易恬含笑喝了一口，只觉得味道极美，不禁又喝了一口。
大家似乎都很高兴，喝起酒来也极为上兴。穆万年举杯对易恬道：“还没有祝贺你，大哥是个好男人。”
易恬笑：“谢谢。”与他碰杯，还未及喝，杯子已经被陈涟清拿过去，他仰头一口喝下去，才说：“我代久爱收下你的祝福。”
易恬低头默默吃菜。
穆万年笑道：“应该的，真是替哥哥高兴，来，我们哥俩再喝一杯。”
陈涟清与他碰杯，说：“我还要代久爱回敬给你们一杯。一是谢谢你们的祝福，而是谢谢你对涟漪的包容。”
如是几杯过后，两瓶酒已经见底。陈涟漪啧啧道：“万年好样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哥哥喝醉过，瞅今天这趋势，有望打破记录啊！我就不客气了，哥哥。”她对易恬道：“妹妹这一杯酒，嫂子不能再让哥哥替了，要不然可得双倍的替。”
易恬与她碰杯，喝了一半。陈涟清对陈涟漪说：“难得今天高兴，去，再拿瓶白酒来。”
陈涟漪吹了声口哨，站起身去酒库。
回来的时候，她对易恬道：“你不知道吧，我哥哥刚才还在说，每一道菜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呢。你说，他是不是千古好男人？”
易恬和穆万年都是一震。
然后易恬巧笑道：“是吗？这个很新鲜，讲来听听！”
陈涟漪指着那道糖醋鱼说：“哥哥，跟我们讲讲这道菜的故事吧？”
陈涟清喝完最后一口红酒，看着穆万年为他倒上白酒。才转向易恬道：“真的想听吗？”
易恬点头。
他淡笑道：“是个很普通的故事。他是京城里的大厨，不说名满天下吧，也是颇有几分名声，只要是客人点到的菜，他无一做不出来的。只是他从不露面，大家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后来，来了一位客人，是个年轻的女客人，她来了也不点菜，只是喝酒，说是没有人能做出她要的味道。过了一个星期，他忍不住了，偷偷扮作客人坐在旁边观察女客人。然后他发现，这位女客人竟然是小时候就认识的女子，他的父亲还曾经伤害过她的家人。他因为愧疚，就经常跟在她身后，发现她最爱吃冰糖葫芦。直到有一天她忽然离开了，他从此无心打理家业，只是一味专研食谱，竟然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厨。他很激动，开始茶饭不思地想她要的菜会是什么味道，也不再出去掌勺了。一个星期后，他终于想到了，跑到厨房做了一道菜，请店小二送给那位女客人。”
陈涟清停下来，喝了一口酒。
陈涟漪早就叫起来：“就是这道糖醋鱼吗？是不是那位女子要的味道？他们在一起了吗？”
陈涟清一笑：“那又有什么重要？反正新研发了一道美味的菜就好了。所以，故事就结束了。对不对？久爱。”
易恬笑了笑：“你说的对。故事也真好，我要用酒表示赞美。”
他们碰了杯。陈涟漪还在满含期望地看着他。
他不理陈涟漪失望的眼神，转而对穆万年道：“再喝一杯吧。”
两个人渐渐都有了醉意，可是两人话都不多，只是闷头一杯接一杯的喝。到最后，还是易恬抓住陈涟清的手道：“可以了。我扶你去休息好吗？”
陈涟清才放下酒杯，握住她的手，站起身。
[185 第五章 一天一万年（38）]
陈涟清大概是真的醉了，倒在床上只是笑。易恬没有见过他这样笑过，像个孩子一样，没有节制的笑。
易恬把他的鞋子脱掉，说：“涟清，你醉了吗？”
陈涟清不回答，拉住她的手，眯着眼看她手上的戒指，嘴里喃喃道：“有人高兴有人不高兴，高兴的自欺欺人，不高兴的理直气壮……”
易恬顿了顿，说：“果然醉了，我去给你拿醒酒汤。”
陈涟清不松手，叫了声：“恬恬……”
他一向谨小慎微，只是叫她久爱，叫易恬的时候亦是很少。大概他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别人是很难知道。这是第一次这样叫她，却叫得很顺口：“恬恬，我还记得大家都这样喊你，很好听，就像一个让人怜惜的孩子的名字，就像你的声音——你原先有一把很动听的嗓子……”
易恬微微怔了一下。那么久远的事，他却记得，他却知道！她只记得去居上的时候踩过他的脚，其他时候真没有见过他。她当时只是一个最下层奋斗的蚁族，哪里去仰望宏远的董事长？大概是他的记性好。
易恬又重复一遍：“我去给你拿醒酒汤。”